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现春其实已经很习惯在半夜里起来出车了。

跟出完车回来也没什么两样。

屋里永远是空荡荡的。

除了她自己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

而此时此刻，对面却站着一个笑容温暖的少女，站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跟自己说话。

霍现春张了张嘴，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谢星兰歪了歪头，不知道霍现春怎么突然停住了不讲话，就问：“春姐，怎么了？”

霍现春抹了把脸，笑笑，说：“没事儿。”

“小兰，你怎么起这么早？还说我来叫你起床的呢，没想到你起得比我还要早。”

谢星兰放下包子，说：“正好那会儿醒了，看看时间差不多，就起来了。”

霍现春走过去，拍了拍谢星兰的脑袋：“行，那换个鞋，咱们走吧。”

“早饭就在路上吃。”

凌晨一点多的路上，几乎看不见别的车，只有交通信号灯还在尽职尽责的站岗。

到厂里。

霍现春把车开过去装货，谢星兰拿着货单站在旁边负责对货。

这批货不是很多，没用多长时间就已经装好了。

霍现春跟厂里的人打了声招呼，最后检查了一遍车子，就冲着谢星兰招了招手，喊道：“小兰，行了！上车，准备走了！”

谢星兰遥遥应了声，收起货单小跑着上了车。

上车这事儿是一回生两回熟。

谢星兰已经能很熟练地爬上这辆庞然大物里系上安全带坐好了。

霍现春也上了车。

很快，大车就驶出了厂里，开上了路，和刚才开小车的时候一样，路上仍然没有什么车。

没过一会儿车就上了高速。

过完收费站，到高速上，谢星兰就发现车明显多了起来，而且大多都是像霍现春这样的大车。

谢星兰不敢随意说话，生怕干扰了霍现春开车。

虽然是夜里刚起来没多久，谢星兰也完全没有困意，只有第一次跟车的兴奋，这是她从没有体验过的新奇工作感觉。

坐在深夜里的大车上并看不清外面有什么风景。

能看见的只有车灯投射出去的光照出来的那一片范围。

谢星兰盯着外面看了好一阵，才把视线收回来，又落到正在开车的霍现春身上。

霍现春戴着手套，两只手把着方向盘，姿态放松，看起来完全游刃有余。

这不是谢星兰第一次看霍现春开车。

甚至不是她第一次看霍现春开这辆大车。

但这些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大概是谢星兰的目光实在太过有存在感，让人实在没有办法忽略过去。霍现春瞥了眼后视镜，余光扫过谢星兰，突然开口，问：“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谢星兰抓着安全带，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呃……春姐，我这样是不是打扰你开车了？那我……我从现在开始绝对不看你了……”

霍现春笑了声：“你不看我？那可不行啊。”

“你要是不看着我，怎么能知道我是不是累了困了？你要连我犯困了都没留意到，那你这个压车，可就不太合格啊。”

谢星兰有点紧张，一面怕自己跟霍现春搭话会影响霍现春开车，一面又担心自己不搭话更让霍现春分心，想来想去，只好尽量控制着把话缩短：“那我还看着你……”

霍现春笑说：“对，得看着我。”

谢星兰听了霍现春这话，就真的认认真真一错不错地紧紧盯着霍现春看，生怕自己看漏了一星半点没顾到。

霍现春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也有可能是一个人开车习惯了，陡然旁边多这么个目光灼灼的人形观测器，霍现春实在是不怎么能适应。

霍现春叹了口气，败下阵来：“小兰……我就是跟你说着玩儿的，你别这么看着我了吧……我要有事就叫你，你看看路吧，要不觉得困你也能再睡会儿。”

谢星兰想了想，点点头，移开视线，不再盯着霍现春看，说：“行，那春姐你有什么事儿就叫我。我不睡，我也不困。”

去满城的路还是很远的。

夜里三点装车出发，等快要到中午也就才赶了一多半的路。

路过服务区，霍现春决定停车休息，顺便吃个午饭。

吃过午饭，谢星兰跟在霍现春后面，一起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学着霍现春的样子，也掬了捧水拍了拍脸，果然顿时神清气爽。

霍现春拽了张纸，先递给了谢星兰，才又给自己再拽了张。

擦过脸，霍现春摸了摸口袋，掏了张被揉的有点儿皱了的一百块钱。

现在现钱用的都少，她昨晚上好不容易翻出来这一张。

把钱递给谢星兰，霍现春说：“小兰，你去那边便利店里买两瓶水，或者你要是有什么喜欢喝的饮料，就买饮料也行，我先去那边抽根烟醒醒神。”

“估计等下午四五点钟就能到那儿卸货了。”

谢星兰听霍现春的，没犹豫，接下一百块钱，只是临走前，又没忍住回头，跟霍现春说：“那个，春姐……我听人家讲抽烟……对身体不太好，春姐你就……”

霍现春笑笑，轻轻揉了揉谢星兰的头发，点头答应说：“行，我心里有数，就抽一根提提神，保证不多抽，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