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猫？吸枯骨吗？”
语音频道里，木木第三次问话，夹杂着声声冷笑，随后整个频道蓦地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苏砚的脸色被屏幕光照成惨白，眼瞳深处交织着化不开的积郁，嘴角抿得很紧，怒气隐而不发，她随手拍了张自家小奶猫的照片发到帮会群里，然后ESC退出游戏，退语音，关电脑，任凭小窗与帮会群吵得乌烟瘴气，似乎也丝毫不能撼动她。
她只是关了电脑关了灯，静静的抱了小奶猫一会儿，十来分钟，那汹涌得快把人撕毁的沉郁洪流这才从脑海中退却，隐藏进不易被人察觉的更深处。
黑暗里，奶猫似乎察觉到自己那平日里总是大咧模样的铲屎官心情不佳，喵喵叫了两声，在苏砚怀里翻滚了两圈，水汪汪的眼睛捕捉到苏砚的视线，凑过头去，鼻尖对鼻尖，亲昵的磨了磨。
“你怎么这么粘人啊……”说着不解风情的话，顺着猫咪脊背抚摸的动作却轻柔无比，神色间全是温柔至极的怀念，“就跟你母亲一样。”
以前苏砚家里养着一只老猫，父母相继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只有老猫陪着苏砚，对着动物可比对着人容易开口，领养她的亲戚对苏砚的三缄其口毫无办法，幸而还有一只老猫，帮助苏砚撑过最难捱的时间，可是后来，这只猫也走了，生下奶猫，奶猫刚一断奶，便走得悄无声息。
“话说回来还没给你取名字。”苏砚薅着小奶猫头顶的一簇毛发，细细想了一番，说，“你妈妈叫‘花皮皮’，你不如叫甜甜。”
小猫“喵”了一声，尾巴扫过苏砚手指，欢乐的动来动去。
撸完猫，心情恢复如初，苏砚这才施施然点开□□消息，木木的消息被顶置上来，点进去，是一连串的道歉。
木木：对不起阿发，是我不对，我不该没搞清楚状况就凶你，你别生我气。
木木：阿发，发发……情缘缘……我错了，你这之后让我做什么都行。
木木：当时我是脑子糊涂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吧，理理我呀。
跟着消息而来的还有许多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苏砚把头枕在甜甜头上，打字回道：做什么都行？
那边似乎一直守着苏砚的回信，几乎是消息发过去的瞬间便有了回答：嗯！
跟着补充了句：作奸犯科不行。
苏砚轻声笑了，一个字一个字敲得十分缓慢，有意让对方久等心急。
苏砚：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没有道德底线的人？你不仅仅认为我会趁机教唆你做一些不好的事，还认为我明明和你情缘却仍旧跟前情缘纠缠不清？
木木：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我错了！
苏砚：那是什么？
木木：只是当时情况特殊，你说撸猫，刚好他就在你面前，你真的没看见他吗？
苏砚：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木木：别！情缘缘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苏砚算是看明白了，不管她发什么，但凡露出一点不高兴，木木都会立马服软道歉，乍看之下是对方体贴，可实际上，两个人的心几乎隔了一个大西洋。
苏砚：我也不想让你干什么，你就在世界频道刷一百条“王大伟是我爸爸”吧。
木木：……
苏砚：不乐意？
木木：不不，乐意！乐意！
木木：只是每个账号上刷世界的上限是五十条……
苏砚：大号加小号，你算术是小学体育老师教的吗？
木木连忙应下，没多久，便发来一张张截图，证明他认错态度诚恳。刷世界CD较长，因此等待的时间里木木都在和苏砚没话找话，甚至还打了一通□□电话，不过苏砚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接，大约半小时后，木木刷完了一个号的世界次数，苏砚上线了。
【密聊】木木：阿发你原谅我了？
【密聊】我是王大伟：怎么可能？我只是想起战场还没打，上来打打战场
【密聊】木木：我和你一起吧，刚好让我练练指挥技术
苏砚心不在焉的答应了，木木于是花了五分钟召集帮众，苏砚再次进入语音频道时，众人甚至还齐齐叫了声“帮主晚上好”，一度让苏砚以为自己走进了什么高档酒店，门口站着一溜儿身着燕尾服站得笔挺的服务生冲她说“欢迎光临”。
前几年苏砚可没受过这待遇，如今未免唏嘘，发自内心的赞叹：“你真比我会管理帮众。”
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便不是那么充满赞扬与惊叹了，语音频道里有人小声吐出四个字：“能者居之。”
当即被禁了言。
苏砚觉得稀奇，因为刚刚说话的人她认识，正是木木的三徒弟，何故惊风，一个毒经，从没打赢过苏砚奶花的毒经。
这么说似乎不大恰当，应该改个说法才能凸显出苏砚手法之犀利，比如说——何故惊风，一个从没打赢过苏砚花间的毒经，故意用奶花这种比较克制毒经的职业来作对比，无非是因为苏砚喜欢此类“你看我不爽又打不死我”的样子。
“确实能者居之，否则他也就不是我情缘缘了。”玩了几年游戏，苏砚学得最快的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其次是让自己开心，游戏照进现实，于是在现实里也能乐一乐。
何故惊风和木木相识一年，是木木最用心教导的徒弟，可是自打木木和苏砚情缘后，分给何故惊风的时间就少了，何故惊风没少给两人撂脸色，苏砚此时此刻仿佛能想象到对方气急败坏却又没法开麦的心情，实在是……
太爽了！
正如木木怀疑苏砚和枯骨余情未了一样，苏砚也将这对师徒往日里的相处模式看在眼里，女人的直觉以及看待事情的犀利目光，苏砚早就发现何故惊风对木木的情感不一般，只是懒得说而已，谁知何故惊风非但不收敛，方才还在二十余帮众面前出言不逊。
真要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帮会是苏砚的，哪怕日后AFK，她乐意把帮主权限转让或者直接卖掉帮会都是自己的事情，属于私有财产，哪怕旁人管理帮会再有能力，也是为苏砚打工出力，何故惊风拎不清现实，苏砚不介意好好教教她。
“好了好了，我排了啊。”木木打着圆场，一面和苏砚发密聊。
【密聊】木木：情缘缘别气，是惊风不懂事
苏砚看了一眼没有回话，因为战场秒进了。
语音频道里只有木木一个人的声音，低沉悦耳的男声似乎带了点混响，沙哑好听：“好了，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看看对面是不是YY队。”
今天的战场是九宫，苏砚打开战场双方人员配置，鼠标滑了滑，顿时愣住了。
此时战场与地图频道纷纷炸了锅。
【战场】何故惊风：哦豁
【战场】不羡：木木你手够黑啊
【战场】鸽鸽鸽鸽鸽：这是什么缘分，我都要脑补出一场相爱相杀的狗血剧了
【战场】渡她：对面要来抢亲啊怎么办/猪头
【地图】再玩焚影我是：[我是王大伟]我们帮主说，要是我们这把赢了你能来给我们当帮主夫人吗？/欣喜
【地图】反反反反反弹：[我是王大伟]我们帮主说，要是我们这把赢了你能来给我们当帮主夫人吗？/欣喜
【地图】我雕呢：[我是王大伟]我们帮主说，要是我们这把赢了你能来给我们当帮主夫人吗？/欣喜
“抢亲？”语音频道里，木木的声调转瞬变冷，“我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一二小队中间，三小队西北，四小队西南，五小队等一等，箱子出了苍云盾墙盾舞和尚弘法……他们都去中间了？五小队去中间，死了就补。”
本来在一小队的苏砚在开场前就被木木换到了四小队，她心底笑了一声，飞到西南台子上打坐，游戏中的花姐面朝着战场中间，颇有种隔岸观火的意味。
此时此刻，大浪淘沙帮会语音频道，只有第一位的紫马ID前显示开了麦。
电脑屏幕前的男人额前的发软趴趴的耷了下来，遮去锋锐毕露的眉峰，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流转着些微慵懒之色，褪去了白日里的强势姿态，神情慵懒得好似一只享受午后休憩的黑猫。
他微微启口道：“箱子出了，中间和西南，一二小队中间留人，三个藏剑一分钟后去中间转风车，明教T和其余人飞西南，开了箱子立即补中间。”
显然不想把任何一个箱子留给对方。
三支小队训练有素，几秒后抵达西南，男人瞄了一眼，懒懒地说：“其他人落地开箱，苍云盾舞，盾舞完了莫问笑傲，气纯无敌。我去跟王大伟solo，这里只有一个奶，速战速决。”说完，一个魂锁将苏砚的奶花魂锁在台子下方。
游戏里，枯骨绕着苏砚的奶花打转，末了，慢吞吞道：“哦，她不解。”
苏砚心说打死不交星楼，却在枯骨免控buff消失的瞬间太阴，将之定在原地，枯骨毫不犹豫的开了隐身，苏砚便在原地后跳，跳一下停一下，再接了个太阴，把枯骨群了出来。
枯骨流光缴械，苏砚看着他干瞪眼，随后太阴cd好了，再次将枯骨定住。
两人你来我往，追逐打闹仿佛情人间的嬉戏。
在此之间，西南的箱子被开了，四小队全部死回营地，木木严厉道：“四小队奶妈呢？”
何故惊风火上浇油。
【战场】何故惊风：被枯骨控住了呢/调皮
木木点击回营地复活，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一二四五小队全部飞中间，西南的箱子送他们了。”
就在这时，木木眼看着一二小队的玩家疯狂掉血，不由呆愣住了：“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他便飞到了中间，眼看着自己队伍一二五小队的玩家技能交完，对方却来了三个藏剑，淡黄色飓风夹杂着银杏叶刮了起来，简直像三台人头收割机！
随即开了西南箱子的对方玩家补了中间，明教朝圣言，田螺放机关，将刚刚落地的己方玩家全部拉至一堆，隔离在笑傲圈外。
短短两分钟，已经被对面甩开一百分，开局的劣势萦绕不去，木木强打精神指挥，却怎么也追不上差距愈来愈大的比分，到得后来，心灰意冷的闭了麦，语音频道一片死寂。
战场快结束的时候，对方释放群体嘲讽。
【地图】枯骨：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吗？酸菜鱼;D
【地图】反反反反反弹：猫吃鱼，最爱酸菜鱼，就像那木木又酸又菜又多余
【地图】大漠红水：猫吃鱼，最爱酸菜鱼，就像那木木又酸又菜又多余
【地图】起风：猫吃鱼，最爱酸菜鱼，就像那木木又酸又菜又多余
木木气得直接技术性掉线。
而地图另一端，苏砚操纵着花姐站在水里，抬首便是一条飞流直下的银盘，雾气缭绕间，枯骨涉水向她走来，一如多年前的每个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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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能者居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