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从薄纱窗帘外透进来，雪白的被子上有灰尘在跳舞，床头柜上的衣物落到地上，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碰到地板，发出轻微的响声。

床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被子，粉白色的指尖动了动，林素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坐起来。

腿间传来一阵阵疼痛，身上还有好多没有散去的吻痕，好在江衍昨晚不是很过分，林素扶着衣柜站起来，再把衣物都捡起来，打开衣柜拿出两条全新的浴巾，去卫生间洗澡。

热水淋在身上，驱散疲倦与某些气味，等他出来时，整个人已焕然一新，换上平时常穿的高领毛衣与黑色大衣，将长发扎起来，回到卧室。

江衍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穿衣服，见到林素，赶紧背过身捂住关键部位：“对对对，对不起。”

林素亦在门框上，不明白江衍在对不起什么，但为了保护小朋友幼小的心灵，他很大度地摊手：“放心，你没有犯法。”

江衍的脸刷得一下红了，他仿佛被人玷污了的黄花大闺女，扭扭捏捏地嘀咕了什么，林素没有听清，但从江衍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想要自己出去。

林素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回到门后，摆摆手：“你先收拾。”

说罢，他关门离去，回到沙发上，看昨晚那场骂战是否结束，Q傻逼是否健在。

令人失望的是，Daily把那条朋友圈删了，林素很无聊，戳了戳宋晓。

看时间，宋晓已经到了公司，在与相关部门处理泄密一事。他们的动作很快，克琳洛的热搜词条已被压下去，帖子也删除了，不出一周，谢弥就该收到法院的传票了。

谢弥是美术组的人，开除谢弥也是林素的意思，而林素在开除后他无故离职，这行为举止实在是不合常理，HE4工作室的管理层现在没有找上他，估计是宋晓帮他挡了回去。

他向宋晓表达感谢，宋晓发了一个累瘫的表情包，配文：[江衍呢？]

林素回：[他在我家。]

宋晓：[赶紧让他来公司开会，天资和总部说昨天晚上服务器遭到海外的攻击，Cun工作室又查出了内鬼，内鬼把服务器搞崩了。]

哦，商战。

不过Cun工作室查出来内鬼是怎么回事？高端的商战只用最朴实无华的方式？

前者的“低端商战”还好，攻击者在海外不好抓，但后者“高端商战”就有问题了，这是**裸的犯罪，且内鬼被抓到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吐出幕后主使的概率也特别大，按理来说，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玩儿“高端商战”。

以及，谢弥……

如果谢弥没有说谎，他真的是为了男朋友才去贝里斯的，那么他泄密，他男朋友不阻止他吗？谢弥脑子有问题，美宣组长在业内混了那么多年，大是大非总分得清吧。

林素：[江衍在穿衣服。]

他提醒：[美宣组长，谢弥的男朋友沈千阅，你注意点，我感觉他有问题。]

宋晓回：[行，我等会儿往上报，商战这种事太高端了，不是咱们玩儿得转的，高层会处理。不过说来，你怎么知道江衍在穿衣服？你们在一起？你们昨晚……诶，你到头来，你还是做了渣男，江小朋友还是逃不过你的魔爪。]

来了，熟悉的宋晓。

这些天看宋晓一本正经的模样看习惯了，林素差点忘记犯贱才是宋晓的本色。

隔着屏幕，林素自动脑部出宋晓贱笑的脸，打了个寒战，把手机倒放在沙发上，起身去敲卧室门。

“公司有事，宋晓等你开会。”

提醒完，林素回到沙发上，打了会儿游戏，眼看着时间过去十分钟，他又去敲门：“还没穿好？”

没有回答，林素寻思着江衍不会睡着了吧，推门而入。

偌大的双人床上，江衍可怜巴巴地缩在被子里：“嘤～”

林素：“......”

林素差点没有绷住，看江衍这副失去了贞洁的可怜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素强迫了他。

江衍弱弱探出手：“我......我的衣服，湿的，很脏。”

他边说，边扯起被子捂住脸，林素好像明白了他在害羞什么，上去捏了把江衍的格子衫，衣物大部分都是干的，只有下摆那部分有点润，还有股很奇怪的味道。

想起昨晚对这件衣服做了什么，林素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他耳根红透，咳了一声，走到床另一边的衣柜，打开衣柜取出一件没怎么穿过的白衬衣，再从柜子里找出一条全新的内裤，扔给江衍，同手同脚地出去。

回到客厅，电话铃声恰好响起，林素看着“母亲”二字，脑海中的画面再次浮现，他差点没有拿稳手机，愧疚感油然而生。

宋晓说得没错，他是渣男。

亏他当年还平等地厌恶每一位渣男，骂他们是垃圾，这回旋镖飞了五年，最终扎在自己身上。

电话响了几声，挂断了，林素有点恍惚。

江衍换上白衬衣，推开一道门缝，探头：“那个，今天也好冷，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雪。”

“我的衣服都在衣柜里，自己选吧。”

暖融融的灯光下，林素坐在布艺沙发上，身前的茶几上空无一物，挂在墙上的电视甚至连包装都没有拆，他没有表露出任何痛苦的情绪，周遭的气场却忽然变得冰冷起来，仿佛与外界隔着一层膜。

江衍不再纠结穿什么，上去戳穿那层膜，将林素搂在怀里。

手机屏又响，这次是微信电话，林素没有备注，江衍不知道这人是谁，也没有在意，把手机扔到茶几上。

“我们昨天……”江衍把手放在林素的肩膀上，保持着社交距离，“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林素神色如常，只是放在腿上的手指无意识抓着衣服，“我不同意，你碰不了我。你打不过我。”

最后这句打不过是真心实意的，江衍不明白话题怎么扯这上面来了，难道林素想揍自己？他思来想去，还是认为自己犯了错，把昨夜自己说过的话与林素的表情都回忆了一遍，不明白自己哪儿错了，干脆使出杀手锏：“嘤。”

林素瞥了他一眼，没有吱声，看来事情很严重。

江衍抓了把头发，前几日在网上刷到的《追妻攻略》出现在脑海中，他一拍大腿：“我这就订餐，锦溪路的烛光晚餐，我让厨师来家里做！”

他说着就要打电话，林素抬手阻止他：“很贵。”

“我有钱。”江衍打开支付宝余额页面，见上面的数字不太具有说服力，又打开美股账户，用数据说话，最后还提了嘴工资：“程序员的平均工资比美术高百分之三十呢。”

这是实话，但不是重点。

林素短暂地放下心中顾虑，对这位奢侈的二代讲道理：“我个人认为，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你那比美术高百分之三十的工资，都是你加班加出来的，是你买生发水的钱，稍微悠着点花。最后，我的工资虽然比你低，但我前年在《永恒》，拿到的项目奖金是我十四个月的工资，换算下来，我的收入远比你高。”

微信电话自动挂断后，电话又打来，林素拿过手机，接听：“妈。”

江衍如遭雷劈，差点跳起来。

林素认真回话：“嗯，我回‘视觉’了，迈巴赫是我开走的。”

“公司有点事。”

“我年后去C市。Daily和宋晓都走了，留在公司的是个新人，Daily担心他，让我去看看。”

“我做游戏挺好的，不知道怎么做总裁，真的不会，而且我不想学，我懒。”

“那新人没地方住，怪可怜的，我收留了他一晚，后面我看时间太晚了，就没有回来。”

“好吧。”大门后，保养得体的女强人敲响房门，“开门。”

“什……什么？”林素头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有问题。

林艺很有耐心：“我在‘视觉’门口，来开门。”

好的，没有听错，林素反手把手机调成静音，对江衍说：“我妈来了。”

“啊？我我，我这就走！”江衍一个箭步跳起来，跃至窗口，他盯着下面的红色法拉利，大脑飞速运作，运算自己从这里跳下去后的存活率，最终算出来存活率百分之百，残疾率也百分百。

这边，林素取消静音，打了个哈欠：“啊，马上马上，我这就起床。”

挂了电话，他转向江衍，抱肘：“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江衍抓了把头发，用行动证明自己真的傻：“我们刚才那么大声，你妈妈肯定听到了，所以我不能留在这里。唔，我残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林素扶额，上前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拖到卧室里，再打开衣柜，连人带衣服一起扔进去，把昨晚那位程序员对自己说的话还给江衍：“你霸总文看多了吧，我妈要能听到我们的说话声，公寓的物业比我们还慌你信不？”

不给江衍质疑的机会，林素关上衣柜门，回到客厅，打开大门。

不似电视剧里演的那般，年过五旬的女强人保养得再怎么好，也无法彻底消除岁月留下的痕迹，多年的劳累与压力足以压垮一个人的脊椎，林艺有点驼背。

她一身干练的白色大衣，头发高高挽起，穿着舒适的平底鞋，没有化妆，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富裕老太太。

林素伸手要去扶她，林艺“哼”了一声，傲娇躲开，侧身进屋，往沙发上一瘫，包扔在沙发上。

林素看着她发黄的运动鞋踩在自己上千的地毯上，心都在滴血，拿了一双粉红色的拖鞋，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妈，把拖鞋放在她脚边。

林艺却说：“你这拖鞋，两年没洗了？”

不止两年，应该有四年。他足足四年没有回来。

但林素不觉得自己有错：“这鞋子一直放在鞋盒里，没有落灰，就你五年前穿过一次，很干净。”

林艺一脸嫌弃，移到沙发边缘，对儿子的邋遢程度感到震撼，伸出一根手指头，半晌才说出话：“你……你这样怎么找得到对象？哪家姑娘能看上你！”

林素搬出宋晓应对催婚的借口：“我养胃，不想耽误小姑娘。”

林艺怔了怔，拿起昂贵的皮包往林素身上砸，林素丝滑躲过，还捡起从包里掉出来的红包，掂量了一下这板砖厚的钱，笑容无比真诚：“妈，我有对象，他在北美上班，回不来。”

林艺属实是被这不孝子气到了：“你什么女朋友能四年不回家？”

林素把红包塞进口袋：“人家就住在北美，是金发甜心。”

插科打诨结束，林艺说回正题：“再给你一年的时间考虑。”

林素收了笑容，正色道：“我对公司管理一窍不通，与其让我去当个挂名的总裁，还不如让我留在这里，我好歹也做到了主美，在业内也小有名气。”

“好，不当总裁，部门经理，你可以吧。”林艺退让一步，“慢慢来，慢慢学，一步一步往上走。”

林素却寸步不让：“妈，我真的，没有兴趣。”

“妈，你不是说成年人要有自己的事业，有收入，哪怕是刷盘子吗？”

林艺默了几秒，叹气：“行吧。”

她提包，起身往大门走去，边走边说：“红包是给你的零花钱，那辆迈巴赫才是给你的压岁钱，郊区那栋房子是新年礼物，你不住的话租出去给别人住，别老放着，容易闹鬼。”

林素一路送到门口，开门：“租金是我的？”

“瞧你这点出息。”林艺侧头，看到一双老北京布鞋。

送走母亲，林素回到卧室，打开衣柜，万幸江衍没有被憋死，还有余力说话：“居然没有被发现，好神奇。”

林素又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拽到客厅：“你当拍偶像剧呢？”

江衍笑得憨厚，抱着林素的手臂：“我担心你。”

林素把他头顶的呆毛压下去：“快点去洗漱，待会自己打车去公司。”

“好勒。”江衍挥舞着双臂，蹦蹦跳跳地到卫生间，到了门口，他猛地转头，又跑回来，林素正在与姜裸扯皮，没心情理他：“有事说……”

额头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林素打字的手停顿，抬头。

那双眼眸依旧温热地注视着他：“早安吻。”

“不，应该是离别吻。”

卫生间的门关上，江衍说：“等我拯救了《伊甸园》，再来C市找你，我相信你会等我。”

“再见，林素。”

林素：不开心.JPEG

江小朋友：我工资比你高！

一生要强的林主美：你说这我可就不困了，咱俩好好掰扯掰扯。

想写癫一点，但是感觉好尬，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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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