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场暴雨之后,桃夭被徐溪拖着,等回到水榭就见到林霏霏正在无聊的绣着香囊,又见到她气色仿佛不同以往多了一丝欢喜,心下一动上前道:“这是怎么了”。
“嗯”林霏霏笑着摇摇头。
桃夭这些日子一直贴身照顾林霏霏,但是也没有见林霏霏对自己多说过一句旁的话,就是心中有事,也是不肯多说,有心想要再问一问,可是想着阿田那里,继续道:“姑娘,可有想过去广平”。
“广平,我小时候去过”林霏霏回想了片刻道:“但是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桃夭心下一动道:“姑娘的意思是自己记不得许多事了”。
“嗯”林霏霏意识的自己说错了话,又见桃夭姐姐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想了想这毕竟是自己的事,小声道:“桃夭姐姐,不要和别人说”。
“好”桃夭没有丝毫犹豫应下了。
林霏霏见她应的如此斩钉截铁,心里越发的迷惑,但还是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好像自从在船上醒来,就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爹爹只是说我不小心摔到了脑袋,找到大夫看了,也说是没有事”。
桃夭用充满鼓励的眼神看着林霏霏,示意她继续说。
林霏霏犹豫道:“爹爹说我既然忘了这些事,就这样也好,我想可能也不重要”。
“可是如果非常重要了”
“可是我并没有重要的事啊”林霏霏想着自己平日的生活,不过就是早起,绣绣花,无聊的时候出去散散步,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如果你忘记了重要的人”
林霏霏细想了片刻,最后坚定道:“真正重要的人和事,是不会忘记的,如果真的忘记了,终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桃夭陡然安静下来,是啊,殿下她记得也好,忘记也罢,我都会永远跟着殿下,至于广平,近在咫尺,不如再等等,等等殿下好了。
林霏霏看着眼前郑重其事的桃夭,忽然小声道:“桃夭姐姐,你觉得顾大夫如何”。
桃夭下意识的环顾四周,看着桌上还在燃着的香炉,地上淡淡的水渍,整个院子就顾明怀会时时刻刻焚香,定然是他来过了,还淋了雨,殿下和他必然还发生了什么,心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姑娘若是对他有意,倒还是配的上姑娘”桃夭见她面色羞红,干脆道,反正只要殿下开心就好。
林霏霏却是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桃夭姐姐如此看待男女之事,世俗向来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说定婚事,女子向来是不能自作主张,只是她自己并无人约束,爹爹和阿娘也不在身边,所以难免会问问桃夭姐姐。
只是桃夭姐姐如此这般,定然不是普通的女子,这群人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爹爹真的是走了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霏霏此时此刻忽然怀疑起这群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要的,但是他们想要什么了,为什么桃夭姐姐和他们这么照顾自己。
林霏霏进入深刻反省阶段,足足一个下午,看着新绣的香囊上,指尖因为自己恍神而戳破的血渍,骤然明白或许正如桃夭姐姐说的自己真的忘记很重要的事。
可是自己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林霏霏绞尽脑汁也不明白自己能干出什么大事,若是试探他们,可是林霏霏见着晚膳是不停往自己碗里夹菜的谢传生,这人真的是自己哥哥吗?
看了一眼顾明怀,他正慢条斯理的喝汤,显得人越发的清逸出尘。
又悄悄看了一眼还在不停饮酒的辛红柏,以及明显还在为朝廷事务繁忙的徐溪,正埋头苦想,最后吃着吃着,连菜都不夹,只吃自己碗里的白饭。
啊,真是头疼。
小小的林霏霏陡然觉得这些人可真奇怪,和自己见过的人倒是不一样,不过他们倒是和自己幼时见到的爹爹身上的气质是一样的,说话谈吐之间,仿佛无形之中和街头的人隔绝了一整个世界。
难不成这些人就是爹爹一直在躲避的人,而他们现在找不到爹爹,就专门等着利用自己来抓爹爹。
不会吧,林霏霏因为自己这个想法,整个人一抖,筷子就被掉落到地上。
桃夭一看,立即起身道:“我去拿一双新的”,脚程飞快的去了厨房。
林霏霏下意识道:“不用,我”,话还没有说完,就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疑惑到如果真的是利用自己抓爹爹,关起来不就好了吗?
谢传生见她怔怔的望着桃夭远去的背影,赶紧乘了一碗特意让店家熬好的鲜白可口鱼汤,放上汤勺,小心的端到林霏霏面前道:“尝尝”。
林霏霏看着他眉眼不自觉溢出的欢喜,怕是亲生的哥哥也是差不多了,只是自己怎么好,她一边小心的喝了一口,还没有尝出什么滋味,桃夭就已经重新拿了一双新筷子过来,见着自己在喝汤,面色一暗。
反倒是谢传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桃夭冷冰冰的瞪了回去。
好像也不对啊。
林霏霏胡思乱想,咦,奇怪,这汤,指尖微微一颤,又迫不及待的尝了第二口。
谢传生难得见她如此激动的神色,立即笑着道:“怎么样”。
林霏霏第二口就尝出了不对劲,这汤到是比阿娘做的还要好,还要鲜,可是,真的很相似。
谢传生见她捧着望着这汤,沉默不语,眉头轻轻的蹙起,犹豫道:“难道不合妹妹的胃口”。
林霏霏抬头,似真似假的说道:“以前好像也喝过”。
“原来如此”谢传生朗声笑着道:“听说妹妹以往也在这里住过,定然是喝过了,只是忘了,如今又想起来了”。
林霏霏见他自行圆回了自己的话,当即低下头继续喝汤,心里已经暗暗下了决定,定要去见见这熬汤的人。
却说她自小跟着父母双亲四处的瞎跑,有时候忙不迭路的时候,甚至只剩下自己被寄养在道观或者其他地方,早早就学会了自己拿主意,如今因着这碗鱼汤,她心里便怀疑可能是阿娘。
可若真的是阿娘,为什么阿娘要开店了,为什么她不来找自己,为什么爹爹不和自己说。
诸多的为什么缠绕着林霏霏,以至于回到水榭,胡乱纠结的睡去,等到次日一早就看到桌上多了好几个各式各样上好的香囊。
“这是”
桃夭正端着热水过来,见了,说了一句道:“是顾明怀昨晚送过来的”。
林霏霏仔细端详了会,不自觉的“哇”一声,就是自己的手艺也比不上这几个。
倒是桃夭将水盆放好,见林霏霏难得激动,也上前过来看了一眼道:“还行吧,但是料子一般般”。
林霏霏心里顿时泛起惊涛骇浪,想到这可真是奇怪,自己见过的所有的料子,这香囊的料子倒是极好的,就是绣工也很不错,可是拥有如此眼界的人,怎么会,看着桃夭熟练的将洗漱用品放好,又转头去整理自己的床榻,然后看到自己的另一双绣鞋放歪了,蹲下身子,一点点对着地板的横线,小心的放好,又看到鞋面上的流苏没有顺拢,又轻轻的抚平。
这样的人,尤其是她还生的如此貌美,自己一生恐怕也没有见过比桃夭还要魅的女人,怎么会蹲在地上帮自己整理一双鞋子。
或许是自己的目光太过明显,桃夭整理好一切,站起来道:“姑娘这鞋可是昨日穿过了”。
“嗯”林霏霏结结巴巴道。
“这鞋底沾了点泥水,等到时候我再让人做几双,姑娘可有喜欢的款式”桃夭道。
“啊”林霏霏看了看只要用水冲过就干净的鞋底,犹豫道:“不用了吧”。
桃夭答非所问道:“那我让她们多做点款式,姑娘倒是挑喜欢的穿,天气再过段时间就要变凉了,正好再多做几件衣裳,姑娘的尺寸”。
林霏霏见桃夭看了自己几眼,就接着道:“倒是比以前要长了不少,等我我就去联系成衣铺的人,也不知道这里的料子好不好”。
林霏霏见她自顾自的说完,又见她准备转身出门,像是立刻就要出去找人来,赶紧道:“这个桃夭姐姐,我不用做新衣裳和鞋子,我还有了,我柜子里还有了”。
“柜子里的也不多,是要做了”
“不,我”林霏霏站起来道:“不,我这里真不用”。
“姑娘真的”桃夭话说了一半,又道:“那我在买些其他的东西回来,这桌布还有这被子也该换了”。
林霏霏只觉得目瞪口呆,这被子和桌布可都是昨天刚刚换的,犹疑了一会道:“桃夭姐姐,怎么忽然想着整理这些”。
桃夭笑着道:“本来以为很快就要走的,就只是随便收拾收拾,只是没想到这里如此简陋,还是要另外整理”。
“姐姐说很快就要走了,是什么意思”林霏霏疑惑道。
桃夭自然是指当初以为找到殿下,立刻就能回广平,但是没想到殿下失忆了,自己因为怕殿下的行踪被泄露了,就连丫鬟和小厮都没有放到府里,平常的事都是自己在忙,所以都没有去换这些屋内的装饰。
林霏霏愣了愣道:“桃夭姐姐,你手上的钱是哪里来的”。
桃夭想了又想道:“都是您给我的”。
“我给你的”林霏霏心里琢磨,自己能有什么钱。
还未继续开口,桃夭已经道:“姑娘,不必担心钱财的事”。
“那姐姐是要出去吗?”
“嗯,姑娘是想要出去转转吗?”
“嗯”
“好”
好的之后,林霏霏站在院门的马车前,看着前后左右的一群人,这是要一起出去逛街吗?
桃夭并不理会这些不请自来的家伙,扶着林霏霏就要上马车,但是上次林霏霏已经和顾明怀一起出去过了,想到这里,她不由的看向顾明怀道:“我要带幂篱吗?”。
顾明怀摇摇头。
“那我们走路去吧”林霏霏笑着建议道。
其他人自然同意。
这院子虽然附近安静,但是却是走过几条街,就发现,人群涌动,到处都是商铺鳞次栉比,好不热闹。
但一行人,除去林霏霏只记得幼时候的记忆,少有出来玩的机会,其他人早就觉得眼前的街市和长京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个个也没有什么兴趣。
但林霏霏面色一动,拉着桃夭就进了一间布料店,四处翻看,其他人面色淡淡,只寻了附近的一处茶摊坐下。
桃夭只一眼,就觉得这料子太差,还是应当让人从广平那些,可见殿下兴致正高,也只得陪着,过了一会,林霏霏就瞧中了一款做好的冰蓝色的成衣,眉开眼笑的去了里间试。
桃夭等了一炷香,眼见殿下还未出来,心下一急,掀开帘子就见到里面空荡荡,当即冷着脸看着一旁的女老板道:“我家小姐了”。
“啊”女老板奇怪了看了她一眼道:“她从后门出去了”。
话音刚落,桃夭眉头一皱,直接冲出去,对着正在喝茶的众人道:“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谢传生脸色一黑,然后还在整理的老板娘就见到一群人冲进来,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犹犹豫豫的挤着笑容道:“几位这是”。
“我家小姐了”徐溪毫不客气道。
“刚刚的那位小姐,好像是从后门出去了”老板娘结结巴巴道。
徐溪打量了她一眼,就道:“应该是真话”。
“哼”桃夭冷冰冰看了她一眼,就道:“这人,徐大人是要带到衙门去,还是由我动手”。
徐溪见桃夭笑的淡漠,又见一旁战战兢兢的老板娘,眉头一动道:“我带到衙门去审”。
桃夭听完,也不再开口,直接就往后门走去,此时此刻,谢传生和顾明怀早已经跃过后门,只见到荒僻的小巷子里,没有丝毫人影,互相查看了一番,顾明怀道:“没有痕迹,应该是她自己离开了”。
桃夭面色难看道:“殿下会去哪了,定然是因为还没有恢复记忆”说着,就看到着顾明怀道:“顾大夫,你说过,殿下的记忆”。
顾明怀想着今天早上见过的林霏霏,丝毫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摇了摇头道:“你今天没有觉出哪里不对劲”。
桃夭仔细回想了片刻才道:“这还是殿下第一次说要出来逛逛”。
眼见众人都没有丝毫思路,谢传生忽然道:“要不我们分头找找”。
“好”顾明怀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沿着左边的小巷子走去。
桃夭冷静的点点头,整个人往宅子里去,自己一个人寻不到,还是要找人帮自己才行,至于谢传生看着守在一旁的辛红柏道:“你觉得,为什么妹妹她”。
“怎么,这么担心”
谢传生点点头。
辛红柏眉眼一动,笑道:“那你要记得永远别小看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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