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虎子的那个孙叔叔

秀水村,离京市足有千里远,是一个又穷又偏僻的小山村,那里是南介爷爷奶奶生活的老家。

蒋珍珍的话,南介一字不差的全听进了心里,在医院照顾蒋予北那些日子他反反复复想要寻找出自己留在蒋予北身边的优势,最后却可悲的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带不给蒋予北。

虽有万般不舍,但他更不愿让蒋予北陷进未知的危险中,所以趁着蒋予北对他不设防,南介安排好了那些个孩子又提前规划好了路线,消无声息一点征兆没有的就消失在了蒋予北的生活中。

为了不被蒋予北查到信息,南介一路坐的都是黑车,倒了好几次车终于来到了离秀水村不远的县上。南介本来是想找个车直接坐到秀水村的,但想了想在这人生地不熟还是谨慎些好,而且这里的客车票不需要身份证就能购到票。

南介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客运大厅,压了压帽檐将自己的大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之中才走到售票窗口,弯了弯腰,对着售票窗口里的大姐道:“您好,请给我一张去秀水村的车票。”

大姐习惯性地挑起眼皮看了一眼,随后硬是将惯用的大嗓门收了回去,探了探嗓子轻声细语道:“那个、没有直达秀水村的车票。”大姐卖票二十几年形形色色的人都的多了,但她敢保证,这是她见过最俊俏的少年,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

大姐见南介面露难色,便好心解释道:“秀水村太偏了,你得先坐车去兆丰镇到那倒车去秀水村,不过看现在的时间到兆丰也没有去秀水的车了,你得在那住一宿买明早的票。”大姐顿了顿,继续问道:“现在去兆丰的票就剩一张票了,走吗?”

南介想了想便点头道:“谢谢您,那给我一张去兆丰的票……”

“给给给我启票,去去兆丰,快点。”南介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身后撞了上来,力气大的直接让他的腹部撞到了售票台的大理石边沿上,疼的南介闷哼出声。

还没等南介发问,身后的男人用手大力地扯开南介挤上前,拍下十块钱朝着售票大姐嚷嚷道:“快快点,我着急走。”

售票大姐白了没素质的男人一眼,语气不悦,“今天没票了,明天赶早。”

男人看了眼大姐桌子上刚打出的车票瞬间嗓门大了起来,大手拍的大理石台面‘啪啪’作响吸引了整个候车室的注意力,“撒撒谎、你那就有一张,为为什么不卖给我!”

大姐在车站卖票多年当然也不是好惹的,对付这样的人经验十足,立刻瞪大眼睛回怼道:“你你你什么你,你知道不知道先来后到?这张票是这位先生先买的,我当然得先给他。”大姐又指了指头上的监控继续道:“你不信就查监控去,我可不能让你冤枉。”

男人被大姐说的脸上瞬间涨红,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我我真的有事着急,家家家……”男人越是着急说话越不利索,大姐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再着急也没票了。”

见男人脸上的急色不像装假,南介想了想自己去兆丰也不是什么急的事,就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待男人回过头对他说道:“大哥,我这票让给你吧,你先走吧,我明天再走。”

男人黝黑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不住地朝南介点头道谢。

事情并没引起南介太多的关注,他拉着行李箱来到了车站外,看了一圈很快在附近找了家小旅店住了进去。

睡了一个不太安慰的觉,南介一早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车站买票。去往兆丰的大客车停在一众崭新的大客车异常显眼,它就像一位耄耋老人弯着腰站在一排年轻力壮的小伙中那样醒目。灰黄色的车身上锈迹斑斑,一阵风吹来车身便跟着晃悠起来,车胎好像充不满气似的有些瘪。

南介有一瞬的呆愣,他很想转身退票走人,可看着车上司机大哥看着他殷切炙热的眼神,南介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车。司机大哥见南介上车的脚步笑容一下就挂上了脸,他起身接过南介的行李箱并告诫他小心脚下。南介低头看去,居然在脚下看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洞。

南介犹豫了一下,要不然,还是坐黑车吧,他很怀疑这辆大客车能不能安全到目的地,他实在怕半路上车会直接散架子。

似乎看出了南介的迟疑,司机放好行李箱道:“放心吧小伙子,这条线我跑了十几年了,没问题的。坐黑车贵不说他们还会半路宰客加钱更过分的是把你扔在半路,你就放心坐我这车吧,安全又可靠。”

南介看了看淳朴的司机一脸真诚,选择了相信他。

南介看了看车上的另外十多名乘客,惊奇地发现或许他们所有人的牙齿加上都不一定比他的牙齿多,一车的老弱病残。

终于到了发车时间,大客车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缓慢提速开出了停车站。

走在县里柏油路上的时候还好,除了慢一点车上的烟味重一些没别的毛病,可谁知出了县城上了土路的大客车不但慢还很颠。南介从小到大向来不知道什么叫晕车,可颠了几公里后,他的胃便翻江倒海,脑子开始晕晕乎乎的天旋地转,他只能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昏睡过去以减轻不适感,但无济于事。

南介急忙叫停司机,几步跑下车蹲在路边‘哇’的吐了出来,吐完后他胃里才舒坦了一点,夹杂着稻麦香的微风吹过,脑子也清醒不少。

“小伙子,没事吧?”

南介回头,见是司机走了下来瞬间感觉不好意思起来,是他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于是赶紧起身道:“抱歉师傅耽误大家时间了,我没事了现在可以走了。”

“唉不急,你在吐会我打点气。”

正在南介疑惑时,只见司机从车厢里直接掏出一个给自行车打气的气管子,走到轮胎前弯下腰,将气嘴卡在车胎芯上,开始了打气。

南介:……

看得出来,司机的操作很娴熟,娴熟的可怕。

没用等多久,或许连一半的气都没打进去,司机便停下了手招呼南介上车,“走,这又能开好一会儿了。”

南介:……看了看似乎没有一点变化的车胎,默默走上了车。

余下的路程,便是南介下车呕吐,司机叼着烟拿着气管子跟下车打气。

一路上南介吐了多少回,司机就补了多少回的气,车上的乘客们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看了一路的热闹。

本来两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五个多小时。下车时,南介觉得自己都要死了,连下车的腿都是软着的,整个人仿佛被掏空般虚弱无比。

南介难受的紧,这个样子是不能找车继续出发了,只得找了个小旅馆休息一下,明天在继续出发。

旅馆环境不太好,墙皮有些黑还有些脱落,屋子里还一股发霉的味道,但南介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简单收拾一下后扑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沉,几日来的一路奔波还有时刻对蒋予北的思念让他心力交瘁。

迷迷糊糊中,南介还在想着蒋予北,想着他在发现自己不见后是会是什么心情,是会伤心还是解脱?或许过几日他就会习惯吧,自己这样无用的人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可,真的好想他啊。想他温暖的怀抱,想他宠溺的的语气,想他保护自己时的样子,想他。此时的思念化作数不清的无形利刃刺进南介的心中,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也可以这么疼。

南介是哭着睡着的,不知睡了多久被胃里难受的灼烧感疼醒。缓缓举起手腕看了眼,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足足睡了五个小时。

早上吃的东西白天都吐了出去,这会儿胃正疼的难受需要补充。南介忍着疼痛起身出了旅馆,在旁边的小面馆吃了碗面胃里的灼烧感才稍稍好些。

这会儿舒服一点走在街上南介才有心情四处打量起兆丰这个地方。镇子不大,十字交叉的一条主干道,基本可以一眼望到头,没什么好逛的,但麻雀虽小五脏却俱全,该有的东西什么都有。

这会儿夕阳正在肉眼可见的缓缓西下,余晖把远处的深山似乎都镀上了一层金黄色,带有凉意的晚风吹动着暮云在天边飘动。

南介情不自禁拿出手机把这幅美景拍了下来,刚想把照片发送给蒋予北和他一同分享,却突然想起自己新换了手机号,现在,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刚刚看见美景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心里酸涩的难受。

蒋予北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伤养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蒋家人的刁难?没了自己这个累赘,他应该会应付自如的吧?

南介一路边走边想的入神,没注意自己早已经离开主干道很远了,马路由水泥路变成了泥泞土路,两侧的商铺也变成了一人高的成片高粱地。

日头落下去后,天色黑的极快,这一会儿功夫就暗了下来,风吹过高粱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人轻声细语在耳边说着什么。

南介向来胆小怕黑,意识到自己身处这样的环境下赶紧转身疾步往回走,走着走着,却隐约听见高粱地里传出隐隐的呼救声。南介顿下脚步细听,真的是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哭喊声。

南介咬了咬嘴唇,在脑袋里做着天人交战。救,人生地不熟不清楚对方几个人的情况下贸然冲进去胜算不大,而且自己身体虚的很,很有可能会自己也搭进去。不救,似乎很难过心里的那道坎。

细高的高粱晃悠的厉害,仿佛一群看不见真面目的狰狞野兽在等待着南介的自投罗网。

没考虑多久,南介便放弃了孤身营救,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向镇子,只能去那里找人帮助了。可没跑多远,高粱地里传出一声尖细的呼叫声,南介顿时停住了脚步,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似乎是想也没想,南介便转身冲了回去,若是跑回镇上找人过来,他不敢想孩子在这个期间会发生什么事,他不能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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