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人踩着月光漫步在小路上，也不是很急着回家。

路云辰放学时就和家里打过电话，到现在也没有人催他回家。而且路家对他管的不严，几乎是想干嘛就干嘛。

路云辰问：“你家也住这附近吗，还是要等人来接？”

“我住3084，平时都是两点下班。现在提前一个小时……我不想这么早回家。”林觉晓坦白。

“大巷口3084？住这么近啊，我竟然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你。”路云辰笑道，看向林觉晓。眼底是细碎的星河，闪闪发光。

路云辰今晚很高兴，自己不仅和对方处了一晚上，而且他还和自己一起回家，告诉自己家庭地址。这表明自己和他的关系明显又有了卓越的发展。

“那你还可以去我家上药——不对，你回家还有洗漱，还不要了，一会又洗掉了。”路云辰用手换在脑袋后面。

“路云辰，谢谢你。”林觉晓停下脚步，也轻轻地笑。他平时很少笑，就算有也只是皮笑肉不笑。

现在，他的眼里满是快要溢出的灵动，整个人都在发光。

路云辰脚步一顿，愣愣的看着林觉晓的眼睛，忽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毛头小子一般，又把手放回裤兜。

两人轻手轻脚的把门锁好，卧在路云辰的房间。

“你去洗漱吧，不用管我。我写会作业就回去。”林觉晓从书包里拿出化学练习册。

路云辰给人倒了杯水，这才去拿换洗衣服。

洗完出来后就看见林觉晓一直在转笔，“怎么了？”路云辰问。

林觉晓一指：“这道题不是很会。”

路云辰会意，接过草稿纸，“你看，首先我们设Y的相对原子质量为y，X的相对原子质量为x……其中n又必须是整数，所以……”

路云辰给林觉晓讲解了三四道题目后，林觉晓便差不多要回去了。

两人站在门口，月光轻轻洒在两人的肩头。要隔很久才会后一两个醉汉和赶夜班的人经过。现在整个后巷口安安静静，也没有人。

“路云辰，今晚谢谢你。”林觉晓再次道谢。

“不客气。你回去后也好好休息，记得涂药，伤口不要沾水。”路云辰叮嘱。

好……

第二天一早，太阳便被几朵白云遮了一半，不会太热，是很舒服的天气。邻居也没有像以往那样传来此起彼伏的打骂和哭泣，一片祥和，四处都可以听到互相问早的欢笑。

林觉晓今天心情也很好，他轻快的洗好衣服，准备挂上晒衣杆的时候，裤子却被黄洁玉一扯。

一眼就发现裤子的破洞，黄洁玉面露厌色：“你裤子怎么破了？”

林觉晓耐心解释：“昨天体育课摔了一跤，把裤子摔破了。”

“你怎么不把腿也摔断！别以为把裤子摔破了就可以买新校服，家里没这么多钱。”黄洁玉很应激，厌恨的看向林觉晓。

林觉晓愣在原地，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他声音沙哑：“我没有，我会把裤子缝好的。”

“你表哥这套能穿就穿着，不要总想自己买新衣服。你弟弟医药费涨价了，家里上哪来那么多钱给你花！你懂事点，就算不为我想，也为安乐想想。你弟弟病了那么久都还没问过我们要些什么，你有这么好的衣服，就知足吧。”黄洁玉一顿输出。

“好，我知道了。”林觉晓乖乖应下——我不该指望她能把我的话听进去。

“还有，你这个月的工资越快出来吧。够不够自己花？”黄洁玉忽然语气很温柔。

林觉晓也很“上道”，说：“快了，过两天就出，我拿回来给你。”

黄洁玉立即就眉开眼笑了，连带着破裤子也忘了。

林觉晓加快速度晒好衣服，将弟弟今天要写的功课放在显眼位置，又连忙收拾好书包。早饭也没有吃，心有余而力不足地瘸着腿快速下楼。

等他狼狈的跑下楼，就看见一个男生在和一楼的阿姨在那说笑。那个阿姨本来准备去买菜，现在被这个小伙逗得走不动道。

“路云辰？”林觉晓看见人，脱口而出。

“早啊，去上学？”路云辰朝他挥挥手，随后和刚刚说笑的阿姨拜别。

“你怎么在我楼下？”林觉晓问。

“你浑身上下都是伤，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乖乖上药。”路云辰说完，又动动狗鼻子嗅嗅，总结道：“很明显，你并没有乖乖上药。”

林觉晓这次还真不是有意不涂，他有些尴尬：“……”

“走吧，去我家。时间还早，顺便还可以吃早餐。不用带去学校了。”路云辰把人拉着往回走。

“我可以上楼回家里弄。”林觉晓这次没有挣开对方的手。

“八楼。你是感觉不到疼了吗？这么爱爬楼梯。”路云辰说。

林觉晓被怼的一僵，也不想回去。而且按之前的经验，这个城里人事最多，不上药路云辰肯定会“纠缠不清”——顺着他意就是了。

至于药味浓不浓，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的。有他在身边，或者说，有昨天那一跤，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恶意。

“外婆，我放学回来啦。”路云辰大声玩笑。

蓝花慢悠悠的拖着地，这对于她来说并不算工作，只是给自己生活找点事情做，和给孙子做面包一个道理。

蓝花笑道：“今天下学这么早啊，先去休息。”外婆也是超级配合的！

“外婆，我带同学回来做点事，你不用管我们啊。” 路云辰嘻嘻笑。

“婆婆好。”林觉晓礼貌打招呼，对两人的相处模式很陌生也很羡慕。

“你先去我房间坐着，我给你找药。”路云辰放下书包，把人赶回房间。

路云辰很快就找好药给林觉晓，“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不用了，你去陪你外婆吧，我自己可以。”林觉晓还没能到和对方坦诚相见的程度，拒绝道。

“也行，那你有事喊我。”路辰没有强求，将人安置在床边。

“这就是你同桌吧。”蓝花坐在沙发上，看着人高马大的孙子拖地。

“对，我昨晚也是去陪的他。外婆，怎么样，他是不是也很帅？”路云辰笑。

“是是是，瞧你得瑟劲。他这是怎么了？”蓝花问。

“昨天摔了一跤，两个膝盖都破了，今天忘记涂药了。我就把人带到家里弄，他家在8楼，上去更折腾了。”路云辰没有告诉外婆林觉晓还被人打了。

“严重不，难怪我看人一瘸一拐的走。要不要去医院啊，你去门口拦辆车，给人看看。别落下什么病根了，以后下雨天有的疼。”蓝花关心。

“不用不用，昨天去校医室看过了，涂几天药就好了。没事，不严重。”路云辰说。

“那你多照顾一下人家，都要走不动道了。”蓝花叮嘱。虽然蓝花并没有看到林觉晓具体的伤势，但是已经联想到对方对方把腿摔断了。

“知道啦外婆。”路云辰答应，他知道自己的外婆肯定是想的夸张了，乖乖应下。当然，即使外婆不提，他也会主动照顾林觉晓。

路云辰问：“外婆你今早吃药没？”

“吃过早饭就吃啦，今天血压也正常。没什么问题，放心。”蓝花笑道。

两人聊天期间，林觉晓已经涂好药了，他将药箱还给路云辰，有些不好意思地站着。

“过来坐，膝盖很疼吧。吃早饭没？“蓝花向人招手。

林觉晓不知所措的向路云辰求助，路云辰促狭地看着他，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还好，不疼了。”林觉晓乖乖坐过去。

“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拿面包，今早蒸的，现在还热乎着。”蓝花看出林觉晓的窘迫，主动给人拿面包。

林觉晓从来都不会处理这种热情的款待，一愣一愣的，接过蓝花递来的包子还一脸无措。

路云辰就站在那叼着面包笑，欠欠的。

“路云辰，期中后就有运动会。你要不要也报个项目？”体育委员周健拿着报名表来找人报名。

“可以啊，接力还有位置不，我报两个接力。”路云辰很好说话，填了4*100和4*400的接力。写完又看向自己的同桌，“你要不要也填一个？”

林觉晓接过报名表，随手一填，又还回去：“好了。”

路云辰笑，“3000米啊，厉害了我的同桌。”

周健也说：“他高一的时候也报到3000米，给我们班拿了个银回来。长跑是真的很强。”说完就去怂恿其他同学报名。

“林觉晓，长跑达人呐！”路云辰惊讶。

“还可以——这题怎么算，我第三问不会。”林觉晓没怎么在意，直接就问起人数学题。

铃声响起，赖老师踩着点走进教室：“同学们，这节课开始，我们每周的这天都安排为英语听说课。大家打开昨天发的书。”

“我们班上绝大多数同学的听说都不太好，要想在短期里提高听说成绩，需要大家多听多练。现在我们来讲一下具体考试内容和应试技巧……”赖老师打开PPT。

一节课下来不想听课的同学已经睡着了，听课的同学已经听的晕头转向。

“路云辰，你们以前有练过这个吗？”林觉晓问。

“嗯。我们高一就开始练习了。学校里有和考试一比一还原的设备。”路云辰说，“不知道一中有没有。”

“没，以往我们学校的考生都是去二中考试的。”林觉晓说，“你能教教我吗？我没有练过这个。”

路云辰再次感觉到地域差异，“当然。我手机里也有相应的软件，到时候你可以用我的手机来练习。”

……

“林觉晓，这个‘益’不是增加吗？”

“这里是‘渐渐地’的意思，作副词。你又不断句就翻译。”

“那什么，你还在看帕丁顿熊啊，这么好看的吗？”

“不要转移话题！”

“路辰，这个‘奔驰定理’怎么用？”

“哦，你先看这个三角形的结构……”

“你们两个也休息会，吃点水果，我放这啦！”

“知道了外婆，我们算完这题就休息。”

“谢谢婆婆。”

“听说还是很难，part C记不全，这部份分拿不到。”

“你试试这样，给自己约定好符号。像这样，turn right你就画个向右的箭头，这样记得快些。”

“我试试。”

“你先列一下符号，我去看看外婆在干嘛。”

……

某天下课，刘老师把两人叫到办公室，“看了这次周测的成绩了吧，你们两个都有进步，特别是觉晓，这次化学和数学都考得很好。”

林觉晓笑笑：“谢谢老师。”

“下周就要期中考了，好好准备。争取啊考的比现在好。”刘老师在两人离开前又说。

现在，他对自己把两人安排在同一个位置的决定相当满意。

回去时，路云辰臭屁地撞撞林觉晓的肩膀，“我说同桌，你要不要想想怎么感谢我。”

“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准备。不要太贵啊。”林觉晓警告，右手轻轻推了对方一把，“好好走路。”

“我外婆这周末过生日，你来捧个场呗。我外婆那么喜欢你，知道你会来肯定很高兴。”路云辰说，“不过，下周就要开始期中考试了。你要是没时间也没关系，我就和你说一下。”

“具体什么时候，会不会很打扰？”林觉晓有些犹豫。

“不会，就我爸和我妈，还有星行——之前和我一起在大排档吃东西的那个男生，你见过的。没多少人，你来了，还要热闹些。”路云辰说，“周日，你什么时候有空就来，然后在我家吃饭。”

“好。”林觉晓笑着答应，他也很喜欢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婆婆啊。

周六，林觉晓一大早就出去了，没有告诉任何人。

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他很快就走到了附近的一处镇龙庙。

“你好，我想求一张平安符和一张升学符。”林觉晓对神婆说。

“稍等啊孩子。”林觉晓面前坐着一个老婆婆，颤颤巍巍的拿道具。

……

拿到两张符时，才刚刚9点，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一些当地人和旅客来镇龙庙。

这座庙是岗风唯一的特色旅游地，有人说庙里有神灵、也有人说只是嗷头宣传。

林觉晓从小就不信这些，不过还是来这求了两张符，图一份心意吧。

之后又去市场买了些当地的小吃点心，想着外地人，应该没怎么吃过这些。当然，他也不敢当着他爸妈的面带回家，只是小心的把符和小吃都装进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