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已到晌午,众人面上都露出一丝疲惫。

可宴会没人来,自然没办法开场。

因此甭管这一声声音是谁发出来的,在众人来看他都是个救世主。

时至今日,同归原本不应该有什么别的幻想,就是有,她应该都得摁下去。

可莫名,她心里却泛起涟漪。

同归视线死死盯住厅门口,看向来人。

只见几丝微卷的墨发半扬在空中,发丝缠绕间,松绿色的耳饰隐在其间,荡出一阵粼粼的波光。

同归莫名的就松了口气,是落梨。

是了,母亲也邀请了他。

“同归!”落梨一进门后就贴着同归往她身边凑,身后跟着的东驲、隗谭是追赶都来不及,皆气喘吁吁的整理衣裳。

落梨上下将人看了个仔细,一寸都不放过。末了,他伸手戳了戳同归的头顶上的发髻,笑眯眯的,“你今天可真好看。”

自打上次在陆府和同归分道扬镳后,落梨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

出了那么大事,他知道后,也没脸来找同归。更害怕同归因此事和他生分从而在不理他。

好在后来在接到同家的请帖,落梨这才算活了过来。

若是人有尾巴,那么落梨的尾巴已经摇晃的不成样子了。同归护住梳了半天才梳好的双螺发包,嫌弃的躲开一些,“哦,这么说的话,是我原来都不好看了?”

和女人辩是非肯定不成,过往的经验告诉落梨,在这么说下去可能会被同归给绕进去。

于是一张白生生的俊脸都憋的红了,才结结巴巴道,“不是,同归在我心中怎么样都好看。”

同归略显无趣的放下手,“好了,知道了。”

时间不早了,总站在那儿也不像话。

同母还要在等等,同归却声音发涩道,“别等了,该来的早来了,不该来的等也没用。”

这一句话声音很低,风吹了就散了。

落梨没听清,误以为同归也要等,连忙就想拽她,“同归,你快回来,你今日只准同我相看。”

同归啼笑皆非,逗他,“哪里来的小郎君怎的如此霸道,难不成你改定律法了?”

“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你难道还看不明白他的为人吗?”落梨急的摇头,耳环也跟着摇晃个不停,“如今旁人只怕是对你家是躲都来不及,只有我对你一片真心愿意来,你怎么到如今都不明白谁才是真的为你好的人?”

一长串的话又快又急,重点也多的叫人咂舌。

同归目光一冷,“我家怎么了?怎么就躲不及了?”

顺着这句话,同归仔细的看了一眼落梨,这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

落梨的头发乱了,不多,但确实乱了。

落梨的卷发不好打理,可东驲却是在细致不过的,又是赴宴,根本不可能存在让耳环里还畔了一缕碎发都没发现的可能性存在。

同归脸色一变,推开落梨,就跑了出去。

落梨哎了一声,追上去,“同归,等等我!”

从厅内到大门口并不远,这一路上,同归连眼睛都不眨,脚下跟生了风似的。

还有什么,如今还能在差到什么地步去?

她不是已经付出代价了吗?

短短几步路,同归使出了毕生的力气,可到了大门,门口那鲜艳的红字白封条让她愣在那儿。

落梨追赶而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气喘吁吁,“别,别冲动。”

一瞬间,昨晚同父深看她的视线在同归脑海中猛的浮出,同归有些慌乱。

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声音沙哑,泪如雨下,“是那个小老头是不是?他怎么了……”

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一说呢,同父这次升官,是明升暗贬。

只有调离了原来的位置,才能更好的对其下手。

这一手段是世家惯用的,也亏得陆公这么大个官,竟然将这种对敌的手段使在了同父身上。

此刻,陆公坐在家中,悠悠的品些茶,“只有同家彻底落败了,我才好去博官家的情面,小莲才能名正言顺作为主母进府。”

陆公自然不是闲的没事要去对付一个芝麻大小的官,此手段不过是博弈罢了。

陆殊途和同归这桩婚事,已经是过了文书的。三品之上的官若要退婚,是会惊动官家的。

可官家对世家早就暗生警惕了,巴不得他们世家烂在泥里头,如果知道退婚说不定会暗查一波,若是查出什么旁的不必要的那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如今,只有同家犯了罪,明面上说不出去了,不好配一个犯人的女儿,才能顺理成章的退婚。

陆公这手段使得是得心应手,下的也是狠手,给同家安的罪名是贪污的罪名。

这罪名也不白安,同家财力雄厚,可发的都是死人财。在沙场上搜刮敌军身上的钱财其实都是默许的。毕竟打仗丢了命,哪里还会去管这些黄白之物去哪了呢。

可有些事默许并不等于能够放在明面上,如今国库空虚,正愁没地方找银两呢,官家又怎么会放过这送上来的人头。

官家一定会办,同家也一定会获罪。这就够了。

陆公的计谋很快就通过暗卫传到了陆殊途耳中。

祠堂里,烛火通明,一个清瘦的郎君跪坐在地。

这里的白天黑夜其实已经是不太能有分明了,毕竟长时间的亮着烛火很容易就让人感受不到时间。

亮了多久的灯,陆殊途就有多久没有睡过觉。

“主子,同家果然如您所料,要倒了。”隗谭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知道了,她那个性子不意外。”陆殊途面无表情,过了片刻,眉头轻敛似有动容,“我给过她机会的,是她不要。”

“我们的人不动,继续搜集,繁楼那边怎么样了。”

这是不会罢手的意思了,也意味着隗谭要继续埋藏在落府。

可隗谭心底忍不住想,他在落家能有什么用,除了听到落梨每天怎么计划如何才能娶到同小姐,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有用情报了吧。

只是主子毕竟是主子,这样决定一定有他不知道的深意,隗谭将头低下,“是,郎君。”

应下了主子,隗谭又道,“繁楼还是那样,他还在,背后的势力一时瓦解不了还需些时日。”

陆殊途闭了眼,“下去吧。”

——

一朝获罪,累及三代。

这一次,官家在朝堂之上,是大发雷霆。陆公身为弹劾人,理应主审同家贪墨一事。

可最终官家却任命监察苑、大理寺一同查办。

这时臣子中有人提醒道,“陆公应当参与此事,不然不妥。”

不妥的是如果不让陆公参加此案,便是不信任,便是打脸。

官家也知,但他并未采纳臣子的提议,深思了片刻,却让陆公的儿子小陆郎主理此次贪污。

皇宫消息闭塞也不闭塞,当然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来说是一码事,可对于内宅来说又是一码事了,

尤其是在同府已经不能在使银子的情况下,想要得到第一手消息,恐怕是难如登天。

昔日啜手可得的珍宝古玩都要查收,领队的则是一群彪悍的锦衣卫。

这帮朝廷的鹰犬成天干的都是抄家灭门的案子,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几乎是那身标志性的绣春刀一出,京城人人都会闻风丧胆。

整个过程就像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先是厨房,再是正厅,后面连院子里的花草都被连根拔起。

绣春刀在泥土地里插了又插,恨不得三刀六个洞的将整片地都刨了。

在这样下去,恐怕这群人会更肆无忌惮。

从来抄家只有哭天抹泪、惊天动地才是常规,可同府的人都是沙场过来的,什么杀人场面没见过。即使有些害怕,如今也都能强撑着。

不是没有哭声,只是这哭声对比于以往办过的人家对比,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为首的李湛便抱着刀,转了身,看向哭声的发源地。

红梅偎在同归身旁,哭的好不伤心,她即是害怕不知未来的路如何是好,也更担忧自家女郎的未来,“小,小姐,家没了。”

同归拍拍她握着自己的手,安慰道,“没事,人还在就好。”

李湛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晃悠的走过去,“小娘子似乎不是很怕?”

从这个人刚到家的时候,同归就发现这少年身上有股子邪气,连抱着刀的姿势都吊儿郎当的。

同归对他的观感不是很好,所以在李湛走第一步时,就将红梅拉到了身后,护住。

她皮笑肉不笑的,“怕怎么不怕,但我相信官家会还我们清白的。”

笑话,若是发敌军财都要上纲上线,朝廷恐怕有一大半武将都要被抄了。

同归不怕他,李湛自然发现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蓦地拔刀,朝同归刺去,“听说女郎身手了得,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能够领教一番?”

同归瞬间瞳孔紧缩。

试问这种大刀阔斧的攻击,同归挡不住吗?

不,显然她是可以的。

可她能挡吗?答案显然是不能的。

锦衣卫办案,身后站着的是皇权。只要不是藐视皇权就不能回手,否则视为挑衅。

挑衅皇权,除非她想要全家一起陪葬。

因此当刀锋距离同归的心脏只剩一寸之时,她虽冷汗淋淋,脚下却一动未动。

李湛对此反应觉得有点可惜,可是兴味却明显更升了一级。

他挑着眉,将刀面迅速一转,“嗤”的一声,刀尖一下穿进了紧贴着同归的红梅。

布料破裂,扯出好大一条口子,雪白的臂膀露了出来。

同归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紧接着伸手拉住了红梅,怒喝,“放开她!”

李湛讥讽一笑,慢悠悠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种话,还是以这样的态度。”

同归心底一沉,勉强定了定神,“若是以陆世子的未来妻子的身份呢?”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同归是根本不想再提起此人半句。可如今的场面,她又不得不承认,陆殊途的身份却是对她有帮助。

世家,陆氏,哪一个说出来都能震慑这群走狗。

李湛确实也不动了,只是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既然是陆小郎未来的夫人,那是不好动了。”

闻言,同归默默的松了口气,此时她的背心早已汗湿一片,冷风袭来,整个身子都忍不住的发抖。

“那可以把你的刀收起来了。”同归并不敢掉以轻心,紧紧的盯着对方。

李湛却没有预想的收刀,而是露出一丝邪笑,歪着头朝后面高喝,“小陆大人,没想到这里还有你的未婚妻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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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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