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落荒而逃的林飘絮看了下手表，才七点半，那今天还有空去见见老朋友。
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竟然湿漉漉的，出了不少冷汗，只是撞见那个人在逼近，便已惊惶不已。
她不愿承认，比起恨意，她更多的情绪是恐惧。
她现在迫切需要去一个熟悉的环境待着，找一个朋友放松地聊聊天，找回独属于她的安全感和掌控感。
李青穹说到底还是空降天兵，脱离于日常之外，突如其来，总有一天也会扬长而去。
他在自己设立的边界之外，只会给她带来失控与失序，除了心跳之外，越来越多日常开始脱轨，这意味着她花费许久建立至今的精神世界在分崩离析，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林飘絮走出地铁口，往西走个三四百米，走进Serendipity咖啡店，熟稔地点上一杯榛果拿铁，告诉老板送到老位置，走上二楼落地窗前的吧台，一位戴眼镜的年轻男子正专注对着笔记本电脑，时不时敲击键盘，一如所有在咖啡店里办公的上班族，只是更加高挑斯文，咋一看，像走近一则古典精美的咖啡广告里。
也许是过分专注，林飘絮在他身旁坐下都没注意。
旁观了好一会儿，她没忍住打趣道：“这是传说中上百万的大案子吗？被告要被判几年？”
对方这才抬起头来看她，扶了扶金丝眼镜，仿佛在确定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确实是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来了啊。”
林飘絮从包里掏出笔记本，把支架调整在一个适宜的高度，“王律，别来无恙啊，我看你最近很忙，生意很好嘛！”
“托您的福！”王昭阳耸肩，“今天不是才周三吗？怎么过来了？”
两个人皆是这家咖啡店的常客，偶然一次撞见之后，便习惯了在这家店时不时的偶遇。
直到有一天，林飘絮很惊喜地对他说：“我发现我们每个月第二个周四晚上都会撞上耶！”
王昭阳笑笑，没告诉她，那是因为他已经摸清了她的上下班规律——只有每个月第二个周四下午她没有例会，除非有应酬，不然都能从公司准时下班路过这家店。
于是每个月第二个周四晚上，他们在咖啡店的相会便成了惯例，不一定聊天，两人坐在一块儿，自顾自加班或者玩手机，亦轻松自在，不知不觉就消磨了一段闲暇时光。
不一会儿，服务员将咖啡送上来，双方又各自敲了会儿键盘，林飘絮犹豫了半天，想着要不要提一下近况。
没想到王昭阳比她先开口：“你是不是见过青穹了？”
“什么啊，你知道啊，不早说。”白犹豫半天，林飘絮提高音量，“何止啊，他还成为了我的甲方爸爸！”
“他回国肯定第一时间找你的。”王昭阳迟疑道。
“他没找你吗？亏你们还是发小。”林飘絮岔开话题。
“前阵子约喝酒了，这阵子又约不出来了——刚回国一堆事情，够他忙的了。”
“最好是哦。”他刚也说自己最近忙，那好，快忙死他，忙到没空来烦她。
哎，等他忙完，是不是又要开始追查这追查那。林飘絮皱眉，一脸苦大仇深。
“怎么了，”王昭阳拄着脸看她，镜片下的目光带着探究，“他做了什么，困扰到你了？”
如果只是困扰就好了。林飘絮不想回他，反问：“当年我状告颂德的那次事件，网络应该都删帖删干净了吧？”
王昭阳愣住了，陷入沉思，很明显在斟酌用词。
“这种丑闻应该封锁得很好吧？？问你呢，王大律师，你的职责所在啊，你当颂德爪牙时的工作能力不是很diao吗！”林飘絮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助纣为虐舍你其谁！”
“……”看她这么若无其事，王昭阳思忖片刻，还是如实汇报，“都删干净了，毕竟花了大价钱，你特意去搜索也搜不到的。”
“好吧，都过去了，我也没在care。”那么李青穹应该也搜不到了。她就是个小人物，几年过去，在时间的巨幕之下，一切人和事都是再渺小不过的尘埃，再多冤屈，再多苦衷，都会烟消云散，消弭于无形。
“有谁知道了吗？要有谁跟你说什么不好的话，我可以免费提供法律援助。”王昭阳试探地问。
林飘絮皱眉——难道让你去对付李青穹啊？好一个自相残杀。
“没有，”她转了转眼睛，“不过李青穹要是问起来，你就装作不知道。”
“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问我，只会自己调查周全，拿到证据后直接摆到你面前。”王昭阳笃定道，“不过你放心，你就算不相信我的能力，也要相信金钱的力量，绝对删干净了。”
林飘絮点头：“是，对颂德赶尽杀绝、以绝后患的实力，我绝对认可。”
“自从你当年闹大之后，颂德就开始使用sentimental analysis技术，全网大数据舆情监控不带虚的。一有个风吹草动，在舆论扩散之前就会采取行动，从源头阻断。”
“谢谢你的科普，”林飘絮瞪他，“现在我放心了，但是又很生气，你说怎么办？”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斜着眼睛瞪人的样子有多好看，亮晶晶的眼，俏生生的脸，王昭阳在心底无声地叹息，她也许知道，但是不在乎，除了李青穹，她向来就懒得管他人死活。
“给你点个栗子蛋糕？再加个提拉米苏？”王昭阳转了转笔。
“你想胖死我啊！”林飘絮继续瞪他，“我要点最贵的咖啡，你请客。”
“ok，成交。”
王昭阳想起上次，李青穹喝闷酒时的郁郁寡欢，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再看到那样的李青穹。
他小心翼翼道：“其实，你可以告诉青穹的，至少说明你不是自愿的，你没有劈腿，没有对不起他。”
“是，他会同情我，谅解我，但最终他还是会选择陆家，选择他哥。”林飘絮叹气，“那我们之间连最后的体面都不会有，我不想走到那一步，缩头乌龟我一个人当就行了，李青穹有什么义务要面对这些呢？”
时过境迁，再去追究，也已经没有意义。
王昭阳不再说话，重新专注看着屏幕，敲起了键盘。
晚上九点多，王昭阳从咖啡厅回到公寓，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靠在他家门上，他凑近定睛一看，原来是李青穹。
他左手托着笔记本电脑，右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旁边立着一个行李箱，见王昭阳过来，热络地招手微笑。别说，这人随便往哪儿一杵，都跟男模拍画报似的。
“你真要住我这儿啊？”王昭阳在路上接到电话还以为是开玩笑。
“是啊，酒店住腻了。”李青穹收起电脑，斜睨他一眼，“怎么，你不欢迎我？我又不是不给房租。”
王昭阳语塞，同时发现，这人在长辈或者年龄稍长一些的人面前会无意识撒娇，也许他自己也没注意，更要命的是，旁人往往很难拒绝他这份理直气壮，也许有些人生来就让人忍不住娇惯。
早知道不提他室友刚搬走，有空房间了。王昭阳拿出钥匙开门：“……没有，就是我这里挺乱的，你不嫌弃就行。”
“我喊个阿姨来收拾呗，多大点事儿。”
“行，备用钥匙在鞋柜抽屉里。”
“你哥给你置办的那套公寓呢？不合住？”王昭阳帮他把行李箱拉进来。
“别提了，李华章女士之前往那房子塞了个女人过来，大半夜的，我回去差点儿报警。”李青穹把外套脱下来，往沙发上一瘫，“还是你这儿舒坦。”
王昭阳不厚道地笑了：“李女士还没放弃呢。”
李青穹都懒得说了：“过几天就是老人家六十寿宴，快帮我想想要送什么礼物？”
“这个简单，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我也这么觉得。”他根本就懒得花心思。
于是，他花了半小时在苏富比的在线竞拍网站上，拍下了一对8.85克拉的梨形祖母绿翡翠耳坠，又开始烦恼起来：“哎，李女士过完生日十天后就是林飘絮的生日了，这个更难。”
不能送太贵的，不然肯定不收；不能送表露爱意的，不然还是不收；愁死他了。
王昭阳点外卖的手一顿，又继续下滑菜单——至少你还有送生日礼物的名头，他们之间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至多互赠一杯咖啡，除此之外，不适合一切物质往来，哪怕只是一份小小的生日礼物。
下一章我们的**oss陆图温真的真的要出场啦！！！[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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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