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此时早高峰时间已接近尾声,路上不算特别拥堵,司琳载着许罗烟与叶钟凝抵达医院门口时并没有花上太多时间。
这二十多分钟里,许罗烟始终没有醒来过,软绵无力地靠在叶钟凝肩膀上睡着,叶钟凝时不时会焦急地摸摸她滚烫的额头,随着接连两次的红灯眉头也皱得更紧。
车子因突然跳转的红灯而不得不暂时停在马路上等待时,司琳总是忍不住要从后视镜中观察叶钟凝一眼,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
即便是不看她的时候,司琳也总能感觉到自己背后浮动着一股阴沉气息,这气息让她后背发毛,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就有点像是从叶钟凝体内发散出来的一股“杀气”。
这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没有人能治得了叶钟凝,许罗烟却是有那仅有的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许罗烟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时,第一个进入她视线内的人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的叶钟凝,她迟缓地下移视线,发现对方与她的姿势亦是她所想象不到的亲密。
她正歪坐在车里靠近左侧门口的位置上,而叶钟凝则站在车门边上,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正搭在她膝盖位置,看起来像是……马上要将她打横抱起。
她满目诧异,下意识就要去推开叶钟凝靠近自己的身子,手却根本使不上力,触上她肩膀后没有将她推开分毫,更像是只轻轻碰了她一下。
“叶总你做什么……”
在看到许罗烟睁眼的那一刻,叶钟凝亦是一愣,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人恰好瞧见,心也不由一虚,狭长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窘迫。
她的身份,她这样的性格,主动做出这种事的确十分古怪,若不是亲身经历,她自己也绝对不可能想到自己竟会真的这么去做。
所幸她反应迅速,立即将手从许罗烟膝盖下方抽离,只剩一只手还虚虚搂在许罗烟肩膀处,看似只是帮忙扶一下虚弱到可能随时会倒下的她,仅此而已。
“医院到了,先进去吧。”不想再继续耽误时间,叶钟凝低声提醒许罗烟一句,语调平稳。
哪怕自己正生着病,浑身上下哪里都能感觉到不适,但更让许罗烟不舒服的还是叶钟凝触碰自己的那只手,即便这当中隔着一层衣服布料。
她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大力气轻轻推开叶钟凝扶着她的手,嗓音是软绵绵的沙哑,“叶总,我自己能走……”
“你能走得了吗?”
叶钟凝仍有些担心,只是将话讲出口时她的语气完全掩盖住她对许罗烟的关心,依旧平静如初,是一种恰到好处不至于显得冷漠的平淡。
然而许罗烟耳边总不断有轰轰嘈杂的细碎声响划过,叶钟凝的声音夹杂其中,每个字都如机械般冰冷。
“嗯……我自己走……不麻烦叶总……”许罗烟双手撑着驾驶座靠背起身下车,勉强站稳身子,随着身旁二人一同步履维艰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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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挂号排队做完各种准备工作,医生给许罗烟开了点药,让她去输液室输液。
输液室里正在挂盐水的人约有将近半数,许罗烟也在其中,坐在自己位子上一动不动,手搭在椅板上,乖巧却又憔悴。
叶钟凝与司琳各自站于她身侧,也都沉默不语,室内安静得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偶尔有人说两句话,也都自觉放低声音,不在其中显得突兀。
脑袋仍有些晕,许罗烟闭目缓了缓,大把黑暗顿时朝她涌来。
约莫半分钟后她睁眼,发现眼前仍是那两双鞋,一双黑色高跟,一双白色帆布,正是叶钟凝与她助理今日所穿。
许罗烟吃力地抬头看了一眼,被她二人这样像盯囚|犯一样盯着,现在浑身不自在先不说,恐怕没病也会被吓出病来。
她复又将脑袋垂了下去,靠着椅背淡淡开口:“叶总……你公务繁忙,可以不用待在这里了。”
从她的说话声中,可以明显听出她虽有气无力却异常坚定的决心。
司琳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叶钟凝,发现叶钟凝没有动,她也就跟着沉默站立,不好轻举妄动,只是打量叶钟凝的神情。
叶钟凝倒是颇为平静,只是又问了许罗烟一句,“你一个人能行?需要我让司琳留下来陪你吗?”
许罗烟没有再仰起头,声音闷闷地传来,“嗯……我一个人没问题,你们回公司去吧。”
“好,那你自己留心,这瓶快滴完了就喊护士换下一瓶。”
“嗯。”从始至终许罗烟都没有再抬头,她有些疲惫,重新闭起了眼。
许罗烟的情况应是已好转些许,叶钟凝也没有强行再留在这里,带着司琳离开了医院。
她本想让司琳再陪许罗烟待会儿,至少陪她到输完液,不过现在看来,也确实不用了。
高跟鞋踩在瓷砖上难免会发出声音,听着这阵逐渐远去的声音,许罗烟可以确定叶钟凝已经离开,现在只剩她孤身一人留在医院的这间输液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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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得以松开紧绷着的那根心弦,疲惫大肆涌入很快占据许罗烟的身体,她坐在椅子上,垮下憔悴的身心,在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等到醒来时发现输液瓶已经只剩下一瓶,而这仅剩的一瓶中的液体也已快要见底。
她知道必定是护士在她熟睡途中来过替她换了瓶,现在只要输完这最后一点液她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先在椅子上缓了缓,等她思绪基本恢复清明后,她才开始往四处张望。
她记得自己来时还没有那么多人,但现在整间输液室已完全没了空位,黑压压一片聚满了人影。
然而身处这样人多的环境中,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温存,仿佛自己与这里的其他人刚好被划分为了两个世界,孤独感席卷而来。
又或者,这里每个人都各为一方小世界,有家属朋友陪着来,一直在旁边守着的,但许罗烟知道,更多还是自己一人来的医院。
她并不是觉得自己一人来医院就会有多孤独,只是回忆起过往那些与叶钟凝一同来医院,两个人互相陪伴到结束问诊又一起离开医院时的美好经历,现状难免让她心生哀愁。
将好的与不好的放在一起来做对比,那个不好的自然也会被放大数倍。
胡思乱想之际许罗烟已经输完了液,她自己尚还在走神,是旁边一个恰好走过的护士瞥见她的瓶子,替她拔了针,将手背上的棉贴贴好。
许罗烟向她道谢,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额头,拿上一旁装了药的袋子准备起身离开,却蓦地顿住了。
她发现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东西,好像是她的……手机?
之前没那份时间与精力去接触自己的手机,以至于她完全将它的存在置之脑后,但现在她需要用到手机了,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并不在自己身边,不知去了哪里。
不只是手机,她放置手机的那个小斜挎包也同时不见了。
她需要手机乘地铁,也需要包里的家门钥匙开门,这两样东西缺一不可。
许罗烟站在原地努力回想今早在手机与小包丢失前发生的所有情况,忽有人提着输液瓶走过来,擦着她的肩而过,就坐在她之前的位置上。
许罗烟下意识又往旁边走了两步,不妨碍任何人的通行,继续回想。
片刻后,终于她勉强想起自己应是在下了电梯准备去乘司琳的车回家时两眼一抹黑不省人事,等再睁眼便是下车的时候。
手机小包或许正是那个时候不见的,极有可能不小心掉在了叶钟凝车后排的座位上。
在得到这个可能性后,许罗烟第一个萌生的念头就是要尽快与叶钟凝取得联系。
只不过,联系的办法还未解决,她脑中立刻先浮现一串电话号码。
——那是叶钟凝的手机号码。
她惊讶于自己与叶钟凝那么长一段时间不联系,在一起时也并不会互打电话,完全靠的是微信语音或者视频,如今自己竟还清晰记得对方的手机号码,毫不磕绊便回忆了起来。
可同时,她也庆幸于自己还记得号码,这无疑给自己帮了一个大忙。
向身旁一个戴着眼睛看起来面容和善的女生借来手机,许罗烟拨出方才她脑中的那串号码。
太久没拨出过这个号码,她的手不自觉有些发颤,当中还按错了一位数字,又被她当即删除改回正确的。
“嘟”声平稳回荡于耳边,许罗烟局促不安地攥紧手心,用力抵在手机侧壁上的指腹血色尽褪。
在电话被接通之前,许罗烟最担心的莫过于叶钟凝早已换了手机号码,她怕自己打过去是空号,又或者接起电话的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声音。
几次嘟声过后,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与此同时她忐忑的心脏也几乎被提到了嗓子眼处。
“喂……是叶总吗?”
许罗烟试探着问了一句,声音里也带了些几不可察的颤意,她用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嗯,是我。”
电话那端有了回应,正是独属于叶钟凝的低沉嗓音,许罗烟的心一瞬便安稳落了地,莫名心安。
手机话筒会对人说话时的音质产生一些影响,再加上自己今天本身说话自带沙哑与鼻音,许罗烟无法确定叶钟凝在不认识这个陌生号码的情况下是否能听出自己的声音。
然而就在下一秒,叶钟凝趋近于肯定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来,“发生什么事了小许?”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许罗烟隐隐从中听出一丝极淡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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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输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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