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同父关在大理寺前的记忆里,同归是正在相看其它的郎君的。
对于此事,同父若原来还有点犹豫,现在那是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可看陆殊途现在的举动,像是对同归还有意。
但要是同归相看的事情被他知道,恐怕又会是另一种情况了。
对此同归哭笑不得,她也压低了声,开口欲说。
同父见状悄悄凑近,“?”
“母亲已经安排过相看了。”顿了顿,同归看了看旁边,更小声了,“他没来……”
同父:“所以你得给我捂死了,不然……”
同父的话还没说完,同归小小声,“但是他应该是知道的。”
至此同父彻底绝望,没好气道,“那你还那么小声做什么?!”
同归突然眨眨眼,笑的狡黠,“骗您的,他不知道。”
同父当即就想赏同归两个暴栗,可手被吊住,只能是听铁链哗啦作响的声音。
同归又庆幸又伤心,“父亲,您安心呆着,女儿一定想法子救您。时间不早了,女儿先走了!”
得,感情说了那么多全是白瞎。同父被弄得一时间想要提醒同归小心陆殊途的话都给忘了。
而同归这边撂下话,就拉着陆殊途走了。
狭小的空间褪去,出了大理寺空气都变得清新干净了不少。
门口还停着陆府的马车,同归上去后,蹲在马车上拧干衣物,眼珠子轻轻转动。
别看她刚才夸下海口,可实际上她就是在吹牛。
没办法,氛围到那儿了不是……
所以当陆殊途随后一步上马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同归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
他顿了顿,跟着她并坐在一处,学她的模样一起拧官袍。只不过陆殊途身子挺拔,动作莫名好看。
跟后头的寻暗见状一笑,很有眼力见的,将早就偎的热热的汤婆子收起来,套马去了。
此时已临近傍晚,路上的行人已寥寥无己。
一些出夜摊的商贩正收拾东西,为即将到来的夜晚的提前做准备工作。
两人拧干了衣物,并坐在马车的皮垫上。车厢封闭,内里又极具奢华,外头则用了上好的松木制造,冷风吹不进来,因此也不冷。
可因为没有熨烫,二人身上的衣物见了水又拧干,皆是皱皱巴巴的团在身上。
这幅模样,是回不了家的,母亲会担忧。
想到母亲,同归眉头轻皱。家里的那副模样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恐怕晚上连吃饭都成了难题,毕竟锦衣卫那些丧尽天良的说不定把菜都拿走了,就是没拿走,恐怕厨房也不成样子。
同归连忙起身,“停车,我要带些吃食回家。”
陆殊途拉住她,“宽心,我已经安排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不光吃食,夜里睡觉的床具,日常的家居,我都让人准备了。”
他们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出来,同归又这样后知后觉,跟后面收尾善后的只能是陆殊途。
“哦。”同归干巴巴应了,可一时间又想到她是要讨好人的,于是偏过头,带着真心实意的夸赞,“你想的真周全。”
然后,就没了……
这也太干巴了,寻暗心想。他是小厮也是侍卫,赶车的时候也会分出心神留意周围动静,因此车厢里两人的话他全都收入了耳中。
寻暗咂舌,想了半天只觉得同小姐是真不会哄人啊。
不光不会哄人,连说话都不会。
这让人怎么接,说自己真的贴心?这不是太自大了。
陆殊途显然时常面对这种局面,只是轻微愣了一瞬,便很快回道,“不光这些,我还派了几个下人,几个暗卫去了。出了这种事,你们府上要有主事的人,防止人心溃散。”
这些话本不该由陆殊途来说,生活的琐事本就是女郎们打理,由母亲慢慢教习,如此方可作为一家的主母。
不然就没有男主外,女主内这种俗话了。
同归感受到其中贴心,毕竟她又不是个傻子。
她转了转眼,随即将身子靠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腰,叹息,“陆殊途,你真好……”
是真感动了。试问有哪个郎君愿意在家族落魄时,还为你鞍前马后,伏低做小的?
锦上添花的人虽多,可雪中送炭才更显珍贵。
陆殊途将人搂在怀里,“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纳妾了吧,你的性子实在难以管家。”
同归的话就这么被截断了。她默默的松开了手,退开了些。
虽然是实话,可太难听了。
但同归选择忍耐,她还需要陆殊途帮助。
马车到了。
后坐进去的陆殊途率先下了车,他站在车厢门口将手伸了过去,去接同归。
同归却瞧都不瞧,牵住裙摆直接一跃而下。
几乎是同归迈脚的瞬间,陆殊途便微一挑眉,他伸出两手托住同归腋下,轻松的将人捉了下来,在放好。
“别置气,忍了一路在此时放弃,不觉得亏吗。”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同归更气了。扭过头准备进府。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完全不是熟悉的自家家门,而是陆府的角门时,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同归质问,“你带我来这干嘛,我要回家。”
陆殊途淡然,“这样回家,会让你母亲忧心的。”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同归忽然间就泄了气。
这感觉让人提不起劲。
每一次都是这样,同归还不想被真的气死,于是她朝天白了一眼,“走吧。”
不从大门是因为要避人,不要小瞧这时的看门小厮。这些人成天无事可做,眼睛耳朵却灵光的很。甚至有的小厮会记下周围的府邸进了什么人、多少人,在报给主家,让主家判断朝廷的局势。
有一任侍郎府就是这么落败的。
而角门除了方便,还有一个便利就是快捷。走的都是小路,路上也没什么下人。
但府里的小黄远远的闻着味儿就来了,这么久没见,在狗生里可是相当严重的!于是小黄暴冲上来后就匍匐在同归脚下打滚,撒娇。
面对这么可爱的生物,同归的脸立刻阴转晴,连忙蹲下身抱起小黄,嗔了一声,“小黄~”
小黄当即唔咽一声,将头埋在同归胸前,尾巴摇成了螺旋浆。
这是埋冤同归太久不来找它了,同归立刻掂拍着哄狗,“小黄,你是不是下崽子去了。辛苦了哦。”
小黄两眼水灵灵的:汪汪!
一人一狗隔着物种就这么和谐交谈,全然不顾一旁的陆殊途有些沉的脸。
就当同归还在小黄叙旧着许久未见到的人狗情时,一只手却忽然搭上了小黄的后颈。
陆殊途勾着两指将小黄提起来,声音冰冷,“你的眼里只有狗吗?”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小黄,突然这么凌空起飞,怕的宛若一条死狗,瞬间安静的不得了。
狗的背脖处神经迟钝,是不疼的,但小黄从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小小的呜咽两声,看着好不可怜。同归看的难免心疼,一双眼流露出埋冤,“哎,你干什么,快放开它!”
顿了顿,她又有点懵的回答,“小黄在这,我看不见不是瞎吗?”
只能看见狗,却看不见人,这不是瞎这是什么。
陆殊途气笑了,他闭了闭眼,直接将狗抛到了寻暗的怀里,转身就走了。
同归见状,哎了一声,过了半晌才追了过来。
没办法,这个时候陆殊途可以耍小姐脾气,她不能,她还要求他。
有求于人的滋味不好受,同归只能远远的跟在后头。
待陆殊途回了屋,刚喝了一口冷茶冷静了片刻。一回头却发现同归抱着小黄站在门口,是乖觉无比。
陆殊途深闭了闭眼,“寻暗!”
寻暗瞬间犯了难,这同小姐要抱走,他还敢拦不成?
陆殊途闭了眼,言简意赅,“抱走。”
寻暗照做。
待熙熙嗦嗦的声音远离,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空气都有些稀薄。
同归发现了,叹了口气。慢吞吞的走过来,隔着小案在陆殊途对面坐下,“我父亲的事情你能帮忙吗?”
陆殊途显然情绪不佳,没有回答。
同归咬了咬唇,低了头,“拜托了。”
实在难得见到同归这般低声下气,陆殊途皱了眉,给了回答,“你父亲的事并不是个例,前朝也曾发生过。”
这种事情古今都有,坐上了那个位置很少有清白的。前朝的司马将军也被人检举过,只是他是将军,有地位,受皇帝重用。
“那我要做什么?”同归大喜,误以为有希望。说着就起了身。仿佛陆殊途下一秒给了解决办法,她立马就要去做的模样。
陆殊途揉了揉眉,“虽不是个例,但一切都在官家一念之间。”
见人不懂,陆殊途将话掰开了说,“前朝是前朝,司马将军有重职在身,皇帝离不了他,只能轻放。可你父亲并不是无法顶替的职位,而且如今国库空虚,这是撞在枪口上了。”
国库空虚,官家是不可能大肆宣扬的,这会乱人心。
可观年前官家突然发难,查抄了几个贪官,又命下面人收缴了一批盐税,也不难推测其中蛛丝马迹。
朝廷的事可能外人并不清楚,可辽宁一待军火战乱,同归是知道的。
同归只觉得是自家时运不济,怒骂,“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将我爹的事给告上去的。”
闻言,陆殊途微妙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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