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三一指了指他的脖子,秦磊才意识到自己依旧穿着整齐的西装,连领带都没有松散。他觉得颓唐,将手指插入领结深处,用力一拉,丝滑解开。
“不脱外套?”
秦磊笑了,笑得有些无奈,“你这么说容易让我想歪。”
伍三一倒是大方,“随便想,想又不花钱。”
秦磊好奇,“你不在意?”
“连别人想什么都要在意,会不会活得太累?”
秦磊感到神奇,男女之间往往拉扯才有意思,坦然会让对方失去作为异性的吸引力,但伍三一的坦然却让他产生了更强烈的征服**。
他把外套和里面的马甲脱掉,随手掸在沙发上。剪裁合身的衬衣把他身材的优点全部凸显,宽肩,窄腰,厚实的胸膛,有力的背部。他指尖轻盈扭转,解开衬衣的第一颗纽扣。
伍三一看他一步步的动作,目光平和,带些调笑,“这些对我没有。”
秦磊并没有因她的话而停下,他松开袖扣,手腕处的布料徒然松散,“猜得到,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精神可嘉。”
他将袖管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修长结实的肌肉线条。动作中,领口不免扯得开了些,伍三一看到了他左侧锁骨下方的那颗痣,浅浅的棕色。她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在这个房间里,她曾经不止一次吻过那里,不自觉地将眼神稍稍别开。这个细微的动作被秦磊看在眼里,他笑道,“你看,并不是完全没用。”
伍三一点头承认,“你这个样子很诱人。”
秦磊向前一步,将伍三一卡在窗户与墙壁构成的狭小空间。他压下身,伍三一闻着他周身的气息,烟味、酒味、女人的脂粉气,也有茶香,墨香,以及他特有的初晨味道。她仰头面对他,眼神凌厉而带着挑衅,是绝不服输的眼神。
秦磊盯着她的纤细的脖颈,轻薄的嘴唇,强忍住掐着她吻上去的冲动,伍三一的眼神总能挑起他最原始最猛烈的**。他后撤一步,转身走向沙发,就着桌边坐下了身,为自己倒上半杯酒,独自饮了一口。
伍三一紧绷的身体稍稍松了下来。
“你在怕什么?”
她以为秦磊在说当下的情况,回道,“不算是怕你,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而麻烦。”
秦磊摇摇头,“我指的是,你……在害怕些什么?你说话做事从不让自己落于下风,但你并不是强势的人,那只有一个解释,你在害怕一些什么,是什么?”
伍三一没想到秦磊会聊这种虚无缥缈的话题,在她看来,秦磊更像是会聊“你喜欢什么姿势,我喜欢什么姿势”这种务实的问题。对于自我剖析,她既不擅长,也不熟悉,想了想说道,“怕……变弱。”这是她脑袋里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回答。
秦磊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大大的喝了一口酒。
“如果有一天,你对一切事情都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时,你会怎么做?”
“不会有那一天。”
水晶灯的影子印在秦磊的瞳孔中,他的瞳仁很黑,像一汪深潭。伍三一回望秦磊投向她的视线,她看到了一些她不喜欢的东西,她想探究,但那些东西一瞬即逝,于是她本能地换了个话题。
“雪莉更像是你会喜欢的人。”
秦磊没有否认,“她来过这里很多次,在你没出现之前,我的确挺喜欢她。”
“她也很喜欢你。”
“我知道。”秦磊帮伍三一也倒了一杯酒。“你呢?”
“我?”伍三一的视线被秦磊倒酒的动作吸引,她盯着酒杯,走了神。
“你更喜欢她,还是我?”
伍三一心想,我就不能喜欢些正常人?
“都不喜欢。”
“哦?我以为你喜欢我至少会比喜欢她多一点,毕竟她跟你那个小男朋友,交情匪浅。”
伍三一故意夸张地说道,“我男朋友不是你吗?你可不比我小。”
秦磊将酒杯推至她面前,“这么护着他?”
伍三一眨了眨眼,装作不明白的样子,秦磊也不追究。他举起酒杯,轻轻地同伍三一的杯子碰了一下,伍三一的眼神犹疑。
秦磊笑道,“我想要女人,还不至于下药。”
别人说这话,伍三一会觉得对方不是在装x就是在忽悠自己,但秦磊说,听起来可信度便极高。凭他自身的条件,的确没必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别说秦磊自己不允许,连伍三一都不允许。想到这,她狠狠地喝了一口,说这么久的话,她的确也渴了。
秦磊的头靠在沙发背上,仰视天花板,“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二叔在董事会上提出将我罢免的提议。我们第二次见面那天,我表弟刚被我打断了手脚,因为他端着把点四五手枪,枪口对着我的脑袋。你知道有趣的是什么吗?是这样的日子于我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所以人们怕我很正常,我本意就是让别人怕我。可你不怕我,不管是知道我身份前,还是知道我身份后,你都不怕我。不是装出来的不怕,是骨子里的不怕。所以你很难得。”
“你喜欢我就因为这?”伍三一大剌剌地向后靠去。
“不够吗?我看你对自己的长相也不在意,我夸你长得好看,也是白费口舌。”
“你这不还是夸了?”
“试一试,万一有用呢。”
伍三一偏头看着秦磊的侧脸,也许是灯光的关系,不似往日里的凌厉,多了些柔和。她说,“你应该找一个更年轻的人。”
秦磊侧过头,质问,“你很老?”
“我脑子里没有粉红泡泡,你这一套对我起不了化学反应。我是喜欢钱,但我更怕麻烦,而你,就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秦磊轻轻叹气,“我知道。所以你不怕我,反而成了问题。我该怎么掌控你?”
伍三一也笑了起来,“是啊,你该怎么掌控我?要不你试试美男计?我自认为是个好色之徒。”
“我这一天不都在试吗,但效果欠佳。”
伍三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我有眼无珠,不懂你的美。”
两人对视了半晌,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酒喝了大半,伍三一感到困意,她的上下眼皮不受控制地粘在一起。秦磊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伍三一嘟囔道,“你如果碰我,我剪烂你。”
秦磊看着她的睡颜,眼神中不再隐藏,盈满了别样的动情。“早知道你让我这样发疯,那天我就该把你留在身边,不让你离开。不过现在也不晚,你永远都会是我的。”
溽城的夜已深,阿福在家里不安地来回踱步,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十分。平日里他不觉得这个时间晚,但今天这个时间是他等待的极限。伍三一离开前没说她要去哪里,只交代阿福如果晚上十二点她还没回来,就给她打电话。可阿福焦躁的心没办法再多等五十分钟了。他从来都是听从伍三一的安排,伍三一的安排也从来没出过错,但这一次,他的预感很不好。
他拨通了伍三一的电话,期待能够听到她“没狗屁事,别给我打电话”的不耐烦声音。电话那头“嘟”了几声后,冷漠地女声响起,波澜不惊地说着“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阿福不死心,再一次拨过去,一次,两次……当他第N次拨出电话时,电话那头冷漠小姐地声音似乎变成了某种嘲笑。他颤抖地扔了电话望向挂钟,挂钟的分针刚好跟时针交叠在一起,笔直地指向最上方的数字。
伍三一的手机屏不断闪烁着蓝光,诺基亚特有的响亮铃声并没有将床上熟睡的人吵醒。秦磊坐在床边,手边的酒杯中剩几块残冰,威士忌的深棕色液体铺于杯底。他撩开伍三一额头的碎发,小心翼翼,仿佛对待新生的婴儿。
敲门声响起,秦磊拉开门,门外的男人穿复古的黑色夹克和贴身的T恤,左眉间赫然一道疤痕。诺基亚的铃声还在持续,男人走到桌边,掏出枪,“哐哐”两声。枪托的重创之下,古老的诺基亚被砸得粉碎。
“我上来时看到之前那个小子在前台,吵着要住2801。”男人背手而站,声音毫无波澜。
秦磊抓起酒杯,闲步走到桌旁,一手拿起电话,一手打开酒樽的盖子,往杯中倒了半杯威士忌。电话接通,他交代几句挂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闪现了一个笑容,手腕轻转,暗棕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
秦磊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对站在桌边的男人说,“走。”
男人拾起秦磊的衣服,走到床边却被秦磊拦住。
“我来。”
秦磊将伍三一轻柔地抱入怀中,像生怕把她吵醒一样,即使他明明知道她不会醒。
溽城的深夜,见信轩亭28楼空荡的走廊上,男人跟在秦磊身后一步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走入了直通车库的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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