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赐婚

又是一年冬雪时,宁颂微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盛放的梅花,想起一年前,她搬来将军府时,府中管家张贤带她来到此处居室。这里唤作沁雪阁,据张贤所言,这里是由阿穆命名的,院中的梅树,也是在准备安排宁颂微来将军府住时,他亲手移栽而来。

去年时还是枯树一枚,今年已然开起了梅花。

宁颂微不知道他为何要种梅花在自己的院落里,许是希望她如这梅花一般坚强吧。

每每思及此,她总也忍不住轻笑一下。

前不久,岳州王在肃州的拥立之下,自立为王,国号为苍,称当今圣上被丞相宁涛挟持,只懂享乐不事朝政,李氏江山早已为宁氏执掌,他要替先皇讨伐昏君,将这天下,改姓为萧。

中州皇室从建朝初期便有了如此规定,皇族李氏,唯有同皇上血亲一脉才可姓李,若太子即位,皇子封王外放,则改姓萧氏,为异姓王侯。这本是凸显皇室尊贵的一项规矩,如今,被岳州王提到,倒有了讥讽皇族之意。

皇上在早朝时盛怒不已,连下数道圣旨怒斥其余几州诸侯隔岸观火事不关己,又令前线陆承不计代价夺回被侵占的城池,更是许诺若有人斩杀如今的苍王曾经的岳州王,必会封侯拜相,赏黄金万两。

圣旨送去前线没多久,便传来了大军收复城池三座,但损失惨重,主将重伤的消息。

一时间,坐在龙座上的皇上六神无主,朝中皆是见风使舵之徒,没了丞相这个主心骨,其余诸臣也都只会顺着皇上的话在大殿中打太极罢了,又有几人能真正拿出主意来。

战事连绵不绝,百姓便永无宁日。

“听闻云州城处处是流民乞丐,若是谁身上有食物被他们瞧见,那群人便会一拥而上抢个精光,沿街的商铺店家,都紧闭店门可怕得紧,官府都管不住。”如初从外面听了些传言,便回来说给宁颂微听。

她听得不住地皱眉,“云州城离长宁城也不过数百公里的距离罢。”

如初叹了口气,“可不是,二小姐,我听闻城中官宦家中近些日子都在采买仆从和家丁,好在陆将军当初有远见,让你搬进将军府,何处能有这里安全呢。”

将军府自然是最安全的,除了小舅舅的府兵及家将外,丞相府的侍卫也被宁颂微带了过来,日夜守卫森严。她如今是郡主,出门带着护卫也不会落人口实,更何况城中大宴小宴从前便是甚少邀请宁颂微,现在没了宁府在身后,更是无人问津,所以,她也是少有露面。

“打听到小舅舅的情况了吗?”

前不久去探望长姐时,她听说了小舅舅在前线重伤,便写了信去询问,可数月过去了,也未见回信,虽也没有收到更坏的消息,但宁颂微总想着,非得要确认了才放心。

如初摇了摇头,“没有消息兴许就是好消息呢,这么久了,陆将军应当是好了。”

宁颂微敛眸沉默,除了小舅舅,她仍担心其他人,这战事持续了一年之久,她写过三封信给阿穆,皆如石沉大海一般,未收到过只言片语。她有些担忧,毕竟他只不过是个校尉,不是主将这样的关键人物,若在战场牺牲,兴许不会立刻上报朝廷。

窗外轻雪弥漫,她喃喃道,“下雪了,若是在岳州地界里,怕是湿冷的厉害。”

“不过二小姐,我倒是听说了穆大人的事。”如初伸手去关窗时,顺口提了一句。

宁颂微当即问道,“他怎么了?”

如初见她神情关切,便抿嘴笑了,“小姐放心,穆大人好的很,听说近日收复失地皆是他的首功,朝堂上,皇上也是对他颇有赞许。”

她放了些心,可转念便想,既然一切安好,她寄出的信他却未回过一封,饶是战事紧张,难道连写一封信的功夫都没有?到底是立了战功要高升了,本就是骄傲的人,被她贬低戏弄,说不定等他升了将军统领三军,便连话都不愿同她说了。

“二小姐?”

宁颂微趴在暖榻上,慵懒闭眼,轻哼了一声,颇是不屑道,“小舅舅受了伤才给他捡了便宜罢了。”

如初见她神色厌懒无甚喜悦之色,暗自忖度也许小姐还是太过于担心陆将军了,便也再没有提到有关穆大人的其他消息。其实除了方才她所说之话外,还有皇上有意将三公主许配给穆大人以表圣恩和嘉奖,也以此来鼓舞战场上的穆大人,让他更为英勇。

于是改口说起另一事,“二小姐前日说要去圣安寺一事,我已打点好了车马,是否雪停了就出发?”

宁颂微偏头思索片刻,点点头,“午后去趟宫内吧,若是长姐有什么要带给父亲的,我也好代劳。”马上便要到了父亲忌日,她早前就想着,祭拜完父亲后,要在圣安寺中素斋七日,为前线士兵祈福,也为了宫中的长姐祈福。

自去年宫宴生变后,长姐便一直缠绵病榻,御医也只说是心气郁结,慢慢调养,可这调养了一年,却也总不见好,每次宁颂微入宫探望时,总会发现长姐又憔悴了一些。

吃过午膳,张贤便命人装好了马车,宁颂微换上自己从前总喜欢穿的妃色裙衫坐进马车。这一年来她沉静了许多,连衣柜当中的衣服,大都换成了月白这样素净的颜色,可她又担心长姐病中看见这样的颜色会更影响心境,所以回回入宫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好让长姐觉得她没变,依旧同从前一般无忧无虑。

凤阳宫比之以前,也冷清了些,虽然长姐仍然是皇后,但宁颂微从福嬷嬷的口中得知,皇上自从去年宫宴之后,便再未踏足过凤阳宫,便是长姐病的人事不省,也不过是吩咐御医多跑几趟罢了。

反倒是琼霞宫的贵妃如今盛宠在身,连带着四皇子李琛都成了朝臣们争相阿谀的香饽饽。可好歹小舅舅仍手握重兵在前线拼杀,凤阳宫中的待遇一如之前从未有克扣。

快走到凤阳宫时,四皇子李琛和三公主敬惠正迎面走来,一人面色不耐隐有怒气,一人则眼圈微红更是忿忿。

宁颂微心底叹了口气,选在午后来此便是不想撞见这些皇子公主们,这下好了,一下还撞见俩。

她拉着如初侧身站在路边,草草屈膝礼数敷衍至极,眉眼也懒得抬起,“四殿下,三公主。”

“宁颂微!”

敬惠那一声满含怨愤地喊叫令她讶然抬首,见三公主瞪着她好似想用眼神就将她千刀万剐了一般。她反倒是笑了,饶有兴致地扬眉道,“三公主,我耳朵好着呢,叫我名字不必如此大呼小叫。”

李琛闻言低头笑了笑,敬惠则是更气了,厉声吩咐身边的宫人,“来人,给我压住她!”

此言一出,李琛笑容敛起,眉峰聚拢,目光凌厉地扫过正欲上前抓住宁颂微地宫人,冷声道,“她是父皇亲封的青阳郡主,三皇姐做事前请三思。”

敬惠冷笑,“四弟倒是会三思,怎么?宁涛死了,四弟还惦记着这宁二小姐?怕是贵妃娘娘也不许你娶一个空有头衔的郡主当正妃吧!”

宁颂微听到此话倒是神色从容,依旧气定神闲地瞧着对她似有切齿恨意的敬惠,她着实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这个三公主了,她深居简出一年多,已是好久未见此两人了。

而李琛此时脸色沉了几分,倒真有了些皇子的威严在身上,他冷然看着敬惠,沉声道,“三皇姐,祸从口出这种事,莫不是要我这个做弟弟的教你?”

敬惠也知道自己方才口快失言了,得罪谁都可以,可唯独不能得罪李琛,谁不知道太子如今地位岌岌可危,这个四皇子在朝堂之上举足轻重,说不定哪一日就变了风向。于是也不见了方才的气焰嚣张,仍是对着宁颂微道,“放过你也可以,但是你须得去父皇面前,好好告诉他那个穆清风的出身来历!”

“穆清风?”宁颂微反问一声后才想起来穆清风是谁,愣了下又道,“他怎么了?”

如初这时想起来今日打听到的消息还未告诉宁颂微,于是上前两步小声说,“听说皇上有意为穆大人和三公主赐婚……”

她这时才恍然明白,敬惠瞧不起他的出身,不愿意嫁给阿穆。

“一介红楼男倌,堂而皇之地领兵作战愚弄天下之人,难道,难道不……”敬惠厌弃至极地说着,说到后来不知为何竟结巴了起来。宁颂微等了半天也未等到她说个所以然出来。

她偏头鄙夷道,“不什么?他的战功都是他打来的,哪里有愚弄天下人之嫌?三公主身为公主,食民之禄,倒是不见你为天下人做过什么。”

“你……!”敬惠涨红了脸,又不知道为何也不会反驳于她,一双眼有些慌乱的望向她的身后。

身后传来沉稳脚步声,不等宁颂微回头去看,便听到萧焰带着朗笑地声音自身后传来,“今日当真是稀奇,竟遇见了青阳郡主。”

宁颂微转头看他,见他一身紫氅含笑走近,长发一如去年宫宴时那般梳着,英俊如旧,笑容似有些顽劣地看着宁颂微,“一年未见,郡主可还记得我?”

“不记得。”她不欲与此人多说,张口便搪塞了过去,转身向李琛和敬惠道,“颂微还要去看皇后娘娘,这便告退了。”

李琛欲言又止,想来是想为方才敬惠的话做些解释,可眼下也不是时机,便只是点点头,敬惠自萧焰出现后便魂不守舍,哪里顾得上宁颂微,此刻也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宁颂微提裙便要走,便听到萧焰煞有介事地缓缓道,“可惜,日前听闻了有关青阳郡主的一桩喜事,还想当面道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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