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季丛兮

季丛兮的名字最早是算命先生取的,算命的收了五十块钱写了十个名字让他爸妈随便挑,其中不乏他们见都没见过的生僻字。

最终还是季丛兮的妈妈拍的板,因为“丛兮”听起来比较有文化还简单,以后上学孩子学写字不用吃太多苦。

六岁那年,季丛兮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在医院没挺过来,他爸妈走投无路又去找了这个算命的,求着告着花了二百块钱给季丛兮算了一卦卜吉凶。

算命的一边搓着手里的人民币一边捋他下巴上的白胡须,捻了半天只说这孩子男生女相阴阳失合,翻来覆去是说他命短还坎坷。

年轻的父母闻言像是塌了天,求着要算命的给个办法,最后攒了一千块钱求了一张符卷在锦囊里拴在了季丛兮的脖子上,还让季丛兮蓄起长发,说只有这样才能长命。

就这么着,季丛兮留了十八年的长头发。

202X年,临江。

临江算是一座有名的旅游城市,颜色过于清亮的天空往往搭配着一望无际的翠绿的田野,绵延高耸的山峦总也戴着一顶雪白的由云朵织成的绒线帽,即使是在阳光明媚的夏天那山也依旧是这样。粼粼的湖泊就在山峦之间轻晃,明媚的天色映照在清洌的湖面让他也染上了蓝悠悠的颜色,偶尔有落单的海鸥会从湖泊上飞过,衔一条起跳的笨鱼再飘然离开。

这也让这片叫做里雾湖的湖泊成了临江有名的地标。

就在临近里雾湖的一间院子里,院子里的花草铺了满地,大门口有一条石板小路连通着一幢三层的小楼,小楼是仿古的装潢,三层矮石阶前建了宽三米的露台,楼上并排着几间房,房间面朝着院子对面的里雾湖,大门口的侧墙挂了一块木牌,上面用行书写着两个字——一梦。

在很多的网络软件上“一梦”的名字都会引起讨论,只是相较于这间院子的评价,大家好像更乐意讨论院子的主人,季丛兮。

而这大概源于网络上一直流传着的一张季丛兮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长得很漂亮,世俗意义上的那种漂亮,上挑的眼型搭着一双水灵灵的浅棕色瞳孔,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蒙蒙的水汽,勾人而多情,鼻子挺翘精致,鼻梁的正中央有一颗红色的小痣,这痣总是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妩媚的动人,嘴唇不厚,但上唇中央衔着一颗小巧红润的唇珠,皮肤白皙,修长的脖颈连结凸起的锁骨和单薄的身体,锁骨的中央也有一颗殷红色的小痣,他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外面罩了一件亚麻的铁锈红色的外套,站在“一梦”招牌的门口斜倚着墙壁,长发在微风中飘扬,微笑着看向镜头,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漂亮且单纯。

这张照片的出处已经不可考,但人们都知道在临江里雾湖对面的一间名叫“一梦”的民宿里,有一个长得极其漂亮的长发老板。

但此时此刻,这间民宿里只有一个短寸的高个子年轻人正站在那条石板小路上,一手拎着塑料皮管,一手插兜,叼着一支细烟在百无聊赖地给他对面的花草上做淋浴工作。

他右耳上挂了一只蓝牙耳机,季丛兮正叼着烟和耳机里的人对话:“嗯,我大概晚上**点去。”

“我这儿事情还很多,下午有个客人要来办入住,你当我跟你似的有那么多员工吗?”

年轻人的声音很温柔,柔和轻软,即使是在抽烟的情况下他的声音也依旧清润,看起来不太符合他高挑酷哥的形象,而他说出的话又好像在弥补着这一点。

耳机里的声音好像在无奈地劝着他什么,只是年轻人并没有打算耐心地听下去,没多久他就把耳机摘下来随手装进了裤子口袋,任凭那人再说些什么也就只有他的大腿才能勉强听到了。

年轻人只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临江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穿过院内的树荫罩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让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透亮,连着纤长的睫毛都在闪着亮晶晶的光。年轻人的脖子下方有几颗小小的红痕,T恤的领口不算高,又加上尺寸较大,以至于他只是在浇花的时候抬了抬手呢痕迹就避开歪歪扭扭的领口露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恨不得吸收天地之精华让自己的颜色更鲜艳。

“老板,需要帮忙吗?”

年轻人,或者说老板季丛兮听到声音转头看过去,一个长相看起来还算不错的男人站在露台门口含着笑看着他,短发**地往下滴水,季丛兮看着就皱起了眉,抬手拿下嘴里的烟,说话看起来不像是在招待顾客,“一会儿拿纸巾擦干净你滴到地板的水。”

语气不算客气,男人却也没有生气,十分听话地擦干了露台已经半干的水渍之后随手将垃圾扔到一边,大步走上来就抱着季丛兮的腰吻了上去。

他比季丛兮高,一只手抓着季丛兮的腰,另一只手则接过了他手里的塑料皮管,一边吻着那张略显刻薄的嘴一边还能分出心思浇院子里的花,眼看着那只手抻开T恤的下摆就往里进,季丛兮才猛然抓住了男人的手,低头逃开了这个让他实在腰软的吻,额头靠在男人的肩膀轻轻地平缓着呼吸,说道:“大门还开着。”

头顶的男人嗤笑一声,没有撤开衣服里的手,甚至变本加厉地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揉揉按按,低头啃咬季丛兮的耳尖,声音有些含糊:“老板,我晚上可就走了。”

“不想来一场分手前的激情吗?”

季丛兮躲了躲男人的啃咬,但没能躲过索性就放任着去了,左右身上的痕迹太多,也不差这一个,“不想,你做到今天上午,我很累。”

男人的笑声更大了,季丛兮在他怀里窝着的姿势实在是看着太乖顺,即使是留着一头刺人的短寸,也仍然是一副忍不住让人怜爱的模样,不论是单薄柔软的身体还是温润漂亮的长相都实在是惹人疼爱,当然,对于男人来说,他最忘不了的大概还是他晚上关了灯之后泪眼蒙眬的样子。

他跨了大半个地图跑来一梦,就是为了这个传说中的老板。

“你笑什么?”季丛兮看向男人问。

男人扔掉皮管,抬起了季丛兮的下巴,低头亲在季丛兮鼻梁的那颗小痣上,说:“跟我回北青?”

季丛兮闻言沉默地看向男人,就像是被男人看似深情的表情打动一般,但就在男人以为自己十拿九稳的时候,季丛兮突然笑了一声,踮脚亲在男人的侧脸说了一句:“一路顺风。”

塑料皮管掉在地上被水压冲的四处乱飞,管口跳到季丛兮的脚边浇湿了他白色的长裤的T恤,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的单薄的线条,算不得漂亮的身体即使是在湿身之后也好不到哪里去,但面前的男人依然对这副身体着迷的不得了,他拦住季丛兮要去关水龙头的动作,一把把人横抱起来就往房间里走,“老板,这是为我饯行的礼物吗?”

“水龙头!”

可怜的季丛兮只来得及说完这三个字,就被人狠狠堵住了嘴,半强制地被抓进了二楼的客房。

——

“好的,院子的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花坛下面,你到了的话可以先开门自行入住,房间在二楼上楼第一间,明天我们再办理入住手续。”

季丛兮打完这几行消息发送,眼前就推来一杯酒,他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说了一句:“谢了。”

“那个走了?”男人问。

男人长得不错,短发,丹凤眼,目测一米九出头,比季丛兮高大半个头,不大的吧台对于他来说稍显局促,穿了一件黑色休闲衬衫,戴了一副无框眼镜,很有一副商业精英的派头。

季丛兮点点头,抿了一口男人递过来的酒,浅浅勾唇,“味道还不错。”

不知道是在说酒还是人。

“绿波。”男人敲了敲桌面,并没有直视季丛兮,加上头顶的灯光实在是昏暗,脸上的表情被遮了个彻底,倒是语气听起来有几分调侃的意味,“今天刚上,给你打八折。”

季丛兮闻言挑眉,突然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伸手就抓着男人的领口吻了上去,一大半酒水被灌进男人的嘴里,滴滴答答的几滴落在桌面溅在男人撑着桌面的指背,知道这口酒各自吞了一半,季丛兮才松手一推推开男人,笑道:“好了,这杯你买单。”

吧台坐着的人不少,见着这一幕唰一声起哄起来,“再来一个”的叫嚣又引来其他不明所以的顾客围观,便只能看见吧台边坐着一个漂亮的短寸男孩一只手抓着酒吧老板的领子,一只手提着杯子笑:“哎呀这表演仅此一次再看收费哦!”

男孩的声音清清亮亮的听的人心情都好,对面的老板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任由男孩抓皱了他的领子,低着头看着男孩被酒熏红的耳朵,好像一幅漂亮的风俗画。

等到闹完了,男人才转身拿毛巾去擦落在吧台的酒水,一边擦一边问:“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嗯?”季丛兮歪了歪头,“高兴没有原因啊。”

“难道是因为终于把那人送走了?”男人随口问道。

季丛兮倒还真的想了一会儿,拖长了声音“啊”了一声,咂了咂嘴:“你别说,有可能哦,他太烦人了,老是缠着我做,累死了。”

“……”

男人哽了几秒,突然屈指轻轻敲了季丛兮一下,“这种话不要在公共场合说。”

“嘁,老古董。”季丛兮小声嘟囔,“都开酒馆了还管得这么多。”

“……”

男人叹了口气,并没有反驳季丛兮的话。

夏天的酒馆即使是开了空调也依然让人觉得闷,季丛兮喝了几杯酒就觉得热,重新让男人给他打了一杯“绿波”就说自己要去外面待一会儿,男人看他的状态也不像喝醉的样子就顺了他一个人出门。

季丛兮坐在酒馆的招牌底下,这个被绿植包围着的“荒野”牌子还是当时季丛兮强烈要求的结果,一盏小灯打在牌子上只顺带着照亮了季丛兮的半张脸。

晚风凉爽,轻薄的亚麻外衫顺着风晃悠,季丛兮无意似的抹了抹自己的头发,大概是觉得剌手又放下来缩进怀里,看着前方来往不断的行人抿着那杯偏酸的绿色精酿。

缓慢的脚步声从季丛兮的右手边响起,慢慢逼近了,近到只剩三步的位置才停下——

“兮兮。”

季丛兮闻言回头。

“好久不见。”

调剂心情,可能比较寡,希望大家可以喜欢兮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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