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姜绾绾回到宿舍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灰黑色调的天空被破晓时分的橘红覆盖蚕食。

舍友们正好刚起来，看见姜绾绾穿戴整齐的回来很是惊讶。“起来这么早啊绾绾？这才几点啊，好努力哦。”

女孩们纷纷以为姜绾绾又早起去练习了。姜绾绾抿唇笑着没敢反驳，心虚的紧。曲诀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侧目深深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叹了口气：“走吧，吃饭去。”

她们在前往食堂的路上和叶芷晴一行人不期而遇。

五六个女孩一起扎堆着走来，就叶芷晴最惹眼，浅茶色波浪卷，细长的柳叶眉下面是一双妖冶勾人的猫眼，瓜子脸又小又白，下巴颏尖的扎人。

“喂，姜绾绾。”

她们和叶芷晴擦肩而过的时候，叶芷晴忽然出声，她用那种慵懒的有些傲慢的语调，叫了姜绾绾的名字。

宽阔的走廊上，一盏盏长长的白炽灯在头顶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姜绾绾她们宿舍四个人在灯的左边，以叶芷晴为首的五个人女孩站在灯的右边。

她们对着彼此微笑，却界限分明，相互对立，笑里含刀。

“有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还是早点放手不要去做了。偶像失格这四个字，可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呢，你说是不是？”

姜绾绾心里蓦地一沉。叶芷晴字眼模糊，姜绾绾心里却有种预感，叶芷晴怕不是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她强装镇静迎上叶芷晴审视的冰冷目光。安在赫教她的，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笑就完事儿！

姜绾绾拉扯着唇角露出一个甜美的笑，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偶像失格好像是很严重的字眼，不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叶芷晴微哂，向上挑着的唇又红又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劝你，好、自、为、之。”

曲诀下意识把姜绾绾护在了身后。不等姜绾绾回应叶芷晴，她礼貌疏离的微笑着率先开口：“大家都是训练生，这样趾高气扬的警告别人，不太符合身份吧？”

叶芷晴笑出了声：“警告？不，我是在提醒她。”

她迈着优雅的猫步一步步走近姜绾绾，目光犀利如刃，红唇贴上姜绾绾的耳朵，语气极轻，吐出来的字却好像刀子刮着她的耳鼓膜。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绾绾你也不想我把话挑的太明吧？你自毁前途与我何干，但是，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把他拉下神坛。你知道我在说谁。他的事情，我再清楚不过。”

姜绾绾的心在一瞬间沉到了胃里，好像积压着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叶芷晴果然知道了。但是她是猜到的，还是……有了什么证据？又或者，她其实不知道，只是在诈她？

导演组的人恰好路过，跟她们打了个招呼：“早啊。怎么不去吃饭？”

叶芷晴满意地看着姜绾绾失了血色的脸，状似亲昵又友好地拉着她的手说：“我们刚刚遇到，正准备一起去吃呢。李副导早呀。”

副导演一走，叶芷晴顷刻放开了手，好似手指上有灰似的在姜绾绾的脸上蹭了蹭：“好了，我话说完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着点，嗯？”

叶芷晴一走，咋咋呼呼的张盈辰第一个炸了。“这女人怎么回事啊？一上来就怼我们绾绾，有猫饼吧？”

柳贝儿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姜绾绾，直奔重点：“你有把柄在她手上？”

姜绾绾心累地把头靠在曲诀的肩膀上，嚼着自己的腮帮，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点头：“我也很懵逼呀。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咳。”

她这句话说的软软绵绵，底气不足。她的确没做什么亏心事，除了和顶流天团的主唱谈恋爱这一点。

不过，实话实说，地下恋情，在娱乐圈再正常不过了。多少标榜着自己单身的偶像和流量小生、花旦们谈着恋爱。今天在一起了明天分手了，认真的谈着玩的都有。

只是这种事情都是藏着掖着的，不曝光还好，一旦爆出来那瞬间就是人设崩塌引起大范围脱粉现场丑闻。

“绾绾啊。”曲诀拉着她的手，用只有姜绾绾听得见的语调低声对她说。

曲诀精致英气的眉眼敛着，分辨不出是倦怠还是无奈：“我们这次可千万不要恋爱脑了，好不好？你是为了什么进入这个圈子，一定要记住啊。”

姜绾绾差点汪叽一声哭出来。果然她家诀爷也察觉到什么了。她重重地点头，心里五味俱全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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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以珩领着季顷羽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好赶上经纪人霍铭睿带着浩浩荡荡一群助理、化妆师、造型师来为Legacy打理当天去机场的造型。

机场的街拍不光是粉丝的主战场，也是吸引时尚资源的舞台，对于现在正寻找国际蓝血品牌合作的Legacy而言至关重要。

霍铭睿是KSH金牌经纪人，也算是看着legacy这几个人长大的知心大叔了。

他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劲。

这六个人里面，就属顾以珩和季顷羽这俩人最能赖床。能晚一分钟起来绝对不会早一分钟。然而现在这俩人穿的整整齐齐地杵在客厅，一副乖巧的样子。

还有其他四个人，完全看不出来是刚睡醒的样子，明显刚从外面回来。

他清了清喉咙，审视意味极浓的扫了一眼六人：“你们几个，大晚上不睡觉，出去惹事了？”

李司然坐在自己的行李箱淡定摇头。左棋月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脸无所谓。苏湛笑的牙不见眼。朴晟贤目光左右摇晃。

季顷羽垂着眼，没有吭声。

最后是顾以珩站出来说话了，他漫不经心地勾唇，张扬美丽的眉眼被松懒的意味遮掩了几分：“没有的事。”

霍铭睿细细看了顾以珩一眼，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季顷羽身上：“哦，是吗？我给你们定的规矩，都还记得吧？”

六个人面色各异的点头。

霍铭睿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拿到格莱美大奖之前，不许去夜店和酒吧，不许抽烟，不许恋爱，不许纹身，不许单独和任何异性相处除非是亲人。都记得清楚吧？”

苏湛下意识瞄了季顷羽一眼，正好被霍铭睿逮住了他偷摸摸的目光。

“好了，开始做造型吧。”霍铭睿深深看了他们一眼。

“现在有多少想把你们拉下这个‘第一天团’的位置，你们知道吗？咱们不是其他那种不入流的低质量垃圾偶像团体。你们是世界级别的顶级流量团体。都给我收着点，别惹事，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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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gacy前往机场的时候，姜绾绾她们也准备开始《偶像之路·电话特辑·说不出口的话》。

几个铺着白色镂空织布的圆桌摆在布置温馨的演播厅里，桌子上摆着精致的茶点和甜品，录制厅好像变成了一个茶餐厅。

“为了让观众粉丝们多了解一下我们可爱的小姐姐们，所以节目组特意准备了几期特辑放送，录制是现场直播方式，观众朋友们可以直接通过发送短信到XXXXXX支持你的小姐姐，也可以在爱苹果软件发送弹幕。”

主持人是凤梨台一哥林葭。

他游刃有余地念完赞助广告后开始介绍今天的录制内容：“今天我们的小姐姐们要打出两通电话。”

他狡黠地笑了：“第一通，打给一个你心里最牵挂的亲人。”

林葭吊人胃口地稍作停顿，道：“第二通电话，要打给你通讯列表曾经设置了特别关心的人，注意，是曾经设置过。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取消了这个‘特别’呢？打这通电话把曾经说不出口的话说出去吧。”

他对着镜头微笑：“观众朋友们请放心，这是现场直播，不存在事先排练好的台本。先从公演人气第一的《沉沦》组开始吧。”

柳贝儿率先开始。她打给了她的爸爸。电话嘟嘟嘟了三声，响起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小男生的声音：“喂？谁呀？”

柳贝儿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能看见她捂着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喉头哽咽着对着手机说：“崽崽啊，爸爸在吗。”

小男孩似乎有一瞬间震惊地说不出来话，他兴奋地惊叫了一声：“哇啊啊啊是姐姐！爸爸，爸爸，姐姐打电话回家啦！！”

公放地手机音筒里隐约传来一个男人低沉浑浊的嗓音：“叫她给老子滚。不接。”

小男孩蹬蹬蹬跑了过来，带着哭腔说：“姐姐，爸爸让你滚呜呜呜呜。我我我，我不跟你说了。姐姐再见。”

电话挂断的那一瞬间，柳贝儿哭出了声。场许多女孩子包括主持人林葭都微微动容。

她接着打出了第二通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无人接听。

林葭从纸盒了抽了张纸巾，对着镜头笑：“啊，我已经有了一种今天会是很煽情的一场特辑的预感呢。”

张盈辰把悲伤的氛围拉回来了。

她打给了自己的妈妈。慈祥的母亲带着她浓重的江南口音又嗔怪又爱怜的絮叨了许久。

“要多吃点肉啊我的宝儿，你可别天天嚷嚷着减肥了，人家男孩子现在都喜欢肉肉的，抱起来舒服，你这一把骨头，以后谁娶你啊。”

第二通电话，她打给了柳贝儿。柳贝儿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她：“什么，辰辰你居然把我取消了特别关心？你不爱我了！！你不爱我了呜呜呜！”

全场爆发出哄堂大笑。

张盈辰红着脸说：“没有没有啦。我我我就是手滑……”柳贝儿反手给她一个暴栗。现场又是一阵大笑。

“好了，终于轮到我们的绾绾女神了。”林葭含着笑看她：“绾绾第一通电话要打给谁呢？”

姜绾绾的手指在通讯录界面划拉了许久。

姜绾绾深吸了一口气，打出了她的第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了。是个老人家的声音，沙哑粗粝，含糊不清：“谁呀？”

姜绾绾不知道为什么她光是听到奶奶的声音，眼圈就红了。她想她万分理解柳贝儿的心情。所有伪装的坚强在亲人的面前会瞬间崩溃瓦解，哪怕只是听到了一个声音。

“奶奶，是我。”她抖着唇，声音带了点微弱的哽咽。

老人的音量瞬间大了不少，却依旧沧桑而沙哑：“哎哟是我们丫头！老伴儿你快来，丫头打电话回来了！”

老人声音颤颤巍巍，似乎牙齿掉了差不多，却依旧能听得出来语气里浓切的关心：“在京都那儿吃的好不好？哎哟我们丫头是个小憨憨，没有人欺负你吧丫头？”

姜绾绾能感受到从眼眶蔓延的酸涩肿痛，涌上来的水雾遮挡了视线。

“奶奶，我很好，你不要担心。”她用力咽了口唾沫，试图遮掩住语气的颤抖和哭腔：“奶奶你们还好吗？我……我很想你。”

老人笑的和蔼又慈祥，像黄昏和煦的暖阳：“我和你爷都好着呢。你钱够不够花啊丫头？要不要我给你寄点过去？你那混账爸妈不管你，我和你爷养你。饿着谁都不能把我们丫头饿着！”

姜绾绾哭出了声，她用力闭上眼然而眼泪依旧如泛滥的热泉涌了出来，卷长的睫毛被泪水黏湿，一缕一缕的缠了起来。

身旁的曲诀把她搂在了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姜绾绾吸着鼻子哽咽着对电话那头说：“奶奶我的钱够着呢。你别担心。我这里还忙着，先挂了奶奶。你们注意好身体，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林葭抽出了一张纸，擦了擦眼角的水光。

“果然啊我的预感没有错。今天还好我们未卜先知放了好多纸巾盒。”他笑着对镜头说：“电视机前和APP前的观众朋友们也要记得准备好纸巾。感觉更重磅的会在后头哦！”

他转头看向姜绾绾：“那我们绾绾，阿不，我们丫头第二通电话会打给谁呢？”

姜绾绾的脸青了又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那种好奇的端详的目光好似凝聚成了带着热度的光束直直照射在她身上，让她所有的情绪和隐蔽的秘密都无从遁循。

姜绾绾在某一瞬间深切地希望她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隐身。可惜她没有这个特异功能。

她下意识地找林葭确定：“是……要打给曾经设置过特别关注的人吗？”

林葭一下子从姜绾绾闪躲的眼神看出来了她的意图：“不能随便打给任何什么人哦。你们可别看不起我这双火眼金睛哦。说谎，是会受到惩罚的。”

他忽然变得正经了起来：“虽然是特辑，但也希望大家认真对待。我们录制特辑的宗旨就是给粉丝观众们展现出来选手们真实的一面。相较于‘完美的人设’，节目制作组更希望选手们以完整的形象面向大众。”

本来就不怎么会撒谎的姜绾绾认命了。

算了，死就死吧。反正她死了还能拉一个顶流垫背！这波也不亏！

她咬着牙，拨出去了那个至今依旧熟稔于心的电话号码。

嘟。

嘟。

嘟。

从音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磁哑的嗓音，慵懒又煽惑，无可救药的性感。

——“喂？”

现场所有人，电视机前以及APP上的几百万观众在同一瞬间，沸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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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电话特辑【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