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三个人各怀心思。
夏橙秀心情不好,他没想到完全威胁不到余丹臣。
余丹青心情不好,她不是烦余丹臣不帮她,她是烦她没有钱,她的愁苦无处发泄,就一股脑儿的吃。
余丹臣吃得安安静静,没什么多余的表示。
余丹青:“老弟,有酒吗?”
夏橙秀放下筷子,“我刚好买了。”
夏橙秀起身,从冰箱里拿出来几罐啤酒放到了桌上,打开,“青青姐,来吧,干一个。”
余丹青拿着一罐啤酒,“哎,和即将告我的人一起喝酒,还真是奇妙。”
夏橙秀拿着啤酒,要喝又没喝。
余丹臣始终一句话不说,只是帮着把菜下到锅里
夏橙秀笑了笑,从前,余丹臣会不准他喝酒来着,可是现在,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了。
夏橙秀:“青青姐,今晚咱们喝个够。”
余丹臣:“余丹青,你少喝点,免得一会儿发酒疯,我也没空送你回去。”
夏橙秀抬起一罐啤酒往嘴里灌。
余丹青也举着啤酒,“唉?别啊,咱们碰一个。”
余丹臣坐在一边,看着夏橙秀和余丹青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喝酒,他就像是个局外人。
地上很快多了十几个空的啤酒罐子。
余丹青:“老弟,你也喝点儿,人生难得几回醉,一醉解千愁,你一直都保持那么清醒,你不累吗?”
夏橙秀:“青青姐,他有肠胃炎,不能喝,咱们两个喝就可以了。”
余丹青舌头都有些大了,脸呈现出驼红色,絮絮叨叨,“我智商低,读书也不行,但是我知道痛了喊疼,我知道不开心的话要找开心。我不像你啊,老弟,砍你两刀,你也一声不吭闷着。”
余丹臣拿走了余丹青手里剩下的啤酒,“别喝了,你已经喝醉了。”
余丹青又去拿了一罐打开,吨吨吨喝掉一半,“所以,智商高也不一定是好事。当初,这个混蛋,”余丹青指着夏橙秀,“这混蛋一声不响的跑了,你一病就是一个多星期,高烧不退,我都以为你会挺不过来死掉,这混蛋呢,消失得无影无踪,找也找不到。”
夏橙秀呆愣住。
余丹臣起身。
余丹青抓着夏橙秀,恶狠狠的说道:“余丹臣他高烧四十度,那额头都烫手,他缩在病床上神志不清的喊疼,他竟然会喊疼。他心里得是有多痛苦,他才会喊出来,都是你,混蛋!我真想弄死你!”
那时她和她妈妈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也是第一次见余丹臣这样。
余丹臣八岁的时候,她外公把余丹臣已经畸形的骨头打断再接上,余丹臣没哭也没喊,就好像断的是别人的腿。
她记得那时候她妈妈夸余丹臣来着,说余丹臣很坚强,很厉害。
可是她宁愿余丹臣咋咋呼呼的,又哭又喊,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余丹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下气,“其实我不想我弟弟再见你,但是他一直想着你,我有什么办法,就是跪地上求你,也得让他再见到你。”
夏橙秀看着翻箱倒柜的余丹臣,原来,自己在余丹臣心里,很重要吗?
余丹臣找到了要找的东西,走到了余丹青面前,“叫你不要多喝,你非要喝,喝醉了就耍酒疯说胡话。”
余丹青确实喝大了,但是看见余丹臣手里的放血针时,酒醒了一点,“你又要扎我!我耳朵都快被你扎成筛子了!”
余丹臣:“给你醒醒酒。”
余丹青站起来就跑,余丹臣追上去。
别看余丹青喝醉了,动作倒是利索,余丹臣一时间没追上。
两个人围着吃饭的桌子,余丹臣追,余丹青跑。
余丹青一边跑一边叫,“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别扎我。”
“夏橙秀,抓住她。”喊出口,余丹臣才觉得自己不应该叫夏橙秀。
夏橙秀:“!”他从心底里开心,应了一声,“好。”
余丹青:“你们两个别太过份了!”
出租屋就那么点地方,有了夏橙秀的加入,很快余丹青就被抓住。
余丹青被按在沙发上,“不要扎我,我很清醒。”
夏橙秀:“丹臣哥,要不别扎了。”
余丹臣:“不让她清醒过来,她会闹一晚上。”
余丹青急了,“余丹臣,我是你姐,难道终究是我错付了吗!”
夏橙秀:“你要是不想送她,一会儿我送她。”他有话想问余丹青。
余丹臣:“随便。”
余丹臣收起了放血针。
余丹青却头一歪,睡了过去,怎么弄都弄不醒。
余丹臣放好放血针,去收拾桌子。
夏橙秀拿过垃圾桶,去捡地上的啤酒罐子。
水龙头里冰冷的水不断流入洗碗池,冲起无数泡沫,泡沫不稳定,很快炸开,消失。
放好了冷水,余丹臣又将烧好的热水倒了一部分进去,挤了些洗涤剂,拿着海绵清洗碗筷。
收拾好地上的垃圾,擦干净了桌子,夏橙秀站在了余丹臣身边。
头顶暖黄的灯光洒在弯着腰洗碗的余丹臣身上。
除了水声和偶尔碗碟碰撞的声音,整个厨房安静得呼吸可闻。
余丹臣又将碗用冷水清洗了一遍,把碗放在一边晾好。
余丹臣擦干了手上的水,往外走。
夏橙秀拦住了余丹臣,“刚刚青青姐说的话……。”
余丹臣看都没看夏橙秀一眼,“我姐她喝醉了,她一喝醉了,就会胡说八道。我发烧是因为淋了一场雨,感冒了。至于什么缩在病床上喊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生了一场病,然后好了。
女人总是会感性一些,特别是我姐这个同情心泛滥的。人生病了,喊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别被她带偏了,对我也产生了同情。”
夏橙秀说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重新追求你,过去的事情,咱们谁也别提。”
余丹臣睫毛颤了颤,“我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你找别人吧。”
余丹臣那样子,就真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看轻一切,看淡一切。
绕开夏橙秀,余丹臣想回客厅。
擦身而过的瞬间,夏橙秀暴起,抓住余丹臣的手,把余丹臣推到墙上,质问道:“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在故意吊我胃口吗?
你要是真不想和我重新开始,那天你巴巴的跑到酒店门口,在雪地里站几个小时,浑身都冻僵,是干什么?你敢说你心里没我?还是说一切都只是你的心计和手段。就算是你的心计和手段,那么你成功了,我现在没办法放开你。”
余丹臣语气平静,“那天,只是想和你说清楚一件事情,我并没有想过我和你之间还能有以后。”
夏橙秀靠近余丹臣,“你可以想,我们可以有以后。那天那个女的,就只是我的助手,我和她没关系,她有男朋友。”
余丹臣挣扎了一下,却没挣开。
三年前的那件事情,是余丹臣心里的一个结,他一直想亲口告诉夏橙秀事情本来是什么样的,那甚至成了余丹臣的执念。
然而对于夏橙秀来说,夏橙秀却觉得那根本不重要。
夏橙秀之所以会出现在他的人生里,是因为夏橙秀想体验普通人的生活。
而他,也是夏橙秀体验生活的一部分。
生**验完,夏橙秀可以一走了之,夏橙秀可以把所有和他有关的一切都抛诸脑后,从此没有他这个人。
这一次夏橙秀因为工作原因,回来了,刚好见到他,觉得不甘心,所以又缠上来了。
等到工作结束,夏橙秀就会走了,对夏橙秀来说,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可以排解寂寞的物件。
他和夏橙秀不一样。
他觉得很累。
余丹臣:“过去就过去了,不用再提,可以做朋友。你以后来这个城市,可以找我一起吃饭,免费的,不用付钱。”
夏橙秀:“我说了我会重新追求你,你答不答应是你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
余丹臣:“放开。”
夏橙秀不甘心的放开了余丹臣。
余丹臣:“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夏橙秀回到客厅,坐在小椅子上,“我喝醉了,我头疼,我走不了,今晚我睡这儿。”
余丹臣:“没床给你睡,沙发已经被占了。”
夏橙秀:“我又不瞎,你明明有两间卧室。”
余丹臣给他姐姐拿了厚毯子盖好,“没有多余的被褥。”
夏橙秀瘫在椅子上,“我不管。”
余丹臣:“你都二十一岁了,还这样闹脾气?”
夏橙秀:“要不你晚上睡,我白天睡。”
余丹臣:“不然,我们还是谈谈关于我姐打你的赔偿问题,早点把事情解决好。”
夏橙秀:“不谈。”
余丹臣:“随便你吧。”
余丹臣拿了东西去卫生间洗澡。
这时余丹青从沙发上坐起来了,“你别听我弟他说的,他嘴硬着呢。平常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但是一旦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就半死不活。
我撞见好多次,我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一个人团在沙发里,脸煞白煞白的,眼睛通红,像是在哭,可是没有眼泪。”
夏橙秀:“你私自开门进来,他不说你吗?”
余丹青:“他说我也得进来看看,不然我怕他出事儿。万一他想不开怎么办。”
浴室里水哗啦哗啦的响,隔绝了客厅里夏橙秀和余丹青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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