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

“好漂亮的鸳鸯帕!”

“你这鸳鸯帕可是要送给意中人?”

“是谁?是大师兄还是叶师兄?”

七夕乞巧节前,练完剑回屋的百里见师姐们都坐在一处,嬉笑连连。

“百里回来啦?”

“嗯!师姐们都在说什么呢?”

百里凑了过去,只见一位师姐手中捏着一块桃粉色的帕子,脸色如醉酒般酡红。

“在说乞巧节的事儿呢!”

一位师姐拉了百里坐下,又与其他人说些“姻缘草”、“鹊翎”之类的东西。

百里听了一会儿可算是明白过来师姐们都在兴奋些什么了。她好奇地问:“怎么师姐们就不问我七夕乞巧要送什么东西给哪位师兄?”

听见百里的话,师姐们都笑得前仰后合。有一位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道:“你会给师兄们送鸳鸯帕?”旋即用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儿。

“这儿都写着‘大庄主、大庄主和大庄主’呢!”

百里面上一烧,师姐们笑得更欢了。

“就是你那打算送给大庄主的帕子得重新绣绣,现在那模样可看不出是鸳鸯。”

“对对,就跟两只大鹅似的!”

“师姐~~!!”

百里哀嚎一声,连连讨饶。她不明白自己都已经到银杏树上藏着绣帕子了,怎么师姐们还会知道自己的小秘密。

被师姐们作弄半晌,百里摸摸腰间的梳子,红着脸抓住了一位师姐的衣角,细声道:“师姐,教我怎么绣鸳鸯好不好……?”

师姐们相视一笑,谁都没再捉弄百里。

是,藏剑中人皆知大庄主心里有人。他一等那人就是几十年,如今还有弟子守在湖畔,就为了能在那位姑娘到来的第一时间通报给大庄主知道。

可几十年都不来的人,除了大庄主,没人相信那人还会来。

百里这帕子送出去或许不能改变什么,但若是万一,这方帕子能让大庄主不再等待,那也是好的。

-

七夕夜,一向以君子之风著称的藏剑山庄难得热闹。年轻的弟子们相约湖前树下,长辈们也大多笑着看年轻的孩子们花前月下,时不时打趣年轻人们几句,惹得年轻人们又是羞赧又是欢喜。

藏剑山庄的天泽楼上一片寂静。

虽然知道大庄主看不见,但百里还是好好地换了身温婉大方又风雅非常的衣裳,提着一盏小灯,去了天泽楼。

护卫们见了百里莫不错愕,这个用口型说上一句“人靠衣装马靠鞍”,那个往旁边一站,让平时鲜少从正面进天泽楼的百里上了楼。

叶英站在窗前,一如既往地在等人。

听到身后响动,他肩头一震。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五官变得柔和,唇角也无可抑止地上扬,转身之间竟是露出了个迷离梦幻的笑来。

百里从未见到过大庄主的笑容,她喉头滚动两下,嗓子紧得说不出话来,只有一颗心脏砰砰跳得厉害,连自己都听见了声音。

“果真是你来了,你的脚步声,我总不会认错的。”

楼外有笑声乘着风模模糊糊地传了进来,西子湖上弟子们放的花灯随着波纹一圈圈地荡漾出去。今夜花好月又圆,像是天地间所有的美好都凝结在了天泽楼上。

“这月光甚好,我一直在等你来与我看这月色。”

等、等她……?大庄主在等她?大庄主还说不会认错她的脚步声……百里的心脏又跳得更大声了些。

莲步微移,实在是羞赧难当的百里始终无法平复自己的心跳,只能先拿了那方总算没再秀成大鹅的鸳鸯帕递到叶英的手中。

叶英细细地捻过那一方帕子,等摸到了那双鸳鸯,这才微微一愣。

那位姑娘送过他一个香囊,那香囊他抚摸了不知有多少遍,每一个针脚和线头他都记得。也因此再摸到这一双鸳鸯,他几乎是一瞬就明白了眼前之人不是他等待了许久的那人。

“你是谁?”

百里不明白大庄主为什么还问这种问题,刚才他不还说他在等她吗?

“大庄主?”

“——”

不过三个音节,已经粉碎了叶英最后的希望。他无言转身,面向楼外那片美丽的月色与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只吐出了一个字。

“走。”

“大、大庄主?”

百里傻了。

“你走。”

叶英没有回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向了百里来是的楼梯。那方明黄的鸳鸯帕轻悠悠地落在了地上,被风一卷就飘出了天泽楼,不知飞到了哪里。

百里喉中一哽,忽然间就明白了。

原来大庄主在等的人不是她,是他心里那个人。大概是太过于思念那个人、太过期待那个人出现,以心为眼的大庄主竟然听错了脚步声。

咬着唇疾步出了天泽楼,任凭眼眶有多红多热,百里都没有哭。

她有什么好哭的呢?倒是大庄主才想哭吧?都怪她不一早开口,这下子倒是让大庄主空欢喜一场。说到底还是她的错。

……没事儿,自己脸皮这么厚,扛得住。就是等明天见到大庄主,自己得好好道歉。

看着西子湖里的自己深深吸气,百里仿佛没有发现曾有两滴豆大的热泪从自己眼中滴落,在湖水上荡漾出两圈小小的波纹。

百里回了房倒头就睡,师姐们见她这模样也多少猜到了那方帕子的下场。谁也没去把百里拉起来要她老实交代,只是这个心疼地叹息两声,那个拍拍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的百里。

梦中百里向大庄主道了歉。就是这道歉最后也没得到什么回应。梦中的百里太过害怕,一直不敢抬起头来看叶英的脸,而叶英竟也一声不吭,像是她压根就不存在。

百里一身汗湿地惊醒过来,而她的梦就像是提前告知了她结局。

——叶英再没有见百里一面。无论百里再拿着什么到天泽楼去,天泽楼的护卫都不曾让她进入。她拿去天泽楼的那些东西也没有一件能进得了天泽楼的门去。

她求天泽楼的护卫,起码让她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天泽楼门口。护卫这才去请示了大庄主叶英。

叶英的回答依旧是不可置否。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他就像是没有听见护卫的请示,只是挥手让护卫退下。

护卫们见百里来来回回了上百趟,都觉着她有些可怜。便让她把那些花草贝壳石雕木刻放在地上,赶紧回去。

叶晖来了天泽楼几次,每次都能看见天泽楼前的那片地上的小东西又变多了。

新鲜的花草容易枯萎,百里渐渐就不送这些生命短暂的活物了。贝壳石木雕刻的花草代替新鲜的花草被放在了天泽楼前。

“大哥——”

“莫要再说了。”

叶英什么都不想知道,可他的心眼都让他什么都知道。既然他什么都知道,又何须旁人来提点?叶晖已然明白自己再开口也是徒劳枉然。自家的大哥根本是油盐不进、水火不侵。

难得来找叶英的叶炜看了一眼楼外那个默默放下小石雕离去的少女,回头对着固执的大哥道:“大哥日后可莫要后悔。”

后悔?他有什么可悔?

叶英没有应叶炜这一句提醒。

-

“百里千世,你自归入我藏剑门下,便不务正业、不学无术。已犯家规其三。你不睦宗党、不重师友,忘恩负义,已犯家规其二。”

“你知道你最大的罪业是什么吗?你不重宗长,屡屡以下犯上,大庄主虽然每次都饶过了你,但你忤逆不孝已犯家规其一是不争的事实!”

“你可知错?”

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叶英的百里再次见到叶英便是在这样的场面之下。

这天西子湖上正在飘雪,冰冷的雪花柔柔地盖在天泽楼的砖瓦之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白。百里隔着自己呵出的白气,深深地凝视着远处的叶英。

见百里不应,那负责审问百里的人怒而咆哮。

“你可知错?!”

错?她喜欢上大庄主是错吗?她错就错在,让大庄主知道她喜欢他吗?

“百里无错。”

百里惨笑了起来。

既然错了,既然大庄主甚至不给她把这错蒙混过去的机会。那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错便错到底吧。

“你——!”

百里把审她的人气得不轻,那人愤愤道:“你每日只顾玩物丧志睡懒觉,这可是违背家规其三?!你不听师父师叔师伯们的教诲,忤逆师兄师姐们,不勤加练习剑法内功,这可是违背家规其二?!你屡屡惊扰大庄主,可是违背家规其一?!”

“百里千世,你早该被逐出藏剑山庄!”

跪着的百里执剑而起,惊扰大庄主她认,其他的,她不认。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轻剑游龙,翩然千里。问水诀配合轻剑,百里的身形如被风吹落的花瓣般翩然而舞。等手中轻剑换为重剑,山居剑意下使出的招式又豪放不羁,宛若狂风呼啸、摧枯拉朽。

“风来吴山……!她怎么会这禁招……!”

他人的吸气声中,百里收剑。她谁也不看,只是穿过人群去看叶英。

叶英曾经抱剑观花领悟剑法。她没有叶英那么好的天资,只是纯粹地相信叶英能从四季轮转、寒暑枯荣中悟出剑道,那么自己观察风花雪月,或许也能获得些提示。

藏剑山庄第一任庄主叶孟秋的四季剑法驰名武林,而四季剑法正是藏剑武学的基础。百里观察四季里的风花雪月时从不曾有迷惘与怀疑,是以她的进境极快,甚至超过师兄师姐们。

她的心思不在武学之上,平时鲜少显山露水,因此也无人知她有如此身手。

此时她使出自己所会的一切,只是想告诉大庄主自己有用,自己真不是一无是处。所以——

看在她不是一无是处的份上,能不能让她留下?哪怕要离大庄主远远的,哪怕永远都不能再去“惊扰”大庄主。

百里望着叶英,其他人的视线也都集中在了叶英的身上。

“看来,当年你不该拜在我藏剑门下。”

叶英古井无波,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

“七秀坊会更适合你。”

百里的眼中,那银发人的面目在寒风里模糊。

“是时候了。出庄吧,去江湖上历练。”

“您、这是要赶我走吗?大庄主。”

叶英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身离去。

滚烫从百里的眼中溢出,在她脸上拖出长长的泪痕,又从她的下巴上滴落。在地上的白雪中砸出一个两个、好几个小坑。

江湖历练。

好一个江湖历练。

-

天一教教主乌蒙贵依托着烛龙殿迅速壮大了天一教,随着天一教四处收集高手壮士的遗体,大量凶悍的非人傀儡也被制造了出来。

化名王照南的南诏王剑指中原,与天一教联手借屠龙之名诱使中原各大武林门派参加屠龙大会。包括叶英在内,五大门派的掌门都因身中奇毒而筋脉受损、功力暂失,被乌蒙贵囚禁在烛龙殿中。

“泊秋前辈!!”

“百里?”

在烛龙殿前焦急踱步、等待援军的叶泊秋一回头就看见了曾经极为赏识的少女。听闻她惹了大庄主不快,被罚离开藏剑山庄。他去找大庄主想理论一二,大庄主却言:“以她天资,再留在藏剑山庄怕是要耽误了她。”

叶泊秋其他的不算明白,大庄主对百里没有恶意他是懂了。既然大庄主判断让百里在外历练是为了百里好,那他也没有什么意见。

“大庄主在何处?!”

少女眼中的寒芒冷得惊人,几乎像要有实质那样刺痛人的眼睛。曾经像只小鸡崽子一样无辜的百里如今已是一把开锋利刃,眼看着就要锵然出鞘。

“应该就在入口的‘龙跃殿’内。”

叶泊秋说着一把拦下了就要往前而去的百里:“你且等等,营救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大门派的精英即将集结于南诏,三庄主也在带人前来的路上。大庄主……不会有事的。”

百里应了一声,听叶泊秋的安排去与其他藏剑弟子汇合。

叶炜、曲云与李承恩以及各种正道高手并没有让烛龙殿前的厮杀持续太久。很快烛龙殿周围的天一教教众一扫而空,众人向着烛龙殿内部开始进发。

一路奔至龙跃殿前,百里忽然停步。藏剑山庄的精英们不解地看她一眼,她只道:“大庄主不想看见我,我便不进去了。师兄师姐们快随三庄主前去营救大庄主吧。”

兵贵神速,藏剑山庄的精英们向着百里一点头就追着前面的叶炜等人而去。百里落在大部队之后,只看了那近在眼前的龙跃殿一眼,自己便施展藏剑的轻功千回百转向着龙跃殿后的玉蟾宫而去。

——叶英在被救出之后一定不会马上就离开烛龙殿。他只会和其他人一起深入烛龙殿中,直至救出其余的掌门,完全瓦解天一教的阴谋。

百里太了解叶英了。是以连同叶英心底的那些丘壑也能隐约窥见。

要想真的让叶英平平安安地走出这烛龙殿,百里的选择只有一个。

-

百里手中的剑寒剑脱手飞出,贯穿了南之雷神的胸口。而她也被雷神的双手击飞了出去。

“咳……!”

别在腰带里的梳子断成了两半,一半飞旋而出,不知所踪。

百里躺在地上,抬起带血的手,很想去捡回那一半梳子,身体却不听使唤。

朦胧之中,百里看着南之雷神拔掉自己掷出的轻剑,大步向着自己走来。有雷光在雷神的手上汇聚,顷刻间就如同银瓶乍泄那样奔流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雷光织成的瀑布里,百里浑身抽搐。在她就要失去意识前,仰着头的她看见了一团华光。

华光从天而降,四周忽然就没有了抓着百里的南之雷神,也没有了阴森可怖的玉蟾宫。

“你经脉已毁,心脉尽碎。”

“我问你,你可悔?”

百里笑了。

这个刹那,她突然想起了所有。想起了这并不是第一次的轮回。

“我不悔。”

“千世不悔。”

她的答案和上一次一模一样。自然,她的结局也和上次一模一样。

“三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忽然之间,叶英回过了头。

“什么声音?”

叶炜莫名。

“……罢了。定是我听错了。”

『大庄主,大庄主——』

『大庄主!』

『叶英。』

大概是奇毒的影响还在,方才三弟冲进龙跃殿前他竟然以为自己听到了百里的脚步声。这会儿他又好像听见了百里叫他的声音。

“走吧,继续向前。”

“是,大哥!”

叶英与叶炜带着藏剑弟子进了玉蟾宫。另外几派弟子则兵分几路去各自击破天一教高手,以求救出自家掌门。

南之雷神不知道为什么弱了许多,竟是不低叶英与叶炜联手一招,倒在地上震动得大殿里灰尘乱舞。

叶英掩了口鼻,从南之雷神身边走过。他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用手一摸,发现那是半截残梳。

梳子上刻了字。是“不悔”。

叶英想,这两个字前头应该还有别的字吧。

叶英的身后,叶炜脚步一顿。

“三弟?”

叶炜猛然回神,收回视线的他眼眶通红地向着大哥笑笑:“没事,大哥,走吧。”

少女形状的焦炭静静地躺在玉蟾宫的角落里。被南之雷神倒下的巨力一震,竟是开始慢慢风化,没一会儿就消弭于无形。

有谢云流等人的帮助,诸门派的掌门很快就尽数脱离险境。败走的乌蒙贵则逃窜离开。

冷到像是要刺进人骨头里的风吹过,最后一个踏出烛龙殿的叶英回过头,用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朝着烛龙殿内“看”去。

-

少女惊醒了过来。

“大人,您醒啦?”

一向没心没肺的月半半大哭着扑在了她的身上。

“我……我怎么会还活着?”

为拯救偏离命运线的世界,为了拯救自己的故土,身为无我相族的她一直在修复各种世界。当她终于靠近了谜团的核心,却遭人袭击,命在旦夕。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料她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四肢健全。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大人快做好准备去迎接大决战吧!”

半半从背后拿出命运录,道:“大人!三千世界的命运都在偏离原有的命运线!再这样下去,所有的世界都会毁灭的!”

一咬嘴唇,她从床上起身。

“走吧半半!”

“是大人!”

查出一切阴谋的背后的主使,与被这幕后主使操纵的妹妹展开决战。一场大战过后,她被弹飞到了很久以后的世界里。

“萧韶……”

萧韶腼腆地笑笑,他已经不会说话了。

“天渊!”

天渊依旧风度翩翩的摇着他的扇子,只是天渊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地劫大人——”

地劫没有了触觉。

“玄麒?”

玄麒无法再享受他最爱的烤肉的味道。

——原来药石无医的她就是这么好了的。

现出了真容,她飘落在天泽楼上。

“你来了?”

月光之下,白发人迎风而笑。那声音,温柔得让她落下泪来。

为什么她没有早些想起来呢?

为什么她不被允许早些想起来呢?

是因为想要她悔吗?

张开说不出话的嘴,用双眼看着叶英的嘴唇无声翕动。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嗅不到任何味道,尝不出酸甜苦辣的她颤抖着伸出了手。

叶英一愣,上前走到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这手牵了,我便不会再放开。』

她的眼泪落得更多了。

她感觉不到叶英手上的握力,因为她已经没有了触觉。

——让人救是很容易,可让人痛苦并不是她的本意。既然三千世界已经恢复到了原本的命运线上,她个人的生死存亡也就不再重要。

她无法忍受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存在因自己而残缺,所以她把那些别人赠予她的东西一件件地还了回去。

用没有触觉的手轻轻地抚摸叶英的脸颊,用那只手轻轻捂住叶英的双眼一按,她在叶英掌中的另一只手旋即像泡沫一样消散。

恍然间,叶英只觉得眼前微微亮起了光。他不由得睁开眼睛,却见眼前空无一物。

那里没有他爱着的姑娘,那里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月色下一片波光粼粼的西子湖。

“我问你,你可悔?”

她沉入了西子湖中。透过西子湖通透的湖水,她看见了一如七夕那晚的美丽月色。

“我……”

她张开了嘴,笑着吐出几个字来。

“千世不悔。”

一声哀叹随着西子湖中那些许的泡沫一同消散。

-

“呜哇啊啊!”

婴孩的啼哭声吵醒了床上浅眠的老夫妻。

两人天不亮就穿衣出门,在门前那条小小的溪流上看见了一个篮子。

篮子卡在石缝里,水流充值不走。而婴儿的哭声就是从那篮子里传出来的。

“这是……”

“孩子?”

老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急忙去把孩子从那水中的篮子里捞了出来。

篮子迅速地飘走,孩子的怀里也掉下一样东西来。

老头子捡起那东西来一看,发现那是半截残梳。梳子上还刻着端庄的字。

“百里……千世?”

“这是这孩子的名字么?怎生如此奇怪?”

“是啊。我还从没听过有人叫‘千世’的呢。”

“不过这东西既然被放在孩子身上,就说明这孩子的父母无论如何都想给她取这个名字吧?”

老头子摸摸胡子,觉得自家媳妇儿说得有道理。

“那这孩子就叫百里千世了。”

小小的孩子被抱进了屋里,薄薄的木门关上。

“百里,百里。”

“千世,千世。”

被老夫妻俩逗弄的小小婴孩先前还被泪糊住了眼睛,这会儿却是笑了起来。

那小小的嘴唇,轻轻开阖。

『不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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