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迟:“下关的风是真大啊,要不是出门前星阑先生提醒我们加衣,只怕这会儿早在那儿冻得回不来了。”
苏寄北探了探他手上的温度,道:“回房去吧。”
花迟:“嗯好。”
苏寄北与花迟住在相连的两间房,中间只隔了个一人高的月洞。
信鸽在窗沿上站着,似是等了许久,见苏寄北回来,咕咕叫了两声。
苏寄北将它腿上的信笺取了下来,喂食之后拍了拍它的翅膀示意离开。
展信读来:一切顺利,公子安心。
苏寄北展颜道:“昨日那两位少年为母亲买到药了,你大可安心了。”
花迟:“多亏公子妙计,保全一个家庭比什么都要来得重要。家人安在的福,不是人人都求得来的。”
苏寄北:“我替你求,从今以后我好好保重身体,珍重平安,绝不先你一步辞世,我在一日,你便一日有家。”
花迟开怀道:“一言为定!”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花迟披上外袍出了门去。
沿着昨日喝酒那片草原走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快到尽头时,忽闻某处传来一阵轻微细碎的呜咽声。
花迟低头找着,在一堆茂盛些的草丛中发现了一只浑身颤抖的小狼崽。
小狼崽右后腿上两排鲜红的血牙印赫然夺目,还在汩汩渗着鲜血。
花迟常年习武,大伤小伤早已司空见惯,因此一直随身带着金疮药,忙从怀里取出,将小狼崽抱了起来。
小狼崽觉察到危险,呲着牙瞪着花迟,喉间发出危险的警告声。
花迟也不怕它,只自顾自拔了瓶塞将药粉均匀地撒在它的伤口上。人和动物用药剂量不同,他也只能估摸着来。当药粉接触到皮肤时,小狼崽方才的气焰顷刻间消了一半,疼得嗷嗷叫了两声。
花迟像小时候司徒师傅教育自己那样,道:“忍着,好歹你也是匹狼,能不能有点骨气?”
像是听得懂他的话一般,小狼崽立马闭了口,咬着牙忍着疼,任他给自己上药,疼急了也只低低呜咽两声。
身上没有带绷带,好在睡前换了件轻薄的里衣,花迟将袖口一圈布料撕了下来,轻轻绕着他的腿绑在伤口上,罢了系上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但这小家伙对腿上这个女孩儿玩意儿似乎不太满意,向他嗷嗷叫了两声,仿佛在说:“喂!你干嘛,狼兄我可是个纯爷们儿!”
花迟冲眼前这憨态可掬还故作成熟凶狠的小狼崽笑了笑,道:“不喜欢啊,不喜欢还不是得乖乖戴着,你还能用你那爪子撕了它不成?”说罢坏心一起,朝它左后脚掌心挠了两下,也不知狼怕不怕痒,反正它被挠得一个劲儿地扑腾着腿就是了。
正逗弄得欢,忽觉身后传来一阵危险的气息,花迟猛地回头,一匹体型魁梧,四肢健壮的草原狼正缓缓逼近。
他本能地将小狼崽藏进怀里抱紧了,做好了防卫的准备。谁料怀里的小东西不安分地探出脑袋来,扯了扯他的袖子,似乎与眼前这匹成狼认识。
花迟试探着慢慢蹲下身来,见小狼崽并未反抗,便将它稳稳放在了地上。小狼崽着了地后便一瘸一拐地奔向成狼。
这匹成狼机敏异常,不浮不躁,老成持重,眼神格外地具有迫人的威慑力。花迟仍未放下防备,若它扑过来自己也能与它搏斗一番。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成狼向后退了一步,前爪弯出一个弧度,低头朝自己拜了一礼!
花迟当即明白过来,自己救下的小狼崽正是眼前这匹成年草原狼的幼崽。
远方传来数十声狼嚎,成狼将小狼崽叼到花迟脚边,投来信任的目光,转身奔向声音的源头。
小狼崽很是不放心地跺了跺脚,想跑去追随父亲,花迟将它抱了起来,跟着成狼一路跑向群狼嚎叫的地方。
此处地形复杂,西侧为皋地,中有峡谷,北有高山,地势西高而东低,杂石丛生。
成狼行至西侧皋地之下停住脚步,令花迟惊讶的是,眼前整整齐齐站着近二十匹成年草原狼!
群狼齐齐向成狼屈膝拜礼,这匹并非独狼,更不是普通的成狼,而是眼前狼群的首领——狼王。
原来今夜两个狼群之间正谋划着一场战争,对方抓走了狼王的儿子,但机敏的小狼崽逃了出来落在了花迟手上,狼王方才是出来寻子,那么此刻回来,便该要发动攻击了吧。
与意料相反,狼王号令两声后,六匹矫健精壮的成狼进了峡谷之中,其余的都回了洞中休息,只留了两匹守在洞口。说是留守,不过是趴在洞口睡觉,而狼王独自登上了皋地,花迟抱着小狼崽紧随其后。
此地高而向阳,视野开阔而清晰,是一块观瞻的绝佳宝地。
狼王立于山皋之巅,俯瞰着底下的一切。
花迟知道今夜不会就这么平静地过了,寻了块石头藏好身形,注视着狼王的一举一动。
果然,不消太久,峡谷东侧便涌入由二十多匹成狼组成的狼群,队伍比这边还要庞大,在另一只狼王的带领下朝洞口缓缓逼近。
对方狼王远远观望着洞中情形,却不见我方狼王的身影,心生疑窦,忙停了脚步。而就在此时,洞口守卫的两匹成狼醒了过来,见状大惊,立马通知在洞内休息的同伴,慌忙向峡谷中逃窜。敌方有成狼欲追,被狼王制止。
峡谷内地形狭隘闭塞,前窄后宽,呈倒立的瓶状,视线并不好,在外只能看见靠近谷口的小路,过了转角便是视线盲区。
敌方的群狼已是按捺不住,奈何狼王始终按兵不动,一直窥伺着时机。待到谷中转角处扬起大片尘土,认定对方的逃亡方向,方才一声令下,下令追击。
四匹年轻力壮的成狼为先锋,大部队紧跟其后,狼王断后,防止后有追兵。
然而居于高阳之地的花迟却将峡谷深处的真实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狼群过了转角处便刹住了脚步,曳柴扬尘,以爪刨地激起大量尘土,制造出逃亡的假象,引得敌军深入峡谷内部。
而这时敌军的精锐部队却遭到了重创。
我方狼王一早部署好的六匹精狼从峡谷内壁两侧冲出,厮杀扑咬,攻敌以措手不及,登时血肉横飞,哀嚎震天。
狼群见有诈伏,慌忙按原路撤回。
然而此地易入难出,内有网罗,往必挂缀,受袭后群狼乱了阵脚,原先有序的队伍早已溃散无章,争相奔向谷口。谷口狭窄,被三五七只狼这么一挤,硬是谁也出不去,而方才佯走的狼群也早已与伏兵会合,顷刻间情势逆转,敌方死伤惨重。
殿后的狼王疏导谷口的狼群有序逃生,竟也有近十匹狼侥幸生还。我方狼王看准时机,下了皋地迂回到敌军返回的必经之地。
怀中的小狼崽又发出了像刚才对自己那样的警告声,花迟这才意识到,刚才被狼王的身躯遮挡,竟没看见二十米开外的另一块大石后,也藏匿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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