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gacy的演唱会最让粉丝们期待的便是和成员们互动的环节了。姜绾绾一点也不觉得幸运。对她而言，反而是种折磨人的试炼。

观众席如呼吸般起伏的银色浪潮像是被时光冻结了，每一个人都看向她，看着这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连脸都不敢露的奇怪女人。

Legacy的第二颜值担当苏湛也是她曾经练习生时期的老熟人了。

苏湛举着话筒凑到姜绾绾跟前，笑嘻嘻地说：“咦这位粉丝小姐姐为什么要戴着口罩来我们演唱会呢？难道是哪位偷摸摸粉着我们的明星前辈吗？”不愧是第二门面，浓眉大眼器宇轩昂的少年笑起来的时候英俊极了。

队里年纪最大的也是副领舞担当李司然站在苏湛后面，一双细长凛冽的凤眼微微眯了眯，看向姜绾绾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在姜绾绾离开KSH以前，她跟在顾以珩后面叫了李司然整整三年的大哥。

李司然挑了挑眉：“上次叶天后一声不吭跟了我们三场演唱会，也是被抽中了幸运粉丝的名额才暴露真身，难道——？”说不出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生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原本在另一侧舞台浅笑着的季顷羽看到站起来的人是姜绾绾，神情霎时变了。他唇角的弧度依然上扬着，朝着姜绾绾走过来的步伐却有些急促。

伫立在他身侧的顾以珩也跟着他一起走到了B区这边的观众席。顾以珩单手插在口袋里，歪过头，漫不经心地对着粉丝们笑：“看来今天我们的幸运粉丝是一个神秘嘉宾啊。”

他笑起来的模样真是好看，红发黑衣，薄刃般的唇角像上挑着，红的像染了血似的，秾艳至极的眉眼在粲焕的灯光下像个颠倒众生的妖精。

他一笑，底下的粉丝又开始扯着嗓子呐喊尖叫，像炽烈的热浪席卷蔓延，将场内气氛又带上一个巅峰。

姜绾绾求救地看向一旁的安在赫，只见安大公子一只手捂着半张脸，另一只手玩手机，假装自己在另一个次元。

行叭。是福是祸都躲不过了。她眼睁睁看着现任和前任朝她一步步走来，认命地叹气，伸手缓缓摘下口罩和鸭舌帽。

少女猫儿一样的的面庞像皑皑初雪那般白皙，丝绸一般柔软的黑发流泻至腰间，杏眼清亮。她抿着唇，秀气的鼻子微微皱着，纯真中夹杂了几分勾人心绪的妩媚。

摄像机的镜头拉近了对着她的脸聚焦，这张明艳的面孔赫然出现在了LED大屏幕上。

——真是史诗级车祸现场。

这句话倏然划过苏湛心头。向来临场反应绝佳、负责活跃队内气氛的苏湛罕见地沉默了。

他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差点失了控，不知所措的苏湛夸张的笑着，用笑容掩盖他的紧张和担忧。

没有人比同住一个屋一年多的苏湛更清楚和姜绾绾分手以后的顾以珩的状态，砸坏的吉他，摔裂的贝斯，烧掉的一页又一页歌词……

他发挥全身演技力图证明他们完全不认识姜绾绾，随便扔出来一个话题打哈哈：“这位女粉丝很可爱哦！应该有很多男孩子追吧？”话一说出口苏湛就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追啥呀追QAQ顾队怕不是要炸。

姜绾绾迟疑了一下：“还好吧，就、就那样？”

苏湛听到姜绾绾的回答，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走近的顾以珩。只见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姜绾绾，神情看似没有什么变化，垂落在身侧的那只手却攥成了紧紧的拳头，微微发着抖。

姜绾绾也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低着头，完全不敢往台上看，直到蓝衣少年走到她面前，脸上绽出一个宠溺的笑：“如果有你不喜欢的男孩追你，你就告诉他们，你有男朋友了。”

他认真地注视着她，漂染的银发在绚烂的光束下泛着柔光，敏感冷傲的眼皮弯出温柔的弧度：“如果他们继续问你男朋友是谁，就报出来我的名字。告诉他们，你的男朋友是季顷羽。”

姜绾绾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泛起了喝醉一般的酡红，睫毛像羽毛掸子一样扑扇着，呼吸乱了章法。

她忽然想起粉丝描述季顷羽的一句话：他的眼里有缭绕云雾，温柔清浅的笑容如箭，射中你的心扉，让你甘愿溺毙在他闪烁着微茫的眼眸里。

他浅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直起身看向台下的其他粉丝们，自然而然道：“你们也一样。哥哥们会很认真的保护你们的。我爱你们。”

他如溪涧般清澈的嗓音像夏日冒泡的苏打，每一个字节都引起观众强烈的反响。台下的粉丝们被蛊惑的开始狼嚎，尖叫像海啸在观众席翻涌不息。

“啊啊啊啊啊我羽殿太会撩了吧啊啊啊啊啊啊不愧是我老公啊！”

“季顷羽我爱你！！娶了我好不好！！”

“呜呜呜呜我要哭了真的要哭了羽殿太温柔了啊啊啊啊！”

姜绾绾以为她可以就这么浑水摸鱼过去了。直到那个熟悉的沙哑深沉的嗓音被话筒扩大了音量传遍了整个体育馆，响彻在她的耳畔：“所以这位幸运的粉丝，今天想听我们唱什么歌呢？”

这是一个轻缓的问句，被顾以珩那惑人的低音炮嗓音说出来却偏生带了些刺人的味道。

他看向她，漆黑的眸子仿佛星辰般光芒流转，唇角勾起一抹笑：“唱首《久别》给你听，好不好？”

姜绾绾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这首歌又听了一遍。

久别重逢。

多么俗套狗血的一个词，连放在唇齿间咀嚼着都有股生冷厚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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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还没结束姜绾绾就先溜了。“你……好自为之。”安公子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姜绾绾的肩，也撤了。

因为等会儿还有季顷羽的私人生日宴，他千叮咛万嘱咐满怀期待的让她一定要来，姜绾绾也没办法直接回家，便一边散步看夜景一边慢慢悠悠朝等会儿的聚餐地方步行过去。

这一晚上过的太刺激了。顾以珩那仿佛荆棘般带着刺的笑容反反复复浮现在她眼前，他眼底流露出来的某种浓稠的情绪让她胆颤。她还没有想好等一下正式的重逢，她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

她磨磨蹭蹭了好久，演唱会都结束了，被季顷羽发微信温柔地催了好几次姜绾绾才慢吞吞地到了地儿。

当姜绾绾拉开了包厢门，里面的喧嚣与沸腾仿佛在一瞬间蒸发，瞬间鸦雀无声。

季顷羽站起身，朝她径直走了过来。她看见他疲惫的双眼在看见她的那一霎那亮了。

“是我叫绾绾来的。”他轻轻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众人面前：“都过去这么久了，哥应该也不介意了吧？”

季顷羽带着笑看着顾以珩。他双眼皮很浅，眼皮又薄，撩起眼睑看人的时候就像眼底含着刃，有种温柔一刀刺入心窝的寒意与锐利。

顾以珩沉默了几秒，喉结滚动着，绷紧的下巴敛出锋利的线条。

——啪！

少年还是原形毕露了。他眼皮都没抬，随手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打翻了瓷碗迸溅一桌的汤汁，看也不看一眼，径直拽着姜绾绾往外面走。

这家店是legacy自己朋友开的，今夜整个场子都被他们包了下来，所以顾以珩一点也不担心**问题。

他步伐稳健，呼吸却有些凌乱了。

姜绾绾被少年拽着走，踉踉跄跄跟在他后面，她几番试图甩掉他的手，他却偏偏不放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攢着她的手腕，他力道那般大，她白嫩纤细的腕子上瞬间被肋出了一条细细的绯色红痕。

“为什么，你会和顷羽在一起？”他冶艳上挑的眼尾依然晕染着殷红的眼妆，朦胧迷离的光线下竟有种脆弱的美感，像是快要流泪了一般。

她抿了抿唇，淡淡地望着他，不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索性以缄默来对待。姜绾绾以为自己会不知所措，又或许会尴尬的头都抬不起来，却没有。她的心情甚至堪称平静。

是刻骨铭心的初恋啊，他曾因为了她每个所以，带她看到了最美的幻境……她记得，他激烈炽热的吻，快要窒息的拥抱。但那又怎样呢，分手了，就是分手了。

他可能至今都还没有明白两个人分手的原因，不是爱或不爱的问题，而是爱与被爱的比例。

“回答我。姜绾绾。”他嗓音沙哑，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他炙热的视线。

她的目光和他相撞的那一瞬间如折翼的白鸽被卷入狂风的气流，有种坠入深渊的危险。

“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她不解地看着他，澄澈的眼睛里清楚地映出少年的脸庞：“因为相爱，所以在一起了，就是这么简单。”

她看见他深黑的眼底有什么危险至极的感情在蠢蠢欲动，像随时准备好捕猎蓄势待发的野兽。他摩挲着她嫣红柔软的嘴唇，指尖的温度是灼烧般烫。

“你……”

他的心头忽然有大火在肆虐燃烧，连夜晚的星光都要被燃烬。他想吻她的嘴唇，完全彻底的占有她，那是火与火的亲吻带来狂暴的快乐。

然而一转瞬，姜绾绾便蓦地被另一个人拽入了怀里。季顷羽蹙着眉，清雅俊秀的五官仿佛覆了层冰：“哥，离别人女朋友这么近，不太好吧？”

有看不见的弓弦拧紧，气氛在一刹那间变得剑拔弩张。

顾以珩看了一眼季顷羽，又看了一眼姜绾绾，唇边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高傲又妖冶，美丽却带刺，像开在荆棘里的花。“姜绾绾，你真是个魔鬼。”

——你真是个魔鬼，让我为你心神激荡又痛苦不堪。

姜绾绾平静冷淡地看着顾以珩，声音不带波澜起伏：“如果魔鬼可以不再受伤，那我当个魔鬼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