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郭崇一时间傻眼了。
韩牧远!
下一秒,他就和董欢心一样,瞳孔骤缩、面部僵硬。
韩牧远身后,是忙乱拥挤的小摊店和人流,有上十个戴黑口罩的人齐刷刷朝他们看了过来……盯腥的蛇般、个个目光凶横。
郭崇还来不及惊愕,一个黑团就擦过韩牧远的胳膊朝他砸了过来!
TMD,什么毛病!
呼吸窒于胸口,郭崇身体也被砸得后栽了一下,余光中,所有人抽出棒球棍冲了过来。
“跑啊!”
韩牧远喊到,一把扯下眼镜拽过郭崇就跑,郭崇才算从莫名其妙中反应过来、发足狂奔。
两人左避右闪、穿梭于喧杂街道,身姿灵巧。
但这里是密度为每平方公里13万人的望角啊,人潮汹涌,有时都挤得下不去脚。
不出多久,躁乱的密麻人堆就变成了阻栏,郭韩几次想冲出去都被弹了回来。
后面的暴徒仗着人多势众、锥子一样蛮横切开人潮。
哭摔声一片中人群乌拉四散,韩牧远和郭崇却失了逃走的先机。这些暴徒一句话也不吭,举起棍子就揍。
韩牧远当即弓着身体将郭崇揽到身前,棍棒和拳脚兜头劈下,他疼得闷哼一声,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他更用力揽紧,惨烈殴击下、韩牧远整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栽。
韩牧远疼得冷汗直淌,四肢也止不住得痉挛。
他暗暗庆幸这群暴徒不想闹出人命,避开了头部脊椎,专挑腰侧肩膀小腿这种地方揍,下手的力道也不至于骨折。
但到底是以石击卵啊,还是疼的。
韩牧远咬牙生生受着、心里想:还好郭崇身段小,可以护得住。
七八个人的拳头棍棒如暴雨,几乎无孔不入,很快郭崇就挨了几棍子。韩牧远四下撞开,在闪掠人影中,他瞟到了旁边报亭的灭火器。
韩牧远灵光一闪。
“郭崇,闭眼!”,俯身叮嘱过后韩牧远猛冲上前、抄到灭火器就向身后一通乱喷。
高强冲力的白色粉末淹没了方圆两米、带来了混乱。韩牧远从剧烈咳嗽的人潮中挣出、和郭崇飞快逃开。
“让开!让开!”
韩牧远高喊着冲撞出一条路来,人群被扒开,大小物件被撞飞,周身混乱不堪,菜叶、鸡毛、污水、蛋糕……全都糊到他的外套上。
“我的车啊,赔钱!”、“神经病,赶着去奔丧啊!”……
这般的骂骂咧咧此消彼长,不一会儿,尚未平静的街市又被戴黑口罩的组织蛮横冲散,这次群众干脆被吓得噤声了。
韩牧远顾不得这么多了,挨过刚才一顿揍后,他算是知道他们的凶残了。
呼呼~韩牧远边从嘈杂动静中确认身后郭崇没跟丢,一边以开山劈石的气势开路,很快身后的追骂就只剩残音。
总算甩开了。小吃街、绕。工地、穿。街角、拐。
郭崇红着眼睛盯住前面韩牧远的背影,刚刚,他想分散暴徒的火力却挣不开。他被韩牧远护进怀里,那种棍棒殴在皮肉的闷响和震荡,让他心里血肉模糊。
他满心满眼是韩牧远,丝毫没留意到空气越来越冷、人声越来越少、路越来越窄。
呼呼,郭崇感觉喉咙发紧、要喘不过气来了,但累了要血偿的,他绝不想拖累韩牧远。
郭崇昂头、拼命再挤出一股力气。
突然间,韩牧远整个人刹住、脸上如遭雷击,他侧身、伸出手揽住冲得不管不顾的郭崇。
激烈速度冲击下,韩牧远整条手臂被撞得发麻,他抱着郭崇踉跄着往后栽了几大步。
累毙的郭崇在韩牧远的扶持下、半撑着膝盖呼呼大喘气,他也瞪着眼前,嘴唇颤动得像濒死的鱼。
这是条阳光照不到的阴冷后巷。
堆着垃圾破烂的红砖高墙爬满藤蔓,青灰的叶子耷拉着,地面污脏,结着一层黑壳。
两边剥落的墙体镶着密密麻麻的窗户,窗户外是生红锈的防盗网……
整条巷子透着一股苟活的麻木。
这是条死巷,而他们被堵成瓮中的王八了!
后面疯牛群似的奔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要追上来了!
额头汗如雨下,郭崇粗喘着仓惶环顾,几乎是本能驱使着他四下寻找生机。
烂椅子,瓦斯罐,自行车,水管,扫把,洗衣盆……还有,还有什么?!
每样东西该怎么抵御都从郭崇脑袋过了一遍,飞快轴转的脑袋嗡嗡作响,和耳边越发尖锐的“咕噜,咕噜噜”的沸腾声趋近一辙。
两股声音像在比哪方压力更大般相互较劲,快爆/炸的“咕噜,突突突突”吵得郭崇没办法思考。
好烦!烦死了!!他抓狂地瞪向声源处。
郭崇眼里登时点亮了光。
“韩牧远!”
激动的呼喊声还梗在喉咙,眼前就掠过一道黑影,带出的风让他涨红发烫的脸清凉了一瞬。
那片粗重的喘息声已经如雷贯耳,一句“死小子”闪电般逼近。郭崇知道逃不掉了。
在这种棺材似的地形里,对上穷凶恶极的□□,就算能撂倒几个,也只是徒劳挣扎。
郭崇激动的热血一点点转凉。
韩牧远早就注意到二楼大敞的窗户了,没有防盗网,大约四米多高的位置。
他完全可以跳上去,只是不知道郭崇能不能行?
到底能不能放胆一试?!
韩牧远抿紧了嘴角,喉咙也干涩发痒。时间急迫,得看郭崇的了!
他仓促扭过头,却见郭崇在盯别处,目光便飞快飘移到郭崇紧紧锁住的地方——
那里是厨房,腾腾白汽从敞开的上窗冒出来,透过防盗网可以看到,灶台上放着猪蹄和一袋黄豆。
黄豆?黄豆!韩牧远看过《举起手来》,所以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扑身而至,重拳击出,一拽一扬,闪回!
“砰!”
玻璃窗的碎裂声盖不住近在眼前的叫骂声。
韩牧远从防盗网的缝中拽出那袋黄豆,赶在那奔沓声白热化的前一瞬、暴雨般泼洒出去。
郭崇嗡嗡响的耳边、还留有那句沉着坚毅的“等我!”的余音。
他懵懵扭过头,彼时韩牧远已经轻松越过了二楼窗户。
铁丝防盗网变形的吱呀做响中,他右手勾住窗沿、一跳一蹬一攀,整个人灵敏得像一束不断反射的光。
郭崇屏住的一口气还没吐,韩牧远已消失于二楼窗户里。
呼~郭崇紧张到紧攒的拳头刚放松,韩牧远就从窗口探出身来。
“上来!”
“他妈的,总算逮到你们了,兄弟们,往死里揍!”
噗通!噗通!噗次!洒满黄豆的拐角,三个暴徒像烂柿子似的摔了个耙乎,身上的灭火器干粉大扬。
“啊——哎哟妈的!”
滑溜的黄豆配上加速度,轻松换一局“菊花残满地伤”。
那抢人头的三个摔得鼻青脸肿,还跟竹升面似的、被后面冲锋而来的同伙且碾且压,一时地上多个五六个哀嚎的大蛆。
再后面跑得慢的刹住了,当中一个眼角有疤的人目光阴横,踩着同伙的背、大步飞越而来!
“小子,你们死定了!”
“看你们往哪儿跑!”
“敢耍你爷爷,活得不耐烦了!”
看着韩牧远坚毅的目光,郭崇不做他想。还痉挛的双腿再生出一股劲儿,他毫不犹豫跃上椅子、攀上窗户顶。
“起——”,韩牧远咬牙切齿,血线沿着他暴起的胳膊肌肉蜿蜒而下。
但,胳膊一阵脱节般的疼痛过后,郭崇还是跌回到原地。
要知道,郭崇脚下没有着力点,韩牧远又是从上方半探着身,用臂力将六十多公斤的人拉上来两米高、无异于挑战极限。
韩牧远只见一个刀疤脸狞笑着冲过来!
区区十米,千钧一发!
韩牧远着急地大喊:
“跳!”
郭崇扒着窗台、鲤鱼跃龙门般卯力一跳,擂如急鼓的心跳中,感到腋下被一双颤动但牢固的手臂箍住。
同时右边小腿也落入人手。他腿踢脚踹、挣开去。
脑袋发晕的迅速高升中,郭崇目光对上的,是韩牧远咧着嘴、眼纹如树根般生展开的笑模样。
呼~呼~呼~
呼~~呼~~
“咚”的一声,郭韩相拥着跌坐到地上,郭崇一口气还没喘上来韩牧远就关窗落锁。
然而,那片气急败坏的摔砸喊骂声弱下去的同时,却又有另一道不妙的动静渐高。
韩牧远右手护住郭崇的脑袋左手抱着他的腰就地一滚、藏到了床底下。
蹬蹬!
这番剧烈滚动,床底下的灰尘飞扬,郭崇韩牧远拿手捏住嗓子、努力抑制咳嗽的冲动。
随着屋外“蹬蹬蹬”的脚步声越逼越近,郭崇韩牧远屏气到胸口闷疼。
他们像两个等待结果的囚徒似的,瞪着房门口。
蹬蹬!蹬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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