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医生口中得到消息,约两个月前,疗养院多出一个奇怪的患者。他浑身缠着绷带看不见长相,吃住都是独来独往。”
“因为那个人没有建立病历,医生知道有这个人存在,他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一概不清楚。”
电子笔在谢宴指尖旋转,他倚着电脑椅,继续听蓝牙耳机里传出的汇报。
“于是我又去调查了疗养院的管理层,除了院长没有人知道那人的来历。等我找到院长的住址,也已经人去楼空了。”
疗养院从院长到普通员工,所有人的公开履历都罗列在谢宴面前的电脑屏幕。他调出院长那一部分,里面大面积标红,这都是与实际调查不符合的部分。
这名院长从头红到尾。
对方有组织有预谋,行为大胆反侦查意识极强,受过专业训练。
符合这种侧写又与萧雨眠有关,一个身影复现眼前。
“老板,还要接着查吗?”
谢宴道:“不必了,把人手调去北极星那边。他最近有什么行动?”
“昨天和今天都去了萧奶奶家,上午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巷子。”
啪嗒。
特助说着,听见那边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谢宴弯腰拾起电子笔,屏幕淡淡的荧光投在他脸上,像是结了一层青霜。
“继续。”
“那个巷子太狭窄,我们的人不方便进去,听不清他们的谈话。”
老板交代过事无巨细都要汇报,特助犹豫再三,还是照实说出听起来不太妙的消息。
“不过萧雨眠出来的时候,脸色特别差,好像很不舒服。”
耳机另一边沉默许久,紧接着是老板的声音,“我知道了,继续盯着。”
说完通话挂断。
谢宴看了眼时间,凌晨了。
他走到落地窗边俯瞰,只剩下零星几扇窗户还亮着灯,绿植黑漆漆的轮廓连成一片。人行道跑过去一个影子,谢宴撑着玻璃凝神细看。
原来是夜跑的老大爷。
谢宴:“……”
电话没接,消息不回。
等待拉开帷幕,不同画面在谢宴的脑海演绎。
他为什么会脸色不好?他知道了什么?
熟睡的人回归梦乡,留下满世界的深夜,在这样的深夜醒着,谢宴生出一种不真实的荒诞感,也许这一个月的相处也只是一场梦。
啪嗒。
谢宴摁下开关,灯光照亮暖色的房间。床铺凌乱不堪,睡衣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地上,被子揉成圆润的一坨,枕头竖在中间,整张床没有一个东西安分守己。
工作已经不能阻止胡思乱想了,他必须再找点事情做。谢宴捡起睡衣叠好,又将枕头归位,最后抖开被子。
床单一丝不苟,平整得像铺了层砖,整洁得回到了萧雨眠入住前。
谢宴叠被子的动作停止。
他正将房间的一切恢复混乱,玄关门铃响起。谢宴一下子直起身子,门铃又响了两声,他快步走过去,“咔哒”,门向外推开。
“我回来啦!”萧雨眠双臂高举,欢呼着扑向前去。
意料之中撞入温暖的怀抱。
萧雨眠舒服地喟叹一声,胳膊环住谢宴的脖子,假装自己是只小熊猫。
下一秒,环在腰后的手臂收紧。
谢宴的力气快把萧雨眠揉碎了,像是落入了巨大的食人花瓣,要被谢宴呲溜进肚子里。
“怎么啦这是?”萧雨眠手掌揉弄着谢宴的头发。
幻视被扔在家里一整天的大金毛,扑过来把主人拍在墙上贴贴。不过谢宴没像金毛一样哼哼唧唧,他只是把脸埋在萧雨眠肩窝里蹭蹭,好像有说不出的委屈。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闷闷的声音贴着肌肤,萧雨眠被他弄痒了又挠不到,只好偏过头蹭着谢宴的脸颊止痒。
肌肤相贴的瞬间,萧雨眠打了个寒颤。
普通朋友会像这样拥抱吗?如果是江夜星这样抱住他,萧雨眠早就拽着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将人撂在地上了。
萧雨眠别开脸,斜着脖子拉开距离,拍抚的手僵在半空。
“怎么会呢,我跟你保证过,行程安排透明化。如果有其他应酬,我会提前通知你,不然咱们家要浪费一整夜的电了。”
萧雨眠将注意力放在另一只手拎着的塑料袋。
“回来的路上闻到很香的鸡汤味儿,发现了一家很有意思的小店儿,快凌晨了外面还排着队。我想买给你尝尝,排队等的时间有点久,才回来晚了。”
鸡汤要趁热喝。
也许是食物抚慰了心灵,谢宴慢慢收了力气,他退开身子,从萧雨眠手中拎过塑料袋。
袋子一解开,浓郁香气飘出厨房。萧雨眠吸了两口,也有点饿了。保鲜盒里的鸡汤分装成两碗,萧雨眠尝了一口,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我就知道这队没白排。”
白瓷勺搅动浅棕色的汤汁,鸡汤热气氤氲,谢宴舀起一勺,没着急喝,目光透过热气飘向对面,状若不经意道:“工作感觉如何?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谢宴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常颖和陈米欧手拉着手在萧雨眠眼前转悠。
他又开始想那个关于朋友的问题,也许是鸡汤太热了,连带着对面的谢宴都像一个小火炉,令人焦灼的热气扑面而来。
这一切当然没逃过谢宴的眼睛。
“怎么了,鸡汤不合胃口?”谢宴看着萧雨眠放下的勺子,舀起又喝了一口,“刚才还说喜欢。”
“烫到舌头了。”萧雨眠信口胡诌。
谢宴见他撑着下巴,转过脸来,冲他露出舌头,一抹殷红的小尖儿探出来。
萧雨眠闹着玩儿的,刚想收回舌头,一只手伸过来钳住他的下颌。
谢宴的身子压过来,与之一同而来的是不由分说地侵略气息。
暖色的光照下,谢宴的眸子泛着冷光。
萧雨眠很少见他这副模样,不满道:“你干什么!”脸颊被捏住,他说话含含糊糊,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舌头伸出来。”谢宴眸光垂下来,另一只手轻轻按在萧雨眠的下唇,“自己伸,或者我来动手。”
“……”萧雨眠摸不清谢宴是不是在开玩笑,直觉告诉他,这人今晚不太对劲儿。
萧雨眠耐着脾气,先按兵不动地配合,钳住脸颊的手指像烧红的夹子,又热又硬。
非自愿地伸出舌头,尤其还在谢宴直白的注视之下,萧雨眠难得升起一种微妙的羞耻感。
谢宴又逼近了一点,凑近了观察小雨买的舌头。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从微微颤抖的舌尖儿,延着浅红的舌身,探锁更深处的舌根。
目光所过之处,激起肌肉群的应激反应。
萧雨眠连喉咙都开始发痒,就在他发火的前一秒,谢宴先送开了手指。
“检查过了,没有烫到的痕迹。”谢宴轻飘飘扫过来一眼,勾起唇角,但是没什么笑意,“你又在骗我。”
一句话掐灭了火种,萧雨眠偃旗息鼓,火儿都不敢发了。
像是被狠狠调戏了一通的舌头含泪抵住牙齿,萧雨眠腮帮微鼓,感觉脸也有点烧。
“不想吃我就先收起来了。”
萧雨眠屈起一只腿坐在餐桌后,脸枕着膝盖,侧头看谢宴收拾碗筷。
谢宴真的不对劲儿,以往不至于这么容易生气。
萧雨眠不喜欢现在的氛围,猜不着捉摸不透。
“谢宴,我不是没胃口,今天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因为我的头一直在疼。”
谢宴停下手望过来,萧雨眠抱着膝盖,继续道:“好疼好疼,我就在想,谢宴要是陪在我身边就好了,室外又热,沙发好硬,又闷又渴,好想抱着你什么也不管了。”
谢宴走过来,在萧雨眠面前蹲下,抬手摸上他的头。
“还疼吗,我送你去医院。”他说着就要去换衣服。
萧雨眠拉住他的手。
谢宴身上那种捉摸不透的氛围消失了,只剩下清楚明白的担心。涉及到萧雨眠本身,其他情绪就退居了次要位置。
“现在不疼了,脑子清醒得很。”萧雨眠现在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在谢宴这里,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
普通朋友四个字担不起这种深情。
要问吗?萧雨眠歪着脑袋想了想。
谢宴那么聪明,总有办法绕开。想从谢宴这里得到答案,就得先击溃他的反应能力。
桃花眼闪过一丝蔫坏儿,萧雨眠道:“谢宴,你低下来一点。”
谢宴以为萧雨眠有话想说,压低了身子。
萧雨眠:“再低一点。”
直至谢宴的单膝点地,需要仰头看他,萧雨眠道:“如果我对你做一件超级过分的事情,你会不会打我啊?”
谢宴失笑,“我永远不会对你动手唔——”
后面的话被柔软的触感堵住。
面前是萧雨眠近在咫尺的脸,他也睁着眼睛,睫毛扇动时,似有微弱的风吹过谢宴的眼球。
他吻了我。
足足两秒,谢宴才反应过来。
下一瞬间,萧雨眠身子腾空而起,嘭地一下,后背狠狠抵上落地窗。
谢宴发疯似的吻攻讦唇舌,萧雨眠被他托举在半空,腰腹相贴,大腿夹着谢宴的腰,整个人退无可退,口腔的水分连同呼吸一并被掠夺。
萧雨眠头晕目眩,呼吸节奏都在谢宴手心,世界好像要融化成黏糊糊的香膏,心跳、喘息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大腿内侧感受到灼烫,相贴的每寸肌肤都在传递对方的热度。
你说你惹他干嘛,萧雨眠痛并快乐地想着。
腹肌分明强而有力的躯体吻得软下来,离了枝的桃花,在谢宴唇舌间捂热了。
“在想什么……”
那么多口水浇灌下去,谢宴的嗓音愈发迷人,像是撒了红酒的丝绒。他抵着萧雨眠的额头,拇指摩挲着泛红的眼尾,轻声问着。
萧雨眠看着他笑,眸底氤氲着如梦似幻的浅粉。
“糟糕,这下做不了普通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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