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娶赵敏，生活多姿多彩，互通有无还能成长。”
“小昭！小昭最好啦，漂亮温柔体贴，绝世好老婆！”
“那赵敏呢，一心一意待你，热烈深情爱你，天涯海角追你，抛家弃国为你，这样一个灿若玫瑰、至情至性的女子你能不爱吗？”
郭崇按捺下陈知行快挥舞进别人胸口的胳膊，偏身从两个女生的太阳伞下借过。
陈知行咧着小虎牙几个不服，他还是喜欢小昭，多温柔啊！可他又觉得虫子说的也有道理啊。
刚刚还相见恨晚的两人怎么吵上了呢？
半小时前，两人途径一家电店，彩电上正播放《倚天屠龙记》中新妇素手裂红裳这一集。
在看完了**剧情后，郭崇和陈知行聊着“荒岛四美，娶谁最完美”。
结果郭崇爱赵敏，陈知行爱小昭，两人一心坚定想为自己的理想型送上完美桂冠，最后变成这样。
争强斗胜，少年心气啊。
等郭崇和陈知行大眼瞪小眼来到了步行街，两人眼睛中色采一动，双双又勾搭着欢喜逛街去了。
步行街在高楼大厦荫蔽下，又凉快又热闹，这里可以和摊贩讨价还价，卖得东西也五花八门。
而步行街里又旁生许多巷弄和居民楼，巷口徘徊众多发传单的大妈，她们往巷子更深处瞟的隐秘眼色，使人怀疑其身份。
这不，陈知行买个喝的的空隙，在摊面上试戴帽子的郭崇不知，自己已被一个阿姨观察了好几遍。
“小伙子，今天我们‘来塑’医美院有周年活动，送护肤小样，可以了解一下。”
郭崇正要谢拒，眼疾手快的阿姨翻开了宣传册。
“像你这个年纪，不注意就爱长痘留痘坑，尤其这个天，脸出油细菌滋生。像这种。”
图片赫然是个青春期的男生，满坑满谷的白脓痘痘。
只看了眼就头皮发麻，郭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下巴的痂。这几个痘是前几天冒的，这会儿手指擦过还有涩涩感。
他这半年不是嘴巴冒两颗痘，就是额头冒两个痘，小半年不消停。
郭崇自认也没臭美到没事儿就掏个镜子、顾影自怜的程度，但真要任脸上烂了也不想。
他拿过传单，问道:“我这长痘小半年了，严重吗？”
上钩了！
“你肤质还可以，不过鼻子上有东西，看得出要大片爆发，你看，T字区最容易长痘，就像这种。”
那阿姨冷不丁又将图片举来郭崇面前搞突袭。
“有什么可以去除痘印或者缓解长痘吗？”
“有的啊，比如我们这个……”
郭崇开始浏览那些瓶瓶罐罐下的介绍。
陈知行拎着两大杯冷饮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情景。
他可太知道这些阿姨的厉害了！自说自话都能追出你两百米，一搭腔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看郭崇这会儿已然无法自救、只可他拔，于是陈知行大声呼唤:“虫子，买好了吗？”
偏偏郭崇先行将他拽拢了去，“你说这个有用吗？”
陈知行:“……”
“这个啊，我也不清楚。”
“不了解没关系啊，我们门店就在前面，你们可以领些免费小样，先试下效果嘛。”
那阿姨见缝儿就叮。
她见陈知行眼熟，只拿手臂半贴半带着郭崇、身体迈开了小碎步。
陈知行看眼前阿姨笑就觉得心里不踏实，直觉有什么不对。
医院是栋灰白二层小楼，门口也无周年庆的条幅什么的，四下清冷。这里很偏僻，毗邻一大片墙体斑驳的老旧居民楼。
不过郭崇在和阿姨聊肌肤清洁，并未多注意。
他们被带去大堂右侧的狭窄楼梯。那黄褐色木梯喜迎三个缘客、“咚咚”响得欢。
一上去，阿姨冲前台喊：“来拿护肤品小样了啊，一个人。”
前台那儿歪七扭八看手机的三个人来了些精神，一人去饮水机倒水，一人引陈知行到沙发坐下，余下一姑娘要带着郭崇进另一扇门。
陈知行直觉中有一根弦绷紧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想先叫住郭崇，“虫子……”，嘴还没张开就被更响亮的“喝点水”盖过。
眼看那门关了个严实，陈知行只得坐下，他从腰包里拿出手机、紧紧盯着那扇门。
“卡擦”
厚实木门关闭的声音嘶沙难听。
“帅哥，书包放椅子上吧，先坐下歇会儿。”
看了眼长台和皮椅，郭崇没动，“不是领护肤小样么？”
那姑娘从旁边柜子里拿东西，闻言，回头对他笑道:
“这个就是先给你做个皮肤测试，怕你肌肤对我们的护肤品过敏，促销送样品也要负责任的，要不了几分钟。”
郭崇一想也没什么不对，放下背包，缓缓躺下。
姑娘戴好口罩，给郭崇围了个蓝色围脖后、便往他脑袋前方一坐，阴影罩下。
郭崇不喜欢这情形，这让他有种是“砧板上的肉”的感觉。
清凉液体敷上他的脸，力道有些轻重不一，然后不时有瓶瓶罐罐的盖子磕碰声，显得有些仓促。
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郭崇心里一紧。
他想起了一些细节：送样品就送样品，肌肤测试就肌肤测试，为什么做事露一半藏一半？
这么多复杂的瓶瓶罐罐？促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为什么那阿姨不理陈知行？
将前后的反常一串，郭崇知道事情不简单。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这是郭崇的来电铃声，响了很久，像是有急事。
郭崇心里有数，没想接。
屋里静幽幽的，那姑娘瞅了眼郭崇的背包，寒暄道:“帅哥，哪里人啊？”
“四川的。”
“来上海上学啊？”
本来是来上学的，但这会儿不能是了。郭崇眼眸闪烁，手心开始一点点凉了，他在想怎么办，同时夹带着紫贡方言道:
“不是，高考落榜哒，我舅说，上海是大城市，挣滴钱多出路多，我就来上海咧块打工哒。”
那姑娘微愣，“哦，在上海挺有发展前途的，工作找好了吗？”
郭崇低声叹气，“哎，没学历没技能，找哒半个月哒还没找兜工作，我钱都快花完了，只能托我同学介绍哒。”
“这样啊，别灰心，慢慢找。”
“……”
郭崇和姑娘有一搭没一搭瞎聊，一点点积极透露些信息片段，显得自己又穷又单纯又没主见好拿捏。
随着自己的“人设”愈发鲜明，那姑娘也没什么寒暄的兴致了。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闪了电/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背包里的手机又响了，那来电铃声一直响、纠缠到它的有生之年才挂断。
郭崇听着门外有些骚动，心中默默劝风行冷静点。他问道:
“还要好久啊，我同学性子急，等不住哒。”
“好了，让皮肤吸收个10分钟，洗完脸就好。”
“好。”
“那我们皮肤测试前是要先做皮肤清洁的，这个是要收费的，那一共是138，帅哥，你是付现金还是刷卡呢？”
姑娘靠门边微微笑，那意思是“亲爱的顾客哟，你是笑着让我们宰一刀呢？还是哭着让我们宰一刀呢？”
听到要收钱，郭崇不声不响坐到放背包的椅子上。然后翻开钱包，里面花花绿绿的好几张，就是不见一张红的。
将里外夹层翻了几遍，郭崇缓缓合上钱包，“我，我这儿钱不够，我可能得找我朋友借点钱。”
那姑娘有些意外，说要收费时，她早已准备好狡辩的话术了，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以为是个软弱又老实的主。
但看他那不断搔拿衣服的手，配上红透的耳朵和磕巴的嘴皮子，倒是看得出，他的窘迫很有几分力度。
一道门外，陈知行抓耳挠腮，十分焦灼。
“卡擦”
望眼欲穿的门总算开了，正拿手机捣手掌心的陈知行“腾”的一跳而蹴！
瞧见郭崇满脸泡沫、他心下悔恨:果然是大骗子！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嚷嚷、便见郭崇做了个噤声手势。
郭崇拎好背包，瞥见那姑娘路过前台看手机三人组、去饮水机倒水，他见机勾下陈知行的脖子、附身耳语——
“什么也别说，拿好东西！”
不明所以的陈知行乖乖将手机放回腰包，郭崇拿围巾擦拭干净口眼区，两人对上眼神后……
“跑！”
郭崇看着地面摇曳的光斑，回想这半天的经历，顿觉好笑。
这时，正过斑马线的陈知行大开大合挥舞手臂、高声呼唤“虫子！”
他站起身缓过低血压后、拍干净衣服沾的灰，末了抄上靠在树边的滑板朝少年而去。
“哎，哪来的滑板啊？”
“先不说这个，我饿啦，先吃饭。”
“对对对，走走！我家里没人，咱们去万达，正儿八经给你接风洗尘！”
“等等，我要走你前面。”
“怎么了吗？是不是我的背影太高大有点挡视线啊！”
“……就是不想你背后那两个字而已。”
“我背后什么字？哦，傻……”
“闭嘴吧你。”
“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