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陈鹊桐不愿对上赵梦鸽心疼她的眼神，但没办法，她已经被那种眼神摄住了，一时间根本挣脱不开。

到底是否有过挣扎陈鹊桐其实也不清楚，身子正可耻地带点酥。许是因为太久没人用这种心疼的表情看她，不是怜悯，就是单纯的心疼。

很快陈鹊桐就承受不住那么单纯的心疼，来自一个比她小了九岁的漂亮姑娘，她于是缓缓地摇头，认命般地又笑道：“梦鸽你太较真了，我没感觉委屈，比起能继续出演秦队长，那些人的话根本不算什么。”

这些全都是真心话，陈鹊桐早已把一切放下，所以不想任何人为她这些破事花心思，更何况，正在操心她的人还是赵梦鸽。这个比她还小了九岁的漂亮姑娘，她把她的一切筹码和援手都摆在了明面上，因为她心疼了，她像招供一样咬紧牙关地袒露她的心声。

“所以梦鸽我们都别去管那些事了好吗？”

“想点开心的，刚好我们都有时间，要不一起打游戏吧？”陈鹊桐这个承受伤害的当事者，现在反倒宽慰起赵梦鸽。

而赵梦鸽却一把抓住膝盖处的裙子，低下头去不看陈鹊桐，满腹委屈地哭腔呢喃道：“可我还是担心老师你…”

“我不想看到任何人骂你…”

陈鹊桐察觉赵梦鸽这状态不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不过好似要哭了，陈鹊桐骤然慌张忧心起来，赶紧继续把一切说得更加风轻云淡：“那些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不会影响我的未来的。”

“但是陈鹊桐，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你！”

“我不准任何人伤害你！”

“你能理解吗…”

赵梦鸽猛然抬起的脸比她猛然发出的声音还要惨烈，且真诚动情得更加痛不欲生。有泪确实从赵梦鸽的眼角已经滑落下来，这太戏剧性了，那一滴极速下坠的清泪，沉坠得令陈鹊桐即便努力伸出双手也难以将其捧起，只能任由泪坠去。

“我……”陈鹊桐的理智也随着那滴泪坠落，她到底该怎么回答？

远不等她回答，赵梦鸽就已经把泪擦掉，随后用胳膊挡住眼睛，自顾自地抱歉道：“我刚才太激动了，对不起老师，我先走了…”

立刻起身就走，走了两步换作跑地闯进走廊，赵梦鸽在时明时暗中不知往后该怎么面对陈鹊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陈鹊桐若是还不懂，那就不懂吧，赵梦鸽本来没打算说的，可她身不由己。看陈鹊桐强颜欢笑她就痛苦，她就忍不住要流露对陈鹊桐的在意，替陈鹊桐委屈得受不了。

陈鹊桐怎么能是强颜欢笑的人？赵梦鸽甚至开始怀念她的冷笑，她爱上了陈鹊桐那副看不起全世界的样子，包括看不起她赵梦鸽。那种想法甚至让她认为，自己不配直白地叫出陈鹊桐的名字。只要陈鹊桐能够把脸扬起来，继续垂着她冷淡的眼睑，把人全放在白眼仁上，赵梦鸽就知足了，即便消失在这条走廊里也无所谓。

“赵梦鸽！你等等，你去哪！”

忙不迭地追出去，陈鹊桐喊响楼道里的灯，赵梦鸽在最后一盏灯下停住脚步。陈鹊桐看不清她的影子，她仿佛没有影子陪她，她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守候着。陈鹊桐很快赶到赵梦鸽面前，赵梦鸽微微仰面，噙泪看着她，头顶的灯照得她眼睛闪闪发亮，赵梦鸽的一些美果然是专门给陈鹊桐看的。

陈鹊桐对着她想说什么，却都开不了口，看她哭那么可怜、无助乃至可能有所预谋，自己却也想哭了，不自觉抬手轻轻地擦去她的余泪，陈鹊桐感叹说：“你这小姑娘，这是何必呢？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

“你哭，我也快跟着你哭了…”

“…老师真的…明白了吗？”赵梦鸽小小地惊喜着又不可置信地补充问。

陈鹊桐则温和一笑道：“嗯，谢谢你关心我，已经很少有人会真正关心我了。”

看来陈鹊桐并不算真正地明白，她顶多明白了赵梦鸽的好，但到底有多好，她没来得及追究。赵梦鸽也不追究，陈鹊桐擦过她泪眼的动作，短暂地停留，她就把这当作陈鹊桐对自己粗心的补救，想趁着陈鹊桐以为自己也有错的机会，再得寸进尺一点。

赵梦鸽肯定也怪过自己骨头太轻了，好在她怪过就忘记，同时忘记的还有刚才已经把动静闹不小，站在走廊里，她依然哼着哭腔撒娇道：“那老师准备怎么谢…”

陈鹊桐第一遍明明就听清了，但由于不敢确定而再问了一次：“梦鸽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老师有谢我的具体打算么……”

不得不说赵梦鸽胆子太大了，她说这话时音量有所提高，还仰面瞧着陈鹊桐，她很想知道陈鹊桐会有什么反应。

陈鹊桐短暂怔住了下，回神后反倒问起赵梦鸽：“你觉得我该怎么谢呢？”

摆在赵梦鸽面前的自由忽然阔大起来又剧烈缩小，毕竟事情根本没办成，陈鹊桐犯不着谢她。她本心也没想要得到陈鹊桐任何感谢，现在叫她自己选，真没半点主意。陈鹊桐还在等她拿主意，前途未卜但出现的更有可能是某种奖励或礼物，周遭暂时还没人，灯也一盏一盏地没暗，暗下去估计还得有一会儿。

赵梦鸽在等的正是灯能全部暗下去，不出五秒的沉默思考里，黑暗就轮到了她们头顶这一盏。灯适时灭了，赵梦鸽拥抱了陈鹊桐一下，极快如蜻蜓点水，然后她飞快地往回跑去。灯一盏接一盏地再度被她唤醒，陈鹊桐木讷地回身，发现灯的亮度已经不需要她再大声提醒，赵梦鸽在一连串的灯光下边跑边叫喊着，老师晚安，明天再见！

陈鹊桐在这走廊一头，一直站到灯光重归安静，她才轻轻地又唤了声女孩的名字：“赵梦鸽……”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品味那个女孩的名字，一路轻手轻脚地走回去时，她都一直在品味。名字总是既复杂又空洞，它凭空产生，凭空消失，凭空出现在其他人头顶。陈鹊桐走到自己的房门口眼睛却侧向对面，赵梦鸽就住在里面，她或许可以敲门去问一问，你的名字与那个拥抱之间到底有没有具体的联系？

可陈鹊桐终究还是准备靠自己把一切搞明白，她今夜彻底失眠了，坐着对玻璃窗外的夜景去抽一支又一支的烟，明天早上恐怕该她迟到。

迟到了也好，不用那么快再见赵梦鸽了，不用再去享受她的心疼。可悲，赵梦鸽真的在爱她了。然而陈鹊桐心中纵有万分回避，却不愿拿出一分给赵梦鸽知道，就像抽烟她会永远避着她，这两者都是会伤害到赵梦鸽的陋习，一时半会根本改不掉。

每一口烟都是狠狠刮下去的凌迟之刀，十分废嗓子的劲，凌晨两点钟时烟便已见底，但没抽满三千六百口陈鹊桐就不会死，黎明之前她都得痛苦地默数残余的寿命。

时间不多了，她仍然完全搞不明白，关于名字，关于她自己，关于她为什么要在那个拥抱之后呼唤赵梦鸽的名字。她在失去烟的镇静之后，完全回忆不起当时的感官，看来又是被弄丢了，让她在黑暗中继续盲目寻找着鲜红的鼓声。

她侧躺在被子里，心跳得生疼，每一滴血她都清楚会从哪里流逝，却不打算阻止，反正终将流尽……

真诚小狗彻底大爆发！把陈老师看得比她自己还重！拜托你轻声重着我的名字～只是一个拥抱，小狗能开心好久啊！好幸福，陈鹊桐却好迷茫，到底怎么办呢？对这小姑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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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