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萧语和蔺相蔺文言在回王城的途中遭遇刺杀,这事真的可大可小,可萧语和蔺文言都不打算息事宁人,何况他们本就是回王城找茬来的,当下一分的难处渲染到了五分,两分的凶险说到了十成,萧语更是往公主府里的榻上一躺,就说受到了惊吓,外加还受了伤,心悸头晕,一病不起,起不来了。
你萧园直接不是逼死了萧语,却说她在养伤吗?那她就明目张胆的再养一回伤给你们看!
你气就气在,你就是知道萧语是装的,你能奈他何?你还能亲自检查不成?蔺文言站边上是用来好看的?
于是这两口子开始可劲装,可劲演,许是演的太投入了,这日蔺文言刚出去处理正事,躺了几天的萧语下榻想活动活动筋骨,结果真正一个头晕目眩,差点栽到在地上。
假的成了真,琴音吓坏了,连忙将温如常抓来看脉,温如常听了一会儿脉,脸上阵青阵白,最后一拱手,说了一句:“恭喜公主,您有喜了。”
萧语惊呆了,一直以来的心愿竟然成了真,这第一时间的反应倒不是高兴,而是有些茫然。
琴音已经欢喜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原地转了几圈,道:“奴婢这就遣人去告诉驸马!驸马定也会高兴的!”
提及蔺文言,萧语从欢喜中微微醒了神,她对琴音摇摇头,道:“不要惊动蔺文言。”
“为、为什么?”
“他张罗了这么久的事今日终于开始收了网,牵涉的主案几人都是神愿教中的人,事关重大,公羊若离坐堂亲审,蔺文言也到场撑场面去了,这民心所向的事办起来便不能有半分纰漏,否则连蔺文言都会名声扫地,这个时候就不要告诉他。”萧语劝住琴音,“再说他又不是不回来,他审完案子不是还得回来吗,等他回来了我自己告诉他。”
这倒也行……
只是这事说小可真不小,驸马本就有心疾,虽有温如常全力调理,暂时还未痊愈,公主你莫不是想直接吓死驸马吧……
琴音挺同情蔺文言的。
萧语闲着也是闲着,问琴音:“这些日子外面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萧语在家装病,琴音可没闲着,琴音能干的很,一直有大商第一无职女官之称,对外面的事情清楚的很。再说两口子两口子,一人躺家里装病,另一人就得出去处理外头的事务。那蔺文言在家对着萧语的时候润的不行,端方雅正,温柔的不能再温柔了,连一个“不”字都不会对萧语说的那种,可他在外面那可就完全不同了,大刀阔斧,杀伐决断,别看回来才没多长时间,蔺文言已经不声不响的在干好几件大事了,而且都憋着坏,没安一个好心!琴音见萧语终于有心情问了,赶忙捋了捋张嘴就要回,结果她还没说出来,萧语又挥挥手,说了一句:“算了,没兴趣知道。”
琴音话都到嘴边上了,见萧语没了兴致问了,只能咽了回去。
怎么办呢,主子不想听了,你给她硬说?
回头让驸马自己和公主说得了!
琴音把话憋了回去。
“对了,早上蔺文言和我说了,今儿公审没在刑部,是跑去在大理寺开的公堂,借的俞中的地儿,俞中连个‘不借’都不敢说,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个热闹?”
萧语简直想一出是一出!
人都傻了的琴音下意识的去看温如常,那萧语现在怀了身孕,温如常才是权威啊!
温如常见琴音看他,想了想,明白过来琴音想问什么了,小心翼翼的说:“出去走走的话……倒……也不妨事吧……”
靠队友不如靠自己!
琴音劝道:“公主,虽然街上见过您的人不多,但是万一被哪个熟悉您的人给认出来了呢?那您这段日子的病不是白装了?”
萧语微微摇头,倒:“倒也不是,不过总觉得这段时间困怠的紧。”
温如常赶忙插口道:“许是春困吧,而且殿下有了身子,的确比寻常时间容易倦怠的多,倒不是出去走走就能缓解的,外面的事嘛,有驸马在,殿下放心就是。”
“蔺文言处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而今多事之秋,萧语又是头一回有了身孕,身旁的人都不放心她出去她便也罢了,“有些困了,我再去眠一会,若是蔺文言回来,让他进来见我。”
琴音笑着应了,原是为了萧语的安全考虑的,可是实在没想到,这一拦,便成了琴音此生最后悔的事!
说回那一日,蔺文言与萧语回到王城的时候简直震惊了整座城!
因为他们回来的方式实在是太劲爆了!
他们一行人的整个车队人人拔剑,人人衣衫带血,连同一马当先、持剑开路的蔺文言都是浑身的血迹,马车上也都是刀劈斧痕,知道的是大商的镇国公主带着驸马刚从凉州边城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行人是从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一路杀回来的呢!
城门口被勒令来迎接的百官见了这副声势,负责城内治安的大理寺卿俞中、五常兵马司总司定风当场就跪下了。
蔺文言什么都没说,谁都没搭理,只将剑归收入鞘,既然入了王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再持着利刃就不合适了。那眼尖的站在最前排的一溜官都看的清清楚楚,蔺相收起的那把剑的剑锋上还在往下滴着血呢!
萧语更绝,萧语连马车帘都没掀开,马车顺着百官让出的那一条道,从百官从中过的时候,从马车里慢悠悠的飘出了一句话来:“诸位差事干的不错。”
因为萧语那句话的语气实在是太漫不经心了,而且镇国公主携驸马还王城,路上被“歹徒”袭击,连驸马都衣衫浴血,可见当时的凶险程度,这怎能当的了一句“差事干的不错呢”?
所以本来都已站起来的俞中和定风就噗通又跪下了,他俩这么打头一跪么,那些胆小的就都符合着也跪下了,因为这事他本来就说不清楚,多少人掺和了,多少人默认了的,那驸马又知道了多少,公主又知道了多少,他经不起深究。所以稀里哗啦的跪了一半,另一半再站着也就不合适了,于是也就都噗通噗通的跪下了。
就跟过年的时候蔺文言亲手给锅里下的那盘饺子似的。
蔺文言一马当先护着萧语的马车缓缓入城,萧语在马车里根本连看都懒的看一眼,而蔺文言见了也就当没看见,两人就是这么入了城的。
而百官跪迎蔺文言和萧语入城从阵势上来说就有些逾制了,就算是已经当了皇帝的萧有晴入王城,差不多也就这个阵势了,不能再隆重了。
所以百官这么一跪,礼部木齐率先看不过眼了,他倒不是对蔺文言和萧语有什么意见,就是这老头死板惯了,一生只抱着大商礼典这本书而活,所以老头要带着礼部众吏去参蔺文言和萧语不知礼数,罔顾尊卑。
可那些年轻小官们的脑子转的多快啊,什么是皇家事?皇家事就是萧家事!萧语姓萧,萧家的萧,蔺文言虽然不姓萧,但他身为萧语驸马,名字亦是刻入了皇室族谱玉牒的,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更别提萧语了,萧语曾经受萧国圣命镇国的,那是名正言顺的镇国公主!皇家事,能不掺和谁要往里头掺和啊?更何况这些小官看的清楚,跟在萧语马车边,一起缓缓入城的还有那曾经的楚相嫡子楚远澜。
这就是回来搞事情的啊!
相府的那一场火还在众人眼前历历在目呢,这眼看就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普通人玩不了就不要往里头掺和了好不好?
最后是木齐一个人自己穿戴了整副官袍冠冕,以一去不回的觉悟去的大殿,上参蔺文言、萧语大不敬之罪。
不过木齐最后也没死,萧有晴听他说完这件事,没说可以,也没说重罚,嗯啊了几声就让他回家歇着去了,搞的老头是一头雾水。
可是明眼人已经从萧有晴对蔺文言和萧语的态度里,发现了那么一点不同寻常,不过没人知道萧有晴是想做什么,萧有晴真的很像年轻时的萧戍,又加之十八年的囚禁,让他更加喜怒不行于色,简直成了天生的帝王。
那一日他们回到王城就已经快到晚上了,转过天来的第二天,蔺文言去朝会,萧语在家名正言顺的装病,那次朝会又正逢是一次大朝,蔺文言一身紫袍蟒服站在百官之首,姿态不卑不亢,望向百官之时,眼神俾睨,简直藐视众人。
站在靠门边的楚远澜看着这样的蔺文言,竟然觉得又熟悉又顺眼,蔺文言现在这气场和前辈子已经不相上下,甚至比上辈子更威严,该威肃时便威肃,该威压时便威压,简直比上辈子还要收放自如。
两辈子加一起,这也是几十年的老丞相了,丝毫不输他爹楚清霜!
楚远澜抱着胳膊,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往门边上的柱子上一靠,安安静静的就开始看好戏,虽然楚远澜不服却也不得不承认,蔺相治理众臣从上辈子开始就是有名的,以前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而现在他竟然盼着蔺相的功力不要退步才是。
蔺文言身为嫡公主驸马,萧氏里的皇亲国戚,又是一人之下朝堂之上的丞相,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很贵重,还有小侍从搬了个把椅子过来给他坐,他便在众臣面前大喇喇的坐下了,把一众朝臣看的目瞪口呆。
众臣敢惑不敢言,毕竟现在的蔺文言还没有展示过任何过人之处,治理朝纲也没有任何的政绩,现在不是上辈子啊,这辈子他刚拜相就出使和谈去了,结果还谈崩了,凉州狠狠的打了一仗,然后蔺文言就为国负了重伤,这是到目前为止众臣唯一敬佩他的地方。
可敬佩不能当饭吃,蔺文言他除了是个小白脸,能哄公主开心以外,他还能干什么?凭什么就能拜相了?凭什么这些当了几十年官的都得站着恭恭敬敬,他却还能捞一把椅子坐着?!
众臣都憋了一肚子不服。
没多时,萧有晴来了。
萧有晴落了座,看见蔺文言了,笑了笑,先说了一句:“语儿身体可好些了?”
语气熟稔自然,就跟普通人唠家常差不多。
对萧有晴,蔺文言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萧有晴笑着问,他便也笑着答:“有劳陛下惦念,公主受了惊吓,身体还很虚弱。”
萧有晴跟他唠家常,蔺文言便以唠家常的语气回了萧有晴一句。
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萧有晴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能不动声色的边行边看,这个本领是他从萧语那学的,而且学的好极了。
再说,萧有晴已经登基过了,你不喊陛下能怎么办?
众臣里听到这里,又都轻轻的“吁”了一声。
那原青他们回来后都传遍了,镇国公主华乐殿下是何等英勇,提着鬼头刀亲自杀上城头,一声爆喝就吓的拓跋苍亲兵纷纷从城头跳了下去,说的就跟真的似的……众臣当然知道原青他们几个说故事呢,就算说故事也没这么夸张的,可这也从侧面证明萧语不是没见过征伐的人,两次镇守凉州,两次经过决战,怎会不见血?既然见过,凉州之战都能面不改色,怎么会被小小的回龙山一战吓到身体虚弱不起?
装!你俩继续装!
众臣一本正经的等着萧有晴狠狠的治他俩欺君之罪,没想到萧有晴只点点头,继续唠:“语儿一个女孩儿,这属实难为她了。说起来,王城的匪徒猖狂到了这等境地,前次楚相府的大火还未有结论,就滋扰到了城外,还惊扰到了孤的侄女、侄女婿,真是太不像话了!这事孤已经令大理寺调差多日了,竟然没有一点结论,真是让孤失望。蔺卿,如今既然你回来了,这些事情你就看着办吧,给孤好好整肃一下现在的朝纲,自楚相不幸之后,这一个个的都忒不像话了。孤乏了,回去歇了。”
然后萧有晴就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起身回去睡觉了。
那些人准备的参蔺文言的本子都还没来得及往上递呢!
不怪百官,连同蔺文言也是有些发蒙,见过放权的,没见过这么放权的,不过蔺文言两辈子的狐狸,也是练的一副喜怒不行于色的功力,萧有晴既然这么说了,他便就这么坐在金黄的龙椅之下的椅子上,面向众臣,冷冷的问了众臣一句:“各位,都有何事还未决?”
全是参他和萧语逾制的帖子,就这么被众臣憋了回去!
不过蔺文言还年轻,满打满算二十余岁的年纪,他能懂个毛?也就是仗着身为皇亲国戚,声势吓人罢了!
工部尚书带着众人的希望,当先而出,问起黄河水患,结果他刚开了个头,后头话还没说完呢,蔺文言已经怼了回去:“黄河水患?多少年的老问题了,大人回去翻翻日历,看看现在是什么时日了?开了年了,可工部到现在连个完整的方案都拿不出来,更别提着手修缮了。春季不治水,到夏季必然出现水患决堤,到时候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你担?我担?”
工部尚书背上就出了汗了。
蔺文言又补了一句:“工部今日写不出水患治理案折,就都留在衙署过夜吧,到了明日还交不出来,本相便给工部诸位都挪挪位子。”
楚清霜做人,都还属于谨小慎微,对同僚都还以和善为主,和气好办事嘛,可蔺文言不是,蔺文言的强势从这第一件事里就表露无疑,展现了与楚清霜完全不同的风格。
按理来说,蔺文言这句话逾越了,他只是相,不是王,这句话差不多也就只有皇帝才能说,这也是楚清霜谨小慎微的原因,可蔺文言不算,他是皇亲国戚,他一来,萧有晴直接撂挑子回去睡觉了,让他来管着了,这就不一样了!
工部尚书不服年轻的蔺文言,不顾工部侍郎在后头拼命扯他的衣角,怒怼一句:“蔺相说的容易!蔺相也知道是多少年的老问题了,那蔺相可有根治之法?”
不好意思,姜是老的辣,你说我不行,你自己就行了吗?!
这就是个老奸巨猾外加整日浑水摸鱼的,蔺文言上辈子没少和他扯嘴皮仗,回回都很心累,这辈子嘛,扯皮是不想再扯了,扯不了一点。
蔺文言不急不忙的看他一眼,问:“江大人今日早上吃过了没?”
江有人都懵了,我和你说的水患,你问我早上吃的什么,这不是鸡同鸭讲是什么?
江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更加不屑了:“下官吃过了,不劳蔺相操心。”
“哦。”蔺文言继续问了一句,“吃的什么啊?”
不得不说,他家的侍郎还是脑子清楚的,又在后面扯江有衣袖,意思是别掰扯了,你掰扯不明白的!咱们回去干活就完事了!
可江有不!
江有就是要在第一天刹刹蔺文言的风头,让他知道知道,年轻人就要好好的敬着他们这些老的,连楚清霜当年上朝都不敢坐着,蔺文言居然四平八稳的坐到现在,让这一众觉得自己资历高,年纪老的老官们如何能忍!
“下官俸禄不高,吃的不过是小米清粥,还有一碟酱丝,仅此而已。”
虽然开了春了,王城也没有凉州冷,但是毕竟还是隆冬季节,蔺文言是精贵人,从袖中取出那个手炉就这么搁在手里,看着江有,笑了笑,问:“巧了,本相素来胃口浅,吃的也素净的,今日早上吃的正好也是这清粥酱菜。那江大人知道稻米是如何种出来的,酱瓜又是怎么腌制的吗?”
江有不解:“我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蔺文言缓慢的环视了一眼众臣,问:“诸位大人,有知道的吗?”
今日是个大朝嘛,朝殿内站的满满当当,连外头的走廊上都是人,有一小部分机灵的已经知道蔺文言想说什么了,都把头一低,不敢回这个话,那谁能想到在庄严肃穆的大朝上蔺文言能跟他们绕这个弯啊,那些实在没转过这个弯来的,都老老实实的答了一句:“下官不知。”
大商的官员多为世家子弟或者旁支,极少有寒门出身的,就算有,任职多半也不会太高,蔺文言和公羊若离算是两个例外了,蔺文言是直接和皇家结亲了,而公羊若离绝对是因为他会找靠山。
那大家族的世家子弟,能分得清五谷是什么就不错了,还自己种?他们能养的好精贵的牡丹花,养的好会说话的八哥鸟,但是就是没人能种出一株完整的稻谷来。
蔺文言笑了笑,对众人说:“本相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说个毛线!消遣我呢!
就在江有要破口大骂的时候,蔺文言已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那目光,冷的瞬间江有的满腔怒火消失殆尽不说,还平白无故的打了个哆嗦。
蔺文言清清冷冷的看着他,然后以这么清清冷冷的语气,说:“稻米是如何种的,佃农清楚,酱瓜是如何腌制的,厨娘再清楚不过,这些东西做好了,送到了餐桌上,江大人和本相就负责吃就可以了,无论是本相还是江大人,原就不需要知道这些是如何做的,如何来的。”
四周都燃着银丝火盆,整个暖暖和和的大殿,因蔺文言这一句话瞬间冷了十度下来。
江有也实在年纪大了,蔺文言都这么说了,他还没绕过这个弯来,梗着脖子就应道:“是啊!”
他身后站的工部的小侍郎满脸的绝望。
蔺文言笑了一笑,年纪轻轻的风华绝代,唇红齿白,看上去再好看不过,就是戏台上上了装的戏子都不及蔺文言的一半风华。
他便用这么一张天下无人能及的脸,轻言浅笑:“同理,治水之事,本相实不需会太多详情,这本就是工部分内之事,宛如佃农,厨娘一般,如果工部上下做不好这件事,让贤吧,本相另选贤明!”
江有灵台瞬间清明,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江有和户部尚书丁甲的关系最好,他们一个管花钱,一个管收钱,还结了儿女亲家,丁甲眼见江有吃瘪,蔺文言还羞辱他,把他比作庄头的佃农和厨娘,他看不下去了,很不开眼的开了口:“蔺相说的轻飘飘的,自己又不会,还指责江大人不会做事,江大人掌管工部十年了,从无出过岔子,蔺相这么说合适吗?”
“从无出过岔子?”蔺文言移转了目光盯丁甲,“佑和十一年,佑和十四年、十五年、十八年,十九年,还有去年,水患年年都有,甚至在佑和十八年的时候,灾民从黄河两岸一路乞讨到了王城,饿殍遍野,尸横满地。是,江大人掌管了工部十年,结果就出了六年水患,剩余的四年还是因为雨水不足,不是闹了水患而是闹了旱灾,丁大人,这是从无岔子?”
蔺文言消息打听的挺全面的啊,不太好糊弄,这是丁甲当时唯一的想法。
“再说说户部,户部年年亏空,各地征缴白银未到年底就花费殆尽,远不如户部老尚书杨央在的时候啊!”蔺文言转头对着丁甲和户部继续开刀。
丁甲浑身一个激灵,犹自嘴硬:“近些年各地征缴数都不足额,花销又大,才见亏空,便是杨老大人复生,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蔺文言竟然点点头,应和道:“本相知道户部有户部的难处,只是先帝在时励精图治,不好奢靡浪费,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花销,所以本相也是不解,户部何以年年都揭不开锅?为了弄清各地缴银实欠之数,户部从今日起封账,本相会派人将户部所有的账目往来核对确认,我们——等核清楚了再说。”
丁甲干不干净,蔺文言心里跟明镜似的,想他上辈子也是蠢,第一次立在朝堂的时候就给这两个老东西弄的几乎就下不来台,当时还想着,忍一忍,不要得罪了这些老臣,自己还需要他们的支持……支持个毛!就是把你们通通得罪了又能如何?蔺文言也是想穿了,我什么身份,你们什么身份,需要让着你们?有些人原就是你让一尺,他们就得再进一丈,进完了还觉得你好欺负!
中枢派人查账,皇室派人查账,这都再正常不过,无论从哪个身份来说,蔺文言都有这个资格,丁甲身子晃了晃,被他老亲家江有扶住了。
蔺文言望了望剩下的几部,笑言:“其余几位大人,有什么要说的吗?吏部吴大人,有事吗?刑部的赵大人?还有兵部的林大人?对了,林大人,凉州边城战备常年不足,这种情况兵部到底是知晓还是不知晓?除了凉州外,黎城,海城,还有西边的融城,都和凉州一样是我大商边境重城,其余几城的战备又是如何?林大人可有派人了解过?兵部到底对这些事情知道多少?”
林阳都快哭出来了,心说我可没招惹你,也没说话,怎么又冲着我来了呢?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蔺文言已摆摆手,道:“林大人,不急,你先好好想想,这些事情等会散朝之后,单独与本相谈。”
“是。”林阳除了是还能说什么呢,能说不是吗?
原是蔺文言不想再插手这一摊浑水,不想管这些烂事,可楚清霜还是没能躲过这命中注定的一劫,如果蔺文言再不管,这天下将成为何种模样?百姓还有安生的日子可以过吗?
大殿里都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事实已经很明显的摆在眼前了啊,谁让蔺文言不痛快,找蔺文言的不是,蔺文言就找他的茬,江有和丁甲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那当了几十年的官的,还是高官的,能有几个说的清楚的?蔺文言这处置绝对够他们老哥俩喝一壶的,搞不好就要手挽着手,辞官回家养老了。
谁还敢开口?
新任的蔺相是个好欺负的、好看的花瓶?
对不起,这花瓶会咬人,而且口口都咬在要害上。
蔺文言也有些感慨,上辈子除了江有和丁甲明面上就看不起他,处处给他使绊子以外,那话里话外,说的最多的就是八个字——罪臣之子,何以主政?
这也不仅仅是江有和丁甲的看法,而是当时朝堂上几乎所有大臣的想法。
蔺文言顶着这样的枷锁,几乎事事艰难,而那时的萧语虽也用他,可防他更多,也不会多为他辩白什么。
当时是怎么熬过最初那一段最艰难的时期的,怕只有蔺文言自己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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