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六院，手术室外。

林素坐在椅子上，表情茫然，手里还捏着江衍的黑色双肩包。

黑色双肩包的肩带已经断了，上面看不出血迹，却能嗅到血腥味儿。

林素不知道江衍怎么了，他只记得汽车向自己冲来的一瞬间，江衍向自己扑了过来，用身体护着自己，以至于自己毫发无损，江衍却进了手术室。

江衍扑来时，所说的那句话还在林素耳边徘徊：“不要哭。”

平时都是林素让江衍不要哭，唯独这次反了过来。

林素攥紧唯一完好的双肩包肩带，心想江衍真的是太看轻自己了，他怎么会哭呢？他只想让江衍活着走出手术室，然后去查，看看到底是车辆失控，还是Wright故意撞自己。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不介意让Wright蹲一辈子的大牢。

而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先稳住江衍的家人。

正前方，走廊上，身着白大褂的江珩向此处走来。

江珩说：“我妈到医院门口了，你确定不去我办公室避避？”

林素摇头：“阿姨几点到？”

江珩看了眼手机，抬眸：“快了，十分钟内。”

他双手插兜，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对着天花板叹气，沉默了几秒说：“我弟很爱你。”

林素比任何人都知道江衍有多喜欢自己，无需思考，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在这儿？”江珩轻笑，上下打量了林素一番，“说真的，我觉得你，还有你妈真挺厉害的，虽然是借着风口起飞，但能找到风口，也是一种本事。”

“我呢，觉得我弟眼光挺不错的，你俩……虽然还有点距离，但站在一起挺养眼的，用一句俗话说，你俩挺有夫夫相。”江珩把腿放下来，转向林素，“他为了你，和家里冷战了一年，我妈为了逼他回去，什么手段都用了，停他的卡，为了去你们小区赌你们，特意去你们那儿买了套房。”

说到这，江珩把自己逗笑了：“三十岁，硅谷出来的程序员，带过团队，经济独立，人又不是高中生，停卡，亏我妈想得出来，当拍偶像剧呢。”

对于江衍为了自己与家里人僵持这事，林素一直都知道，他曾与江衍讨论过该如何解决此事，他对此持主动示好、积极表现的态度，江衍却提出自己去解决，让林素把心思放在《启明星》上。

林素当然反对，但奈何他去年实在是太忙了，那一年他也没有接触过江衍的父母。

他一直以为江衍的家人和自己母亲一样，虽然自己不是很满意，但也不至于像言情偶像剧那样强烈反对，因为那样的话，夹在中间的江衍会很痛苦。可如今看来，江妈妈恐怕不止一次难为过江衍。

林素抬眸，看着手术室的门，把江衍的双肩包抱在怀里。

这两年来，江衍没有表现出一点痛苦，他之所以接触不了江衍的父母，估计也是江衍站在他身前，将他圈在了怀里。

江衍一直在尽全力爱着他，无论是帮他挡下外部的干扰，还是当危险来临时，那下意识地保护。

“我说，你要哭去我办公室哭去，别在这哭，三十多的人了，丢脸。”江珩突然出声打断林素的回忆，他捧着手机在回复信息，余光看了眼林素，“快点，把眼泪憋回去，我真服了你们这对小情侣，前两年你出事，江衍哭，现在他出事，你也哭，你们除了哭，就不知道干点正事吗？”

听到江珩这么说，林素抬起右手，将手指缓慢地按在脸上，再拿到眼前观看，才知道自己掉了眼泪。

江珩对他们两人的意见很大，还在吐槽：“他爱哭，你也喜欢哭，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差不多得了，要以后对方生个什么大病，你怕不是得哭倒长城。”

林素咽了口唾沫，他想反驳，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满脑子都是江衍，思维变得缓慢了。

他还在大脑中组织语言，江珩放下手机：“我妈马上上来，快点去楼上。”

“我没开玩笑，我妈不想见你。”江珩正色道，“再怎么说，江衍出事也是为了保护你，起因在你，我妈不可能不迁怒你。”

林素张口要反驳，江珩打断他：“我妈情绪很不稳定，她见了你，情绪只会更加激动，所以你必须走，懂吗？”

“我是以一个医生的身份给你说话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现在，你在这里只能刺激到我妈。你们的事，又不是非要现在谈，等我妈冷静下来，江衍好起来，你再上门见家长，不比现在好？”

江珩把一切都说清楚了，林素强迫自己放下江衍，认真思索了江珩的话，认为他说得不无道理，自己留在这只会让江妈妈痛苦，且现在也不是任性的时候。

可是……

林素又看看眼手术室。

“放宽心，我弟死不了。”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江珩拍了拍林素的肩膀：“快点，走。”

林素点头，抱紧双臂包离去，他刚走过走廊拐角，就听到匆忙的脚步声，以及江珩那声“妈”。

他在原地停留，偷听江珩安慰江母，偷看手术室外那一大家子人为了江衍着急。

有一位长得和江衍三分相似的女士扶着江母，问：“林素呢？他也在手术室？”

江珩回答：“我让他先走了。”

“也好。”

随后，江珩转向母亲：“妈，别担心，弟弟没多大事，你看，这儿的红灯都没有亮呢。”

江母一巴掌拍在江珩身上：“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一墙之隔，林素蹲在地上，忽然觉得自己就这样离开也不失一种好结局，他可以去沿海陪伴母亲，江衍也能回家与疼爱他的家人在一起。

至于《启明星》，他可以交给姜裸，组里的大部分事务都是姜裸在处理，时烨也能辅助姜裸。

他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江衍。

他想，江衍为与自己在一起做了那么多，自己要是离开，江衍岂不是很伤心？

江衍会哭的。

林素捂着脸，吐出一口气。

“几年不见，我们亲爱的Salt啥时候这么矫情了？居然会哭。”

熟悉的声音将林素从自己的世界里唤醒，他抬头，见右手边，Daily向自己走来。

两年未见，Daily憔悴了不少，他穿着一件白T恤，长了一小撮白发。

他走到林素身前，伸出手：“宋晓说江衍把你养成了废物，我当时还反驳他。”

Daily给了林素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诶，我替江衍感到冤枉，这两年你俩是要多高调有多高调，整个C市游戏圈，就没多少人不知道你俩的爱情。他们都说江衍是绿茶娇妻，如今来看……”

Daily贱笑：“娇妻不会是你吧？”

这话太有杀伤了，林素猝然跳起来，三两下抹掉眼泪，竖中指：“你才是娇妻。”

Daily睁眼说瞎话：“啊对对对，我是娇夫。”

在林素要杀人的目光中，Daily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前走。

林素跟在他身后，声音有点哑：“医生说，江衍伤得不是很重。你呢？李茜怎么样？”

“很好。”一说到李茜，Daily眼睛都是亮的，“茜茜的情况好转了很多，有很大的概率醒过来，良美也很乖，她上学期期末考了两个一百分。”

Daily话音一转：“你看，我这么困难熬过来了，你又怕什么？医生没有下病危通知书，你俩也不为经济所困，走到现在遇到最大的挫折，也不过是家里人反对。”

他说：“没什么的，再大的困难都会过去，咱们的人生，还长着呢。”

“谢了。”林素抹了把脸，他觉得Daily说得也没错，自己的确是被江衍养得有点废了。

“嗨，咱俩什么关系，谢什么谢。”Daily打哈哈，“我这些年在七月游戏过得不错，攒了点钱，你看你待会和我去银行，我先还你几万？”

林素挥手：“真不缺那点。”

“你要是实在是感谢我的话，回来给我打工吧。”林素掏出手机回信息，“我家小朋友要休息一段时间，我得找个人帮他处理了他的工作，等以后他好了，你帮他分担，他太累了，我心疼。”

“工资到位，我给你当牛做马。”Daily拍着胸脯保证，“月薪十万，公司是我家，月薪二十万，你就是我亲爹。”

姜裸发来了一个文件，说是外包的插画用的AI，林素让他看着处理，回Daily：“税前还是税后？”

Daily笑容僵住：“喂，我就开玩笑，七月游戏挺好的，我不打算跳槽。”

“啊对了，贝里斯现在是真不行了，好多画师都逃难，去了七月游戏，HE4工作室那个活宝动作师也去了，你猜他怎么说你的？”

林素回完姜裸的微信，姜琦又发来信息，他低头打字，闻言问：“我只记得姜琦没来之前，组里的三活宝是赵叙安酌和一个动作，我带安酌赵叙走的时候忘了通知他，他怪我抛弃了他？”

“岂止啊，他没事就在组里哭诉，造谣你是渣男。他去无忧工作室投过简历，结果一面……”

手机铃声响起，Daily话音止住，林素接通电话。

林素：“妈。”

“Wright说，刹车失灵，而你刚好在他前方，是意外。”林艺说。

意外……

林素吸了口气：“这也太巧了。”

“不用担心，警察在调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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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