高三上期开学，太阳挂在天上，洒进教室。

班里新来的转校生在讲台上介绍自己的名字。

江若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在做一套数学卷子，听到老师说要让转校生坐他旁边时，他抬了头。

讲台上站了一个少年，很俊郎的长相，也很高，就是没什么表情，黑板上还有三个漂亮的黑板字。

闻于野。

应该是这个转校生的名字了。

“老师，我想一个人坐。”江若不那么大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教室也不是很安静，伴随着一些小小的密密的议论声。

张瑜听到江若的声音愣了一下，江若在他眼中是个好孩子，不犯事也不迟到，成绩也很稳定，就是太孤僻了。

他有点为难，把新同学安排在江若身边也是他的私心，不过这孩子不愿意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他还想再争取一下“那个，江若啊...可以让闻同学先坐你那边吗？现在位置实在是调不开……”

江若站着，没说话也没动。

闻于野只看到他垂下的眼睫和有些苍白的下半张脸，他穿着颜色被洗淡的校服，正无意识地扣着手指。

他看了一会，然后开口对江若说：“那我可以坐你后面吗？”

闻于野的声音像冷冽的山泉，但不冷，这很奇怪。

江若抿了抿唇，这让他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闻于野，而闻于野也就此看到了他的眼睛。

闻于野可以说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江若的眼睛是蓝色的，这让闻于野兀自想到了北极的冰川。他眼下还有一道小小的疤，阳光照进来像是哭了一样。

闻于野的耳边响起了自己的心跳，是那么快，那么失控。

仅仅是因为一双眼睛。

闻于野没看多久，因为江若很快低下了头，过长的头发遮住了那双眼睛。

然后他听到这双漂亮眼睛的主人咬牙含糊地说了一声：“可以。”

下课张旭来找闻于野，他早听说闻于野要来，他站在窗口向闻于野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

闻于野刚跨出后门就被张旭拉到了一边。

“你怎么坐他后面啊？”

“谁后面？”

“江若啊”

见闻于野有点疑惑，张旭就开始给他小声解释，但他看到闻于野冷淡的眼神又不知为何有点支支吾吾。

“就是有一点传言，说...说他是疯子，有病，还说他是他妈和外国人生的，结果...他那个爸跑了，他妈也疯了...然后还听说他身上一股很臭的酒味儿……”

张旭一边说一边看闻于野的表情，看到闻于野的表情他又不敢说了。

“还有什么？”

张旭被冻的发抖，开始后悔提什么江若了。

“还有...就是...说他还喜欢男的...还被好几个人/上/过...”

闻于野脸黑的吓人，张旭真想一巴掌扇死几分钟前的自己。

“闻哥，这些毕竟只是传言嘛...你...听听就行了...”

张旭知道闻于野性取向也为男，以为他是听到这个生气了。

“这些都是谁传出来的？”

……

“闻于野是吧，你上来解一下这道题。”数学老师把这位明显在走神的同学点了起来。

闻于野回过神来，看了眼黑板上的题目，一边走一边想思路。

等他做完往下走时，他瞟了一眼江若的位置，发现他正在看他刚刚写的解题过程，可能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江若偏头跟他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没持续多久，江若先偏过了头。

闻于野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只看到了少年单薄而紧绷的背脊。

闻于野眼神暗了暗，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放学，江若磨磨蹭蹭收着东西，他一直都最后一个走，其他人也都习惯了让他关灯。

但他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慢的。

他的后桌，那个声音很好听的人。

在他又一次疑惑为什么新来的转校生还不走时，那个转校生就用手指在他肩上碰了碰，随后闻于野带着凉意的声音就伴随着风声传了过来。

“同学，可以问一下医务室在哪吗？”

江若在被触碰的一瞬间就蜷起了手指，看起来很不适应的样子。

他站起来往外走了一步才转过来看向他提问的人。

闻于野又看到了一点他的眼睛，他感觉江若的呼吸有点急促，然后他就听到了江若今天说的弟二句话，可能是入了夜的缘故，他的声音显的没那么有温度，和他的眼睛一样，像冰川。

“在校门口的左边。”

说完他也没管闻于野听没听清就走了，走到门口时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闻于野朝他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才开始收拾东西。

这时张旭今天说的话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谁传出来的？这个不清楚，但似乎...”

“大家都这么说，也都默认了……”

闻于野坐在江若后面，他没闻到什么所谓的臭酒味，他只闻到了一种洗衣粉的味道，淡淡的。

他从来没想过这种无形的/暴/力/会发生在这种人身上。

就像他也不相信自己会一见钟情一样。

收拾好东西，闻于野走出了背着包走出了教室，临走前，他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伸手关掉了教室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