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零四秒……
一分零五秒……
一分零六秒……啊，动了。
萧寒在心里默默计时，在看到裴明璟终于有所动作后，他停下了心底里的计时器。从收到那条微信后，裴明璟维持这个动作已经一分多钟了。
身为裴明璟的首席助理，萧寒跟在裴明璟身边已经超过十年。
他比裴明璟要年长十几岁，裴明璟刚接手璟龙集团的时候他便成了她的助理，那时候的裴明璟才十六岁。在这十来年里，他看着裴明璟如何从横空出世的商业奇才一步步成长为如今的商界巨鳄。
拥有如猎犬般灵敏的商业嗅觉，总能先人一步找到潜在的商业机会，同时手段干净狠辣，在利益和金钱的角斗场内将所有围涌而上的敌人统统击倒，硬生生撕开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这些都是商圈内对裴明璟的评价，萧寒认为这些评价都没有说错，甚至夸的还不够好。
只不过作为最了解裴明璟的人之一，他看到的更多。
温和又冷淡，平静又疯狂，规划所有又不顾一切，谈判桌之外的裴明璟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但无论如何，萧寒都没见过这样的裴明璟，一脸无语又忍不住发笑，重复好几次点开微信上的那张照片，在输入框内写写删删好一会，才终于打了两个字发过去——“还行”。
萧寒悄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剧痛让他的嘴角抽了抽，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没在做梦。
夭寿了！裴总，裴明璟！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对面到底是何方神圣？！
萧寒发誓，他不是有意偷看老板手机的，主要当时他正准备将一份文件递给裴明璟签名，无意间看到裴明璟手机来微信了。本着不打扰老板私人通讯的准则，萧寒后退半步，打算等裴明璟处理完私事再继续递文件。
但因为角度问题，萧寒只需要一瞄就能看到裴明璟的手机屏幕，不看还不打紧，一看就吓一跳。裴明璟给对方备注了一个emoji，似乎是一只猫猫头，而这位猫猫头女士给裴总发了张照片，萧寒原本还没看清这是一张什么样的照片，但裴明璟点开了好几次，想看不见都难。
那是一张年轻女孩的自拍，萧寒承认，虽然只是撇了几眼，但照片上的女孩确实很漂亮，和自己老板的风格不一样，精致得像个瓷娃娃。原来老板喜欢这类型的吗？
“萧寒？”
裴明璟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助理，就看到对方似乎在发呆，听到喊声后他才回过神来。
“要签的文件呢？”
“啊，在这里！”
萧寒浑身一震，赶紧将手里的文件递过去，再悄悄观察了一下裴明璟，她又变回平时那种处事不惊的冷淡模样了。
裴明璟看的是一份企划书，也是他们这次来江城出差的主要目的——璟龙集团准备在这边建设一个超大型旅游度假区。这个项目与江城当地政府合作，旨在推动整个江城的旅游经济，并辐射到周边城市。这个企划由裴明璟全权负责，在经过两次修改后获得政府方的最终拍板。
而裴明璟手上拿的正是最后敲定的企划书，她仔仔细细地将整份企划书看完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意味着这个企划正式确定，不久后就会开始动工。
萧寒舒了口气，来江城这几天里，他和裴明璟开了几十个会，到选址地点视察了十几次。这个企划虽然算不上璟龙集团今年最大的项目，但毕竟是和政府合作，所以裴明璟才会如此重视。
“明天约了黄市长几点？”
“上午十一点。在此之后，黄市长邀请你一起吃顿午饭。”
萧寒将企划书收起来，听到裴明璟的问题后迅速回答。只要市长将合同签好，那他们这次出差就可以结束了。想到家里的妻儿，萧寒少有的感到了一点归家的急切。
“嗯……我记得婺城有一个科技园三期项目准备二次招标了？”裴明璟盖上手里的钢笔，顺手收回西装里袋内，她靠在皮椅的椅背上，放松了一下有点酸痛的腰背。
“我查查看。”萧寒抽出随身带的平板，迅速在相关网站里找到了裴明璟需要的信息，“是的，之前中标的富顺集团被爆出隐瞒重大施工事故和拖欠工人工资，富顺面临巨大的信誉危机，股票跌停了两次，有破产的可能性。”
“第二中标候选企业呢？”
“没通过。当时参与项目竞标的企业只有四家，差点就流标了。”萧寒在平板中调出招标规划图和对应的城市地图，递给裴明璟，“毕竟比起前两期，这个科技园三期的规划用地面积整整少了三分之一，而且位于婺城的北部，和前面两期隔了一条河，配套设施还不完善。”
萧寒推了推眼镜，他有点纳闷为什么裴明璟会问起这个项目，虽然都是政府招标，但比起江城的超大型旅游度假区来说，这种中小型科技园项目根本算不上什么，简直没法在璟龙集团那一众让人眼花缭乱的庞大产业中排上号。
但裴明璟似乎有别的想法。
“你不觉得这里有点太空了吗？”
她用电容笔在平板的城市地图上画了一个圈，那里位于规划中的科技园三期项目的北部，紧靠着科技园，是一片零零散散的村落。
“婺城的经济重心集中在中南部地区，就目前看来，这个科技园三期应该是婺城政府尝试发展北部的试水项目。”
“但是，裴总，这风险有点太大了，且不说北部的配套设施能不能支撑整个科技园三期顺利建成，哪怕科技园真的建成，得到政府大力推广，以科技园三期的计划内规模，也很难吸引大量企业进驻。”
萧寒皱了皱眉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所以我才说，这里太空了。”裴明璟又点了点那块被她圈起来的地方，“萧寒，你觉得在这里建一个商业区怎么样？”
“商业区？但目前婺城政府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规划……”
萧寒一愣，重新仔细看了看裴明璟手指着的圆圈。
“江城的超大型旅游度假区在哪里？”
“在江城的南部，规划中将会连通多条高速和主干道。”
“这个项目的宗旨是什么？”
“为了推动整个江城的旅游经济，并辐射到周边城市。”
“那你觉得，从江城南部的旅游度假区到婺城北部的科技园三期，中间的这块空地，是不是太空了？”
裴明璟第三次强调这个问题，饶是萧寒再愚笨，都能听懂她的意思。
“裴总的意思是，受江城旅游度假区的辐射，婺城北部地区很有可能会加速发展？江城的旅游度假区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要如果把婺城的科技园三期也拿下，那从江城南部贯穿到婺城北部都会被我们掌握！”
萧寒的眼睛发亮，又一次被裴明璟的想法震惊到，裴明璟圈出来的这块地区面积庞大，在度假区和科技园两方的影响下，新商业区和住宅区可谓是应运而生。
“第二次招标会什么时候举行？”裴明璟伸手拿起桌面上的马克杯，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半凉，她皱着眉头抿了一口后便放下，顺手将旁边倒扣的手机拿起来。
“六十天后，还有一个半月。”萧寒立刻在平板里操作着，找到了相关文件。
“从总部抽三组人，后天到婺城进行实地调研，两个星期内我要看到他们给出的三个方案。”
在回复了“还行”两个字后，祁安歌又给她发了一长串灰色泡泡，如果不是开了静音，那刚才裴明璟的手机该是要震个不停。
“明白，我这就去通知总部。那裴总，我们明天的安排是？”
看来猫猫头女士真的很能说。
萧寒询问着老板的安排，余光又瞄到了裴明璟的手机，这次他只看到一长串的泡泡。
“和黄市长签完合同后，下午直接去婺城。”
今天的祁安歌话特别多，一路上给她絮絮叨叨了一堆。裴明璟把这些垃圾话看完，忽然觉得听祁安歌说废话也挺让人放松的。
“好的，我会通知司机，并且把酒店安排好。”萧寒点点头，更新了一下自己的安排表。
“酒店定在影视城附近吧。”
萧寒应了下来，也没觉得奇怪，影视城附近有好几家高级酒店，而裴明璟也确实对酒店的要求很高。
“这次是延长出差，算两倍工资，回去后我给你放一个星期假，多陪陪家里人。”
裴明璟没有回复祁安歌的垃圾话，她将手机扣回桌面上，回头看了眼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萧寒。
“谢谢裴总！”
他刚还在为要推迟回家而感到一点苦闷，没想到下一秒裴明璟就说起来这事。打工人最高兴的莫过于是听到加钱和放假这两件事，而裴明璟在这两方面一向大方。
只不过裴明璟接下来的话，立刻让她在萧寒心中的形象刷新了一遍。
“不用谢我。我本来也只是打算去婺城找个人，突然想起那边有个新项目，顺便捞一把而已。“
顺便？
敢情这种大规模商业版图布局是顺便想出来的？
所以延迟出差只是为了去找个人吗？
萧寒不敢吱声，而且他有一种预感，裴明璟要找的人，应该就是那位长相漂亮，话又很多的猫猫头女士。
虽然还未曾谋面，但萧寒在心底里对这位能够让榆木脑袋开花的猫猫头女士升起一股由衷的敬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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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还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