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开玩笑的。
只是同归虎着脸,松荣的哭声顿时收起来。一时灿灿的。
松荣属于外院。平时工作也只是拉车而已,现在哭也只是哭一下主人家,并不是真的想陪葬。
松荣止了哭,接下来该赶车就赶车,再也不废话了。
去乱葬岗的路很偏,即使是白天,这条路上的人也不多。
车上
红梅总觉得毛毛的,拉着同归不撒手,“小姐,去那儿干什么?听着就怪吓人的。”
同归从怀里掏出个玉佩,叹了口气,“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心里有愧,总想弥补一下。”
死了的人被所有人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虽然萍水相逢,可同归能看出那个花娘对生的渴望,所以她想知道她有没有什么未完成的遗愿,能力范围内,同归会帮她完成的。
除了要杀李湛,事情又多了一桩。一直咸鱼的同归觉得有点累了。
就当此时,马车停了,松荣道了句,“到了,夫人。”
便再无动静了。
同归眼神一冷,将玉佩收了起来,“红梅,你在车上等我,”
乱葬岗不愧是乱葬岗,青天白日居然起了大雾,弄的周遭鬼气森森的。
同归试探喊了几声松荣,却没有听到回应。在一回头,马车都不见了。
若是同归学过些奇门遁甲,可能此时会知晓是碰到了奇门中的一道,可她上课的时候十次有八次都昏睡过去,当然不会知道。
到了此刻,一般人估计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可同归胆子奇大,在迷障里头就开始找尸体了。
那个长得很丑的男子说的对,繁楼里出来的尸体都很好认,草席上有些繁楼出品的印记。因此在一堆尸体里,同归很快找到了死去的花娘。
扒开其中一方席卷,几缕黑气对着同归冲了出来。同归眼睛一闭,头脑有些昏。
黑黑的雾气像是能够激发人心底最深的怨,恍惚间,同归看到了自己父亲下跪的场景,接着就是下狱。
对比情情爱爱,亲情是深刻的。
只是一瞬,这怨就成了恨,深深的扎根在同归的心底。
同归脸上浮起一抹迷茫,心里对陆殊途的恨却达到了巅峰。
可只有一瞬,她就清醒了过来,甩甩头继续翻看尸体。死了很多花娘,没有春娘,同归松了口气继续找。
很快就找到了这次的目标,那个被她错手杀了的花娘。
草席外贴了张小纸,记录着花娘的生平事迹,很寻常,但知道了姓名和家里头住址。
佟娘,同归心里头默念,站起身,背后却猛地撞上一个硬物。
“啊!!!!”
同归很久没有这样尖叫了,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有唱戏的天赋,不然她的声线怎么能那么高。
她也不敢回头去看,开玩笑,这乱葬岗里有什么,谁想知道啊。
“拜托拜托,冤有头债有主,您老人家要是有仇就去寻仇,千万别找我一个弱女子啊。”同归双手合十,一迭子碎碎念,恨不得南海观音菩萨都念出来。
陆殊途实实在在的被逗笑了,“你这点胆子,怎么好意思来的。”
后腰被严丝合缝的抵住,背后传来的滚烫热意都明明白白的告知了同归,后头不是鬼,而是个人。还是个认识的人。
同归反应过来,连忙退开嗤笑一声,“不比陆大人胆子大,杀了人都问心无愧。甚至还敢来这乱葬岗里头,也不怕被冤魂索命。”
陆殊途睫毛颤了颤,像把小扇子,“这会儿胆子又大了?”
分明刚刚就跟炸了毛的猫儿似的。
同归压了压心里那股没由来的烦躁,却仍忍不住怼回去,更是意有所指,“不比陆大人胆大,敢想敢做的。”
一口一个陆大人,陆殊途脸色都沉了,他拽着人扯到自己跟前,去看她,“不要叫我陆大人。”
“嘿!我偏要,嘴长在我身上你还能管我怎么喊不成。”同归反骨上来,一连又喊了几声陆大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陆殊途一眼就能看到同归面上富含挑衅的神情,以及——开合的红唇。
陆殊途就这样静静盯着她,蓦地,他突然俯身低头。
这是标准的索吻,身高成了反差,一旦俯身姿态就成了屈就,也有臣服的意味。一种独属于女孩子的香甜气味传来,陆殊途喉结滚动,眼中欲色尽显。
他两手抓着同归的肩臂,微微用力,不让她退,进攻的唇更加强势。
只有这时,同归的身体才是软的,嘴巴里也不会吐出那么多让人生气的话来。
同归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就是推攘。可肩臂上的手就像是烙铁,又像是锁链,囚的人不能退后半分。
呼吸交缠在一块,胸腔里的空气都被耗完了。可陆殊途还不停,甚至愈发沉迷,喉咙深处甚至还发出一声低吟。
很轻,很短,但很好听。
少年男音很少能够发出这么低的声音,像吟唱,更像是在做某种事才能发出的声儿。
陆殊途实在长得好,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陆殊途既有骨又有一副上好的皮肉,精致漂亮的眉眼干比小娘子还像小娘子,平素嘴巴虽毒可却端的一副仙人模样,如今仙人动欲,染的眉梢下的小痣都沾了勾人的意味。
同归的脸忍不住就是一红,眼神被惑人的皮囊撩的有些涣散。
见状,陆殊途双眸微弯,缱绻的情意不经意从眼角漏出。
可短暂的迷失才是正常,一直沉迷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同归眼神一冷,手臂猛然下沉,一缩,手心反转将人钳住。
只要不是推开,离开,陆殊途也就顺从着,维持着将脖子去靠她的肩。
同归啐了声,去咬他的脖子:“你真像一条狗。”
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无论是人还是动物。
同归这一嘴咬的可不轻,铁锈一般的血腥味都在嘴里混着口水弥漫。
陆殊途嘶了一声,稍微退开了些。
顺着劲儿,同归一把将人推倒,陆殊途双手撑着地,仰头看着这个连头发丝都在张扬的女郎。
同归眼神中的傲气劲实在很足,斜眼睨人的时候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在施舍她的男仆,很欠,但就是仅凭一个眼神就让人从天灵盖都能被激荡。
总之,陆殊途被看爽了,于是笑了。
这抹笑不合时宜。尸体,迷障,血腥,尤其是周围还是乱葬岗的情况下,跟个变态似的。
同归头皮发麻,直接赏了他一脚。
是用脚尖踢的陆殊途小腿骨,皮肉最薄的地方应是最痛的。
陆殊途玉容当即染上两片红云,眼里浮出潋滟水光,喉咙跟着低吟了声,一副很受用的模样。
这个死变态……
同归默默后退一步,陆殊途依旧维持仰头的模样,“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的话,就还叫我陆郎儿不好么,同往常一样。”
那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两人真的情好之时。
脖颈间的鲜血流下,打湿了陆殊途的袍服,他低着眸,“你的眼睛总有旁人,你的心也装的多,有家人,有竹马,有朋友,连红梅这个都能分得你怜悯的心几分。你的心太大了,可我只想要全部都是我而已,怎么会这么难……”
最后一句几乎是缠着他的唇齿说出的,同归没能听清,但不妨碍她觉得匪夷所思,“人生的组成本来就是有旁人构造,亲情,友情,爱情,谁不是?”
陆殊途不无讽刺,“你瞧,爱情被你放到了最后。”
这人是不是疯了?同归又烦躁起来,“你是不是疯子?你的人生就没有其他了?你不是也为了权力地位在努力?别告诉我没有,否则你为什么在斗你的父亲!”
是的,同归明白了。拜陆殊途所赐,她长大了也会看了。
如果事情不去管过程只去看结果的话,就很好看出,落家和同家都是一个套路,目的都是分权。分陆公的权,只是为了什么同归不知道。
同归:“为了你的权利斗争,你不惜踩着我和落家的脊梁骨上位,你把爱情放哪里了?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只差一点,她家就要家破人亡了。这人有什么脸要求她?
陆殊途淡笑一声,脸上染起一抹疯狂,“如果没有爱,我又何必让你做我的新娘。”
他早就让所有人都下地狱了,何必费这种劲。
同归不知他的所为,只觉得莫名其妙,更觉得他行事不能用常理解释。
面对疯子,还是不讲理的疯子,只能选择跑了。
同归退开几步,转头就跑。
雾气消散,很容易就跑出了乱葬岗。而路的尽头,马车和消失的红梅、松荣正焦急的候在那儿,“夫人,这地方太邪门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就在路口。跟鬼打墙似的。”
可不就是鬼打墙,里面还有个疯子一样的鬼儿呢!
同归深吸了口气,“先出去。”
只有彻底离开这里,才能想下一步去干什么。
青天白日的,时间并不会随着这么短短一刻功夫就流逝。
只不过只是一会儿,陆殊途就浑身浴血的回到了小院。
走的是角门,寻暗守在门口,看见的时候还以为京城兵变了,“郎君,你去外头杀敌了?”
往常,陆殊途的回答,恐怕早就讽刺的对方不知天南地北了。可今天他的心情出奇的好,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我若是杀敌,怎么会不带你做前阵呢。”
前阵都是马前卒,很容易就死掉的。
寻暗立刻闭嘴,上前去扶,往里面迎,“郎君,您不是去救同小姐么。难不成同小姐出了什么意外?”
怀疑谁出了意外,都不会怀疑自家公子,即使浑身浴血,寻暗也只以为是别人的血。
到了熟悉的小院,人也放松下来。
陆殊途坐在小几前,双腿盘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小签,“去查这个人。”
小签上写着佟娘,并着一些生平过往。在偌大的京城其实好查又不好查的。
寻暗接过小签,却很平常,“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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