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宿千越带着书景鸿来到集市,不明所以的书景鸿只能跟着宿千越,宿千越左瞅瞅右看看在集市中搜寻着想要的东西。
终于宿千越停留在一个店铺的门口,望着店铺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书景鸿顺着宿千越的视线抬头看去,发现是锡箔铺子,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解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宿千越好笑道:“很难看出来吗?当然是买死人用的东西了!”说罢宿千越便提着裙摆走进店铺。
“这位小姐,你需要看点什么?我们小店不管是挽联挽幛、纸钱、金银纸锭、纸人纸马还是香烛都是一应俱全。”
店铺老板看见来客,热情的上前给宿千越介绍着。
进到店中的宿千越眼睛提溜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确实是挺齐全的,开口道:“我要些纸钱和香烛。”
“得嘞,客官你稍等,我这就去帮你包起来!”店铺老板手脚麻利的打包着纸钱和香烛。
一旁的书景鸿见状心中有了些猜测,今日是寒衣节,宿千越又买了这些祭祀用的东西,想必是要去祭拜逝去的人。
店铺老板手脚很是麻利,片刻功夫就将纸钱和香烛打包好了。
“客官,你要的东西,一共二两银子!”店铺老板将打包好的东西递给宿千越。
宿千越拿过东西转头递给身后的书景鸿一个眼神,书景鸿接收到宿千越的眼神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宿千越无奈的叹口气,撇撇嘴道:“给银子!”
书景鸿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衣服上的袖口,突然脸色有些尴尬的看向宿千越道:“我没带银子!”
宿千越闻言直接翻白眼的想要晕过去,她习惯了身边的人付钱,所以自己也就没有带银子的习惯。
店铺老板警惕的看着宿千越和书景鸿,看着他们二人穿着华丽,应该是富家子弟,不会连二两银子都没有想要赖账吧。
宿千越思忖片刻之后从头上取下一根玉兰色的簪子递给老板。
“这是上好的玉兰簪子,应该值个百十金,拿这个抵香纸钱!”
店铺老板接过簪子,仔细打量簪子的色泽和做工,确实是个好东西,感觉赚大发了,开心不已,瞬间谄媚。
“客官,你慢走!”
宿千越带着书景鸿出了店门,书景鸿以为可以了,谁知宿千越又跑去买瓜果,没有银子只能用各种首饰替代。
“幸好带着些首饰,不然就尴尬了!”宿千越提着东西幽幽的说道。
书景鸿虽沉默寡言,但是还是很细心的从宿千越手里接过大包小包的东西。
宿千越手里一下子轻松很多,给了书景鸿一个赞赏的眼神。
等所有东西都采购完毕,宿千越便拉着书景鸿上了马车来到了一片桃林,就是当初宿千越葬书景鸿娘亲的桃林。
下了马车的书景鸿看着熟悉的地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又怎么不知道眼前是什么地方。
“走吧,今日是寒衣节,总归是要来拜一拜尽一尽哀思。”
宿千越看到书景鸿脸上的难过,出口劝解着。
随后宿千越从马车上把祭品拿了下来,伸手递给书景鸿一些,自己拿着确实有点重。
书景鸿眼神微闪,有些迟疑的拿过祭品,跟着宿千越的脚步来到他娘亲的墓前,宿千越记忆力还算好,并没有在偌大的桃林迷路。
“上次一别想来已过了半年之久,今日终于得空来看您,还望您不要怪我来的太迟。”
宿千越看着墓碑随后蹲下身子摆放着供果,说的话也充满着愧疚。
书景鸿见状慢慢的蹲下身子,看着墓碑上自己一笔一笔刻的墓志铭,心中的悲痛一下子涌入书景鸿全身上下每一处角落。
他至死都不会忘记那一日的绝望,也不会忘记娘亲所受到的屈辱。
宿千越眼角的余光瞟到书景鸿眼眸中隐忍的情绪,开口道:“想哭就哭吧,放声痛哭一回会好受些。”
书景鸿眼神暗淡了几分,随后摇了摇头拿起纸钱与宿千越一同烧着,声音有些低沉。
“我自知做错了很多事,但是我不后悔,如今再见到我娘我只觉得对不起她。”
宿千越听到书景鸿不知悔改的话并没有责怪书景鸿,也没有说教书景鸿,反而神情平静。
“人之常情在于理,事之常理在于情,争一个对错也是毫无意义。”
“我爹曾说‘人不应该根据背负的罪孽而选择道路,而是应当在选择的道路上背负罪孽。’”
书景鸿静静的听着宿千越的话,烧纸的动作也未有停滞。
宿千越继续道:“我知道很多人欠了你伤了你,你恨他们,但百姓是无辜的,你若是将自己的痛苦凌驾他们之上那跟伤害你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往日的错已无法挽回,如今你既已是东陵的处中之轴,鼎新革故,励精图治便是你的责任。”
“他日黄人捧日,国泰民安,也许你就知道以仇报仇,以怨报怨是无穷无尽的,只有自身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书景鸿听明白了宿千越话中的意思,烧完手中的最后一张纸钱之后认真审视着宿千越的眼神,沉思片刻幽幽开口。
“这就是你今天带我来这儿的原因?你想让我治国安邦,弥补我所伤的无辜百姓?”
宿千越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随后冲着书景鸿严肃的点了点头。
“久经大战,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这是你作为一国之君的责任,也是你作为书景鸿该弥补的错误。”
书景鸿敛下眼睑,面露沉思,拇指与食指磨锉,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缓道:“我答应你!”
听到书景鸿的承诺宿千越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很好看。
她就知道眼前的人还是她认识的书景鸿,即便是犯了一些错,但心底还是保留着一丝善意。
“走吧,还有一个故人要去看看!”宿千越站起身语气轻快。
“还有谁?”
书景鸿一改之前的沉默寡语,渐渐的也开始态度有所转变。
“一个你也认识的人,我把他也葬在了这片桃林。”宿千越眼中划过了一丝伤感。
书景鸿闻言有些好奇,但也没过问,默默的跟在宿千越身后穿过一片又一片的桃林,来到一处有小溪的地方。
远处看去确实有一块墓碑,走近看却发现墓碑上没有题任何的字,是一块无名墓碑,不过墓碑上刻着一直红梅,栩栩如生。
宿千越来到墓碑前望着眼前的墓碑眼眸深处划过的悲伤被书景鸿尽收眼底。
书景鸿忍不住的问道:“为什么是无名墓碑?他是谁?”
宿千越沉默了很久之后淡淡的声音响起,“游元凯,鬼影门门主!”
“游元凯死了?怎么会这样?”
听到宿千越的话书景鸿有些震惊,他虽利用了鬼影门,但是他并没有想到游元凯会死,也并没有杀游元凯。
“在西洲他为我挡了一剑!”
宿千越神情难过的将手中的香烛点上,随即又将供果一一摆放在墓碑前。
“小梅梅,我又来看你了,我原本是想把你葬在北漠的草原上的,可转念一想,东陵是你的家,况且还有你放心不下的鬼影门,所以思前想后我就把你又带回东陵了。”
“你姐姐你也放心,我安排了桑克照顾她,她虽痴傻了,但过得比以往都要开心。”
宿千越垂下眼眸,停顿了片刻之后又道:“还有……我很想你,没有你这妖孽在我耳边念叨,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宿千越抚摸着墓碑,神色虽平静,但话中的难过不难听出。
书景鸿看着难过的宿千越,嘴唇微抿,又问道:“为什么墓碑上刻着一枝红梅,却没有刻墓志铭呢?”
“初见他时他就穿着一件绣着红梅的水墨色衣服,他穿水墨红梅很好看,红梅也很适合他,我在这周围也种满了红梅,再过几个月他便能看到了。”
宿千越虽然嘴角挂着笑容,但是却透露出一种很浓的悲伤。
书景鸿四处张望了一眼已有花苞的红梅,出声安慰道:“他要是看到了你亲手种的红梅会很开心的。”
“他说过他喜欢彼岸花,但是我还是种了梅花,彼岸花不适合他,太苦了,他应该是像风一样自由才是。”
宿千越站起身不舍的望着游元凯的墓碑,眼中各种情绪流转,有愧疚,有想念,有不舍……
可细看才发现宿千越头上戴着的是游元凯临死送给她的簪子,也是初见游元凯时,游元凯从她手里抢去的簪子。
也许在宿千越心里,游元凯不像朋友那么简单,更像是家人,亲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未曾真的伤害过她。
书景鸿没有说话,默默的陪在宿千越的身边,给足了宿千越独自安静的时间。
远远看去,一黑一白的绝色男女围着一个刻着梅花的墓碑,周围全都是含苞待放的梅花。
小溪潺潺在寂静的桃林中缓缓流向尽头,好似美的一幅画,只不过画中透着一股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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