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邈只打了一局排位,就摘下了耳机,“你们先训练,一会儿我说一下整体问题。”
祁璟其看着他退出了房间,头像显示还在线,正疑惑江邈要干什么去,太阳穴上便传来一个温度。
他愣神时,耳机也被人拿了下来,熟悉的洋桔梗香再次溜进鼻尖,比刚刚更浓烈。
“队……队长?”祁璟其的注意力无法再次集中到电脑屏幕上了。
“别说话。”江邈手上微微用力,缓缓揉着他的太阳穴,是很专业的手法。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明白了,五分钟之内祁璟其肯定是没法开游戏了。
刘雨文低声问道:“那个……祁哥,我们仨先开一局?”
祁璟其刚要张嘴回答,又想起来江邈前脚说出去的话,不做声了。
江邈替他道:“你们先开。”
“哦,好。”刘雨文点点头,把祁璟其移出了团队房间。
“啧啧啧。”蒋一纵往周州旁边靠了靠,“他俩真的什么都没有?”
周州翻了个大白眼:“你敢不敢再八卦一点?”
“那你说为什么,队长对锦旗这么好?”
祁璟其听闻忍不住想骂他几句,还没开口,就听见江邈猝不及防道:“蒋一纵。”
“别再加练了队长!我不说了不说了!”蒋一纵立马在自己椅子上坐好,最后瞄了一眼祁璟其,“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祁璟其一脸无奈,叹了口气,江邈的手法不比专业的差,舒服的他阖上双眼,放松身体慢慢靠在了椅背上。
……
江邈的按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祁璟其醒来的时候,训练室就剩江邈一个了。
他揉了揉被灯光晃的难受的眼睛,用沙哑的声音叫了一声“队长”。说话间嗓子里撕裂的感觉让他眉头一皱。
坐在旁边的江邈没回答他,而是起身去饮水机那里给他接了杯温水,递给他,“回宿舍吃了药再睡。”
祁璟其一脸懵,“我怎么了?”他一股脑儿把水喝了,嗓子舒服了一点。
“发烧了。”江邈把空杯子放回去,指了指挂在一边的冷毛巾,“刚刚给你物理降了下温,估计作用不大,宿舍里有退烧药吗?”
怪不得睡梦中感觉全身热乎乎的,原来是发烧了。
祁璟其摇了摇头,他平时身体好的很,有个小感冒也是直接到被窝里睡一觉就痊愈了,哪里会备退烧药。
江邈把手覆了上来,额头上传来一丝凉意,祁璟其问道:“几点了?”他记得他的检讨还没写完。
“还想着检讨?”江邈把队服外套脱了下来,直接披到他身上,“先回宿舍,我带了药。”
一股暖流伴着洋桔梗花香席卷全身每个地方,祁璟其看着江邈内搭的一件薄衬衫,说道:“你会着凉的。”
说着就要起身把衣服还他,江邈没说话,直接走到训练室门口把灯的开关关了。
眼前一黑的他来不及反应,只得把衣服乖乖拿在手里。
几秒钟后,江邈打着手机手电筒,在训练室门口照着他:“还不走?”
祁璟其点点头,攥紧手里的衣服,跟着他出了门。
江邈打着手机灯照着通黑的走廊地板,并肩和他走着。
“把衣服披上。”江邈看着他手里的衣服道。
祁璟其本就烧的迷迷糊糊,现在又被他的眼神拿捏得死死的,不敢说一声不,乖乖披上了衣服。
他个子比江邈高两公分,肩膀有些宽,衣服在他身上有点小,样子很滑稽。
迎着江邈的目光,他拽了拽衣服,问道:“队长,这是你的旧队服吧?”
江邈点点头,“一直没扔。”
原来他偶像还是个念旧的人。祁璟其迎着衣服上的洋桔梗香,偷偷看了一眼江邈。
手电筒的光零零碎碎落到他脸上,白皙的肌肤为暗夜填了一抹亮色,他生人勿近的气息在此时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熟悉的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
有种星星坠落的破碎感。
不知为何,此刻他心里一阵酸楚,忘却了原本要说的话。
转眼间,他跟着江邈进了宿舍,看着破旧的小屋子,记忆中的愧疚再次涌上心尖。
江邈递给他一杯温水和两粒退烧药,盯着他把药吃了。
“现在立刻回去睡觉,不许写检讨。”江邈知道他的小心思,绷着一张脸说。
祁璟其点点头,想着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还给他,“衣服……”
“你先穿着,明天给我。”
九月的天气没那么酷热,走廊里隐隐会有一些凉风,江邈是怕他着凉。
“谢谢。”
……
祁璟其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江邈的队服脱下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到衣柜里,看着桌上的电脑,他犹豫不决的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在床边停下,思索几秒钟后干脆倒在了床上。
算了,检讨的事明天再说吧,今天他听话,乖乖睡觉。
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他一沾到床,困意瞬间席卷全身,眼皮像是被粘住了一样睁不开,祁璟其随便扒拉了几下,脱下外套,只留下一件T恤,倒头就睡着了。
大约是凌晨两点多,他浑身被压的喘不上气来,双肺烫的像是随时都要爆炸一样,喉咙里撕裂的痛感穿过身体每个毛孔,他在床头柜上摸了摸,在干裂的痛苦下找着救命稻草。
但桌上没有一杯水,他只摸到了手机。勉强抬起眼皮,手机亮起的光刺眼的很,在混乱中他努力找回一点意识,给置顶的联系人拨了电话。
那边“嘀嘀”刚想了两声就通了,对方被吵醒后慵懒的嗓音传到他耳朵里,“祁璟其?”
祁璟其的意识清醒了一点。
“江邈。”若不是亲耳听到,他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怎么了?还在发烧?”电话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伴着一丝担忧的语气。
“我……”
大概是两分钟后,他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江邈的手指轻轻扣着门:“开门。”
祁璟其拖着灌了铅的身体下了床,开门就看到江邈脸上尽力遮掩的慌乱,“还在发烧?”
祁璟其点点头,门口的凉风打在单薄的T恤上,他打了个寒颤。江邈眼睛很尖的发现了这一点,“先进去。”
祁璟其点点头,只觉得自己的步子不稳,随时随地要倒下一般,恍惚中有一只手出来扶了他一把,把他带到床上。
他今天怎么这么脆弱,顾不上想太多,额头上便被冰凉覆盖,是江邈的手太冷,还是他的温度太高了?
“还在烧,你先躺着,我去给你拿药。”江邈明明和平时一样冷静,但祁璟其还是听出了一丝担忧。
想到这里,他弯了弯嘴角,江邈是在……担心他吗。
“这个样子还笑的出来。”江邈冷冷道。
祁璟其立马不笑了,安安静静躺到了床上。江邈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几分钟后,他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没好好穿衣服着了凉,让他病成这样的。
上一次生病这么严重,还是三年前,那个时候还没进LK一队,是个菜鸡小白。
那天小组赛后,LK的大巴都调到了一队,他们这些青训生全程淋雨跑回了LK俱乐部。
回去后他就感冒发烧了,蒋一纵帮他买了药就走了,他一个人又烧到半夜,到凌晨四点已经睡不着了,于是他捧着手机看了一晚上江邈的比赛回放,分析了一晚上自己的技术问题。
当时受苦受累,也乐在其中。原本一个人发烧的夜晚突然照进来一束光,任谁都会觉得受宠若惊。
江邈给了他机会,却没给自己留余地,这是他走偏的第一步。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辣辣的生姜水滑过刺痛的喉咙,祁璟其出了一身汗,他皱着眉:“难喝。”
江邈冷着脸不说话,就这样盯着他。
祁璟其认命般咽下最后一口,把保温杯递给他。
“这个很有用,睡吧。”江邈拧紧瓶盖,“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这生姜水……你从哪里弄的。”现在可是晚上两点多,外面没有卖的吧?
江邈:“一楼。”
一楼餐厅里是有生姜,但是这个点也没有做饭阿姨啊。祁璟其眨了眨眼,所以江邈走了半小时,是到一楼亲自给他煮生姜水去了?
江邈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他是喜欢了他四年,但江邈是前几天才认识他的,到底是为什么。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知道是不是夜里被冲昏了头脑,他将心中的疑问直接说了出来。
他发誓他从来没这么大胆过。
江邈被他这话问的愣了一下。
许久后,他坦然道:“我是你队长。”
仅仅是因为这个。
祁璟其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生姜水发挥了作用,祁璟其觉得几股暖意不受控制的席卷了全身,他往被窝里钻了钻,转过身去。
江邈仅仅瞥了一眼,便把房间里的灯关了,黑暗中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留下一句“晚安。”
祁璟其深深叹了口气,进入了梦乡。
……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祁璟其摸摸自己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祁璟其摸索到床头的手机,发现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祁璟其回拨过去:“喂。”
“你醒了?还烧吗?!队长给你请过假了!我过去给你送早餐!”
祁璟其一如既往把手机往远拿了拿,“我没事了,队长呢。”
“在我旁边呢!今天训练!老周和小鱼也在!”
“我……”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算了,你过来吧。”他本来是想和江邈说几句的,但又觉得不好意思,还是算了,有时间亲自道谢吧。
他挂掉电话,简单洗漱了一下,换衣服的时候刚好看到江邈的队服。
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指尖划过“LK”字母图标,想起一件事——战队赛。
每年的战队赛在十月底举办,今天已经九月二十号了,不出意外俱乐部在十月会有国庆七天游,满打满算留给他的时间就剩一个月了。
看了一眼一旁的电脑,想着要不练练手,蒋一纵的声音直接从门外传到耳边:“锦旗!”
祁璟其:“……”
一开门蒋一纵直接按住他的肩膀,“你怎么就不声不响的发烧了?昨晚我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
祁璟其拍开肩膀上的手,接过他带的早餐,“有什么好吃的。”
“知道你爱吃烧麦,但是队长不让我给你带,让你吃点清淡的,你只能喝瘦肉粥喽。”
蒋一纵把早餐放到了桌子上,自顾自坐他床上玩手机。
“给你十秒钟,从我床上下去。”祁璟其平时最不喜欢别人坐他的床,就算是蒋一纵这种好朋友也不行。
蒋一纵很自然的站起来重新坐到了电脑桌前的椅子上,看起来不是第一次被警告。
“说起来,你怎么就发烧了呢,你这种万年金刚不坏的身体怎么一见队长就虚了?”
祁璟其:“……”
祁璟其:“我劝你换个词。”
男人不能说虚。
“老周问你要不要暖贴,他宿舍里有一堆。”
“要暖贴干什么。”祁璟其浅尝了一口粥。
“说是发烧的人大部分是冻的,他推测你需要这个。”
祁璟其:“……”
“不用了,替我谢谢他。”
蒋一纵点点头,“ok。”他飞快地打了几个字,抬起头来,“粥怎么样?吃得惯吗?”
“还行,我什么时候能训练。”
“还惦记着训练呢!”蒋一纵大手一挥,“徐经理已经知道了,让你给他好好休息三天,检讨也不用写了。”
祁璟其吞咽的动作停下来,一脸茫然。
“你也奇怪是吧?”蒋一纵撇了一下嘴,“老徐那么不好说话的人,怎么这次对你这么宽容?”
“锦旗,你猜为什么?”蒋一纵嘴角微微上扬,一脸玩味。
祁璟其打了他一下,“快说。”
“因为……是队长和他开的口啊!”他一拍大腿,“队长说什么他不就听什么吗!你又不是没见过他看见队长那个得了宝一样的表情!”
祁璟其的关注点不在徐经理身上,毕竟他叔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
老徐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注意的是“队长”两个字,江邈,他队长,亲自和老徐请的假。
亲自。
这两个字的分量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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