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没有出手，颜箴听到她冷笑一声，漫不经心道，“还以为是个胆小的，原来狗急了也会跳墙嘛，不过，你这么想死，我就——”

颜箴径直打断了她的对话，大声道：“可仙子方才说，我是有仙缘的。”

“不知现在，仙子可觉得我有修仙的资质？”

此话一出，不仅是关押的众人惊呆了，余下三名修士也脸色稍变。

女修大笑了起来，“你也想要修仙？”

“也是，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修仙了？”

尾音转厉，她一脚飞起，猛地踹在颜箴小腹，颜箴跌倒地上，痛得蜷起身子，蒙眼的布料落下来，他再次望见石室光景。

女修一脚踩在他身上，裙摆垂下来，颜箴望见一抹杏黄色，这的确是飞剑门的弟子制服。

他奋力爬起来，又被女修一脚踹翻在地。

痛！屈辱！

颜箴握紧了拳头，却又感到一阵无力和惧怕。

最后，女修将测资质的灵尺掷在地上，“捡起来！”

颜箴伸手将那灵尺抓在手里，艰难起身，那一瞬间，灵尺爆发出极强的光芒，整个石室被照得彻亮。

“师、师姐，是上上等资质！”一个跟随的修士喜道。

女修反手赏了他一巴掌，“我不知道他是上上等资质，要你多嘴多舌！”

一片寂静无声。

终于另一个跟随的修士小心翼翼道：“师姐，那他怎么办？”

这次，女修气得一脚将那修士踹在地上。

那修士刚好磕在石桌上，于是石桌和石鼎一下子翻倒，黑乎乎的汤汁黏了一地，

修士忙不迭地起身避开，生怕被汤汁沾到半点。

颜箴望着女修残暴行径，不由得一阵胆寒。

哪知女修和颜悦色望向自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身上还疼吗？”

“不痛的，多谢仙子开恩。”颜箴痛得骨头都要断了，但看看她身后两名修士的惨状，他自觉不敢说痛。

女修满意颔首，“既如此，你就在石室内好生待着，届时我通报完接引司师叔，便带你领弟子铭牌。”

她一扬手，抛出一个翠色的小香袋一样的物件。

颜箴立刻接住，原来这是一个储物袋。

“这是信物，你好生存着，否则我可保不齐能带你到接引司。”

女修说完便一拂袖，也不管旁人，径直离开了。

被关押的众凡人此时吓得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方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此刻缩在她母亲怀里，连哭都不敢哭，青年挡在老人前面，脸上虽无甚表情，冷汗却顺着脸颊不住往下滑，大伯则瘫坐在地上，嘴唇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

另外三个修士见女修离开，连忙互相搀扶着跟上去。

来的人离开了，石室里的气氛骤然变得沉重。

颜箴捏着那储物袋，此刻终于绷到了极致，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腿一软就要晕倒。

他用尽气力，踉踉跄跄摸到石床边缘，扶着石床就是一阵干呕。

好一会儿，青年先发话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颜箴有气无力，“咱们被骗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些修士没安好心。”

小女孩此刻已经呜呜哭了起来，她抽抽搭搭道：“娘，我们会不会死？”

大婶立刻将她抱得更紧，出言安慰，“不会的，二丫乖，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老人剧烈地咳嗦几声，“闫三兄弟，你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吧？”

“你打算如何？”老人望着他。

众人都望向他，目光里带着隐约的希望。

颜箴心里不是滋味，这些人不过萍水相逢，都是很好的人。

明明和他素不相识，却愿意在逃难时搭救他，虽将自己置于险地，本意却是好心。

在他醒后，也对他多加照顾。

颜箴不想坐以待毙，引颈就戮，也不想看着他们死去。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根本不是青年口中的慨然剑仙，天下锋之主，他不过是个废物。

颜箴茫然地摇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们说我上等资质，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青年擦了擦脸上的汗，“这里真的是飞剑门吗？”

颜箴没有回答。

他知道，这里多半就是飞剑门。

那几个修士的服饰，都有飞剑门的徽章图案，也是他在典籍中所见的风格。

虽然现在是五百年后，可他们的服饰却是大差不差。

青年见颜箴不答，自己苦笑一声，“原来飞剑门竟是藏污纳垢之地，真真枉为这五大门派之首！”

大伯长叹口气，“闫三兄弟，实在对不住，是我们把你带来这种鬼地方……我们是真的没脸求你，但是就当我们自私，如果你真的成了门派弟子，你能为咱们说话，放了咱们吗？”

颜箴心里也是一片沉重。

他也叹口气。

难啊。

那些修士根本不是善茬，自己就算侥幸加入，前途也是晦暗不明。

更何况他归属于松风门，六年来，松风门便如自己家一样，师兄师姐虽严，待他却是极好，他怎能随意背叛拜入别派？

而且那女修对自己的师弟动辄打骂，分明没有容人之量，怕是不会让自己顺利成为门派弟子。

……

与此同时，女修那头。

四个人站在悬空的浮石之上，浮石漂浮着飞向对岸，往下看黑黢黢的一眼望不到底。

“师姐，咱们真的到山外去找接引司么？”方才那个说颜箴是上上等资质的修士顶着红彤彤的巴掌印子，傻乎乎道。

女修冷笑一声，反问他道：“你是什么资质？”

那修士老实巴交回答道：“中、中等资质。”

女修转向另一个修士，“你呢？”

“回师姐，我是中等资质。”那修士方才被一脚踹得不轻，见她询问，立刻恭敬回答，生怕她突然又踹自己一脚。

女修转向方才一直没说话的修士，“我是什么资质？”

那修士尖腮猴子脸，形容猥琐。

他眼珠一转，“师姐您是想说，那贱货是上上等资质，可咱们资质都不及他。”

见女修微微颔首，尖腮脸往下接着说。

“若是将他荐给接引司，便是让他爬到咱们头上，是损己不利人，所以，咱们不用管那个贱货，让他自生自灭便是。”

这下女修展颜笑了起来，“没错，所以咱们不管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浮石停在对岸，四个人就此分开来。

女修走了一段路，转身原路折返。

不过一群废物！

怎么能够猜到她的谋划？

女修心里泛起一阵冷笑，在她手上，那个上上等资质的凡人的确不可能上报门派。

然既不能上报门派，如此弃置却是可惜。

倒不如将他一身资质夺过来，就像别人对她那样。

如此，她再修炼一年半载，到了金丹境，便可以离开这个困住自己三十年的鬼地方，重见天日了。

那厢三个跟班却也聚在了一起。

尖腮修士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星子横飞。

“你们也知道，这臭婆娘根本容不得咱们，跟着她，兢兢业业干到死，都只能烂在这座山里！”

“你们甘不甘心我不知道，反正我受够了！”

“若是我们把那凡人引荐上去，肯定会得到嘉奖，这样，咱们就再也不用跟着那个母夜叉了！”

“而且仙君一高兴，咱们就能去往山外呢！”

……

另外两人听得尖腮修士说完，各自对视一眼。

傻子修士又一次发问，“万一失败我们该怎么办？”

余下那名修士一张方脸，两只八字眉格外醒目，他满脸愁容，“可是猴脸，若要去山外，过关卡要收灵石，三个人要收一万灵石，可是咱仨灵石加起来都没这么多啊！”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把守关卡的，都是天鹰啊，和他们打交道，我们会死的！”

倒悬山内专门有巡查的修士，名叫天鹰。

天鹰把守了各个关卡，要职，负责维持倒悬山内部的秩序。

组成天鹰的修士多半和世家沾亲带故，有少数则是在倒悬山内晋升的金丹修士。

没错，天玑峰内部就是养蛊，寒门修士只有晋升金丹，才能够离开倒悬山。

可是晋升金丹何等不容易，虽然仙首有意改革，擢拔寒门，但这显然动了世家的利益，在世家阻扰之下，寒门修士受到种种刁难，被死死压制在底层。

而为了管理、控制寒门弟子，世家便建立了天鹰，天鹰行事狠毒，众寒门修士敢怒不敢言，只得妥协退让，委屈求全。

八字眉抗拒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傻子也附和着，“要不还是算了吧……”

“八字你是真糊涂呀，正所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要是不抓住，咱们一生可能就交代在这鬼地方了！”

八字眉仍在犹犹豫豫，“可是，可是那些灵石……我攒了好久……”

尖腮修士望着他那怯懦模样，摇摇头，几乎是恨铁不成钢道：“你还稀罕那些灵石，得了吧！”

“那疯婆子搜刮了咱们多少灵石，咱们每天又挣了多少灵石。”

“可、可是……那可是天鹰，天鹰怎么办啊？”八字眉结结巴巴，依旧举棋不定。

劝到这地步，猴腮脸只觉一番话全都喂了狗，再也压不住心中火气，指着傻子对着八字眉劈头盖脸一顿骂，“到底你是傻子他是傻子？反正我是一天忍不了了！你们就慢慢攒你们的灵石去吧！”

“不管怎样，这件事老子做定了！”

他说着，也不理会另两人，掉头走远了，只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

颜箴正在石室里发愁。

室内一片愁云惨淡，就连那小女孩都不怎么说话了。

只有一片死气沉沉。

该如何脱困呢？

颜箴想破脑袋，却没有头绪。

他左思右想，终于想起了女修丢给自己的储物袋。

颜箴灵光一闪。

背着众人打开了女修的储物袋，颜箴不出意外地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情反而平静稍许。

不管里面有没有东西，她给自己这个储物袋，一定有其用意。

也就是说，那女修多半还会回来。

冯莳=逢时，这里取反义，所以是生不逢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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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