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转瞬即逝，孟芊苡双腿麻木后，方轻推开白瑄承。

“抱歉，让你不舒服了。”

白瑄承失笑：“我们现在可是男女朋友，你还这么客气？”

孟芊苡怕白瑄承生气，主动环抱住白瑄承的腰：“以后注意，谢谢你陪我等。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非独自坐在医院的长廊上。”

白瑄承闻言，心下一痛，紧紧抱住孟芊苡，将孟芊苡的下巴抵在自己肩头，轻抚孟芊苡的后脑勺。

二人沉浸于彼此的温暖中，都未注意，一旁的角落里，手机摄像头正精准框入他们的身影，记录下他们的初次拥抱。

两个小时后，当手术室上方的灯熄灭，孟芊苡瞪大眼睛，屏住呼吸，丝毫无法动弹。白瑄承见状，大手覆盖住孟芊苡冰凉的小手，无声安慰。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当孟明知的脸被白布遮挡着推出来，孟芊苡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吸走，一下子跌坐在地。

“芊苡！”白瑄承惊呼，拉着孟芊苡起身，“地上凉，先起来。”

孟芊苡任由白瑄承抱起来，心痛得很厉害，眼睛盯着白布无法移开，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袁光霁一反常态未怒目而视白瑄承，来到二人身边，轻声道：“对不起。我现在没脸见芊苡，拜托你了。”

白瑄承会意，冲袁光霁点了点头。愣神之际，孟芊苡腾出手，死死拉住孟明知的病床。

“爷爷、爷爷……”孟芊苡跪在床边，“你醒醒，求你了！”

“孟小姐，请节哀。”医护人员经常见到孟芊苡，加上是袁光霁的女伴，无不投来关切又无奈的目光。

白瑄承悄悄给Leo发送消息，预定了最好的一条龙服务。

等孟明知被送至太平间休整办手续，孟芊苡婉言让白瑄承离开。

“也不早了，让我一个人和爷爷待会儿吧。”

白瑄承看着倔强的孟芊苡，点点头：“后续一切我来安排，你别太累了，有事及时和我联系。”

孟芊苡颤抖着掀开孟明知脸上的白布，看着后者已经灰暗的脸色，泣不成声，直哭到瘫倒在地，方对着孟明知磕了三个响头，跌跌撞撞走出医院。

市人医门前，一辆奔驰车安静地停靠在路边，随着驾驶座上的人手中的烟头忽明忽暗，一张立体的脸若隐若现。

“滴——”

孟芊苡前脚刚踏出医院大门，奔驰车的喇叭声便打破了夜的宁静。

孟芊苡定睛看到白瑄承，惊讶地坐上副驾驶座。

“你不会一直在这等吧？”孟芊苡瞄了眼白瑄承放在手边的烟盒，空空如也，心下已有答案。

白瑄承快速打开车门，掐灭烟头，打开通风系统，排出烟味。

“不好意思，呛到你了。以你方才的状态，我不认为你可以独自回家，我愿意等你和爷爷说完话。”

“让你久等了。”孟芊苡眼圈仍红红的，白瑄承什么都没问，发动汽车，平稳驾驶，送孟芊苡回小店。

临近商业街，白瑄承小心询问：“这里怕是有不少回忆，你如果不舒服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个临时居住的地方。或者，我现在独居，空房间不少，你跟我回去？刚好我可以照顾你，商量你爷爷的后事也方便。”

孟芊苡略沉思，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吧，我先回去收拾一下爷爷的东西。”

今天，白瑄承的车比往常停留时间更久一点，直到二楼的灯亮起，才离去。

孟芊苡来到孟明知生前住的屋子里，只觉恍如隔世。孟明知的东西并不多，只存折和奶奶留下的首饰盒值点钱，别的都是些细碎物品。

孟芊苡全无睡意，将孟明知的生活用品悉数收拾到纸箱子里。很快，上下两层徒增不少面积，显得空荡荡的。

有好些空瓶子和废纸箱，孟芊苡早就想丢，偏生孟明知当个宝贝，一心想着收集起来卖钱，足足有半人高。

等孟芊苡都忙完，天色已逐渐亮起来，熟悉的汽车引擎声，迎着熹微的日光由远及近而来。

“芊苡，我来带你去吃早饭。”白瑄承敲打小店的门。

孟芊苡看着一身黑衣的白瑄承，瞳孔地震：“你不用休息的吗？”

“关键时刻，我得陪在你身边。这段时间，没什么比你更重要。”白瑄承握住孟芊苡的手，触感冰冷，“这么热的天，这里又没空调，你怎么冷成这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芊苡收回手：“没有，除了心里不舒服，别的都还好。”

“你没换衣服，不会收拾了一夜吧？”白瑄承心疼地拉住孟芊苡往外走，“不行，你现在先跟我出去吃早饭，再睡一觉。”

孟芊苡浑浑噩噩上了白瑄承的车，白瑄承就近选择了一家看上去干净、卫生的早餐店，点了豆花和油条。孟芊苡机械地将食物送入口中，眼神空洞得没有焦距。

白瑄承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是Leo在提醒早上的国际会议。

“我待会儿有事要去公司，你没事的话，和我一起？在休息室等我？”

孟芊苡闻言，目光盯着白瑄承两秒钟，点了点头：“好。”

直到白瑄承带着孟芊苡进入休息室，后者皆一言不发。白瑄承替孟芊苡盖上毯子，轻抚脸颊，叹了口气。

“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白瑄承带上门的前一秒，看到孟芊苡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再次叹气。

“White，咖啡给你泡好了，开会需要的资料在这。”Leo左手端着咖啡杯，右手提着文件夹，适时出现在部长室。

白瑄承分别接过：“辛苦了，这两天你关注一下葬礼的事，公司这边我自己来。”

“不碍事，但，私事加班费得三倍哦。”Leo贼贼一笑，白瑄承的文件夹当即狠狠敲打过来。

孟芊苡翻来覆去睡不着，身体却累得不行。本想平躺到白瑄承回来，不多时，却听闻外间传来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White，你在吗？Leo？”听得出，对方和白瑄承、Leo都很熟悉。从公司大门到进入白瑄承的部长室，一路没人阻拦，想来绝非普通员工。

“咚咚咚——”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敲响，吓了孟芊苡一跳。

那个好听的女声再次袭来：“White，你不会在里面吧？我可以进来吗？”

孟芊苡完全不知该做何回应，直接呆愣当场。门打开的一瞬，四目相对，孟芊苡认出是那晚站在白瑄承身侧的女生。

“你是谁？怎么在这？”郁雅娴语气不善，看着孟芊苡躺在床上，眼底的复杂一闪而过。

“我……休息、休息。”孟芊苡心说，她好像才是被打扰的那个人吧，怎么眼前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郁雅娴盯着孟芊苡打量了足足半分钟，食指翘起来，颐指气使道：“你快从白哥哥的床上爬起来！”

孟芊苡这下彻底不高兴了，是白瑄承带她来的，让她睡的，挨着这位大小姐什么事了？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下一秒，白瑄承出现在二人面前。

“你怎么来了？”白瑄承用方才郁雅娴使用的语气讲话，后者脸色惨白。

“我爸说，晚上约了你吃饭，让我早点来喊你。”

“哦，刚才在开会，没空回郁叔叔。我晚上有事，你先回吧。”

郁雅娴看向孟芊苡，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不会是和她有事吧？”

“郁雅娴，我不记得我们之间，除了家族和生意，有别的往来。几次见面，也都是看在郁叔叔的面子上。我和我女朋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女朋友？”郁雅娴这下彻底不淡定了，“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她做什么的？家里干嘛的？白叔叔知道吗？”

“出去！”白瑄承直接指向休息室外。

郁雅娴跺脚：“你居然为了她吼我！”

“首先，我并非为了谁吼你；其次，谁允许你进我办公室的？你爸的办公室你可以随便进，不代表我的也是！再有下次，我直接喊保安了。”

郁雅娴的眼眶瞬间通红，用手捂住脸往外跑。

“小白总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呢。”孟芊苡忍不住调侃。

白瑄承走到床边，弯下腰，温柔抚摸孟芊苡的脸：“只有你在我眼里，才是香和玉。”

这话换作旁人说，孟芊苡是要反胃的，可换作白瑄承说，只余不好意思。

“好了，Leo看了几块墓地，待会儿我们去看看。另外，火化时间定在明天，今晚我陪你守夜。行吗？”

孟芊苡诧异抬眸：“你这么快就处理好一切了？”

“嗯，知道我的女孩最近心情不好，索性全部代劳了。当然，具体跑的都是Leo。”

孟芊苡一把环住白瑄承的腰，脸颊贴着白瑄承的胸口：“你真好。”

白瑄承的身体一滞，似乎对孟芊苡的行为很是意外，待反应过来，反复揉搓孟芊苡柔软的长发。

“都是我应该做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爷爷就是我爷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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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陪你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