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沈漾最爱坐在小板凳上,然后趴在沈清欢腿上,安静的听她讲故事。
娘亲说,那些故事是真的,可那是个她永远都无法触碰的世界……
她无法与娘亲感同身受。
她看见谢子迎进来后,起身,“娘亲,父亲来了,我先出去啦!”说完后,她就跑了出去。
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着父亲将人遮住,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反正不会伤害娘亲就是了。
很快她就将这些抛到脑后了,她躺在宽大的树枝上,闭眼假寐。
刚躺下没多久,一群人就带着一个人过来了,他们将他推在树上,用言语刺激着那个人。
“怪物……”
“去死吧……”
“为什么南疆会有你这样的人……”
小阿桑月轻被欺负得快要晕倒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他们欺负,明明……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小沈漾被下面的人吵得睁开眼睛“……”翻身趴在树枝上,看着树下,她看向那人,其他人在她眼里都是长得一样的,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她能看清他……
而且,他有一双与她差不多的眼眸。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跳下树干推开那些人,挡人挡在自己身后。
板着脸,严肃的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他?”
“他只是一双眼睛不同而已,其他的和我们是一样的。”
正当那些人不知死活想要对她动手的时候,小金鱼从草丛里窜出来,将人吓走了,她松了口气收回手中的蛊,将人扶起来,安抚道:“别怕,我可是圣女,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同时在心里感叹一句,真好看啊……
这个人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会被欺负呢?那双眼睛明明很正常啊,她也是这样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在人们面前晃过的沈漾自然不知道,除了祭司大多都是绿色或者浅绿色的,其他人的瞳孔都是黑色的。
像她这种颜色的瞳孔,整个苗疆找不出来第四个。
她与沈初遇,属于生物上的父女遗传,而阿桑月轻属于返族了。
小阿桑月轻勉强的看清,记住了她的眼睛后,瞬间昏了过去。
“唉?”
一声闷响,她被他带着倒在地上,她看着天空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后,起身将人扶了起来,问着因为要垫在自己身下而变大的蛇。
父亲的蛇蛊好像听得懂他们讲话,她问问吧,它好像很会找东西来着。
“小金鱼,你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吗?”
小金鱼点了点头。
小金鱼:吾当然知道,吾专业的。
她费劲将人拖上去“那麻烦你送他回去了,他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小金鱼用尾巴一圈,快速的游走了。
她看着小金鱼的尾巴消失后,松了口气,小谢迎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在她耳边突然出声,吓得她身体一颤。
“妹妹,你在看什么?”
难得看见她这么认真的样子。
她反应过来后往一旁撤,看着小谢迎时回道,“没什么,哥哥你终于来了,我们去放风筝吧?”
小谢迎时也只是随后一问,将风筝递给妹妹后,自己拿着另一个风筝跑了起来“妹妹,不如我们比比谁的风筝飞得最高吧?”
小沈漾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了,也跟着跑了起来“幼稚!我才不要跟哥哥比。”
虽然嘴里说着不比,但还是诚实的将自己的风筝尽量放得最高。
谢子迎站在不远处搂着沈清欢眼带笑意的看着。
“清欢欢,我的好夫人,你说,他们谁会赢呢?”
她看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影回道“夫君,想看谁哭,直说。”
她的夫君喜欢有些孩子气,越喜欢的人越喜欢捉弄他。
沈清欢陪伴了他六七年,自然把他了解透彻了。
果然,
他闷声笑了出来,捡起一颗石子,随手一掷将,小谢迎时的风筝线打断,还没忘记撩拨一下沈清欢的心。
“还是卿卿了解我。”
沈清欢轻轻撞了他一下“明明都是爹了,怎的还是这么小孩子气,每次都欺负迎时,幼稚。”
闻言他面露委屈“卿卿,你凶我?”
沈清欢“……”
她什么时候凶他了?她可是半句狠话都没对他说过。
她伸出手将他反手扣在腰后,一压将他压在一颗树干上,“污蔑我是吧,让你尝尝我凶起来是什么样的。”
谢子迎丝毫不慌,也不反抗,笑嘻嘻的对她求饶,“夫人饶命,为夫错了……”
这边,小谢迎时看着突然单飞的风筝,愣了一下,追了上去。
小沈漾放下自己的风筝,也跟了上去“哥哥,等等我……”
沈清欢见谢迎时跑远了,立马松开手,向孩子们追去“漾漾,小迎,慢点跑!”
小金鱼扭着腰就回来了,变小缠在谢子迎手臂上。
谢子迎没等多久,沈清欢就抱着两个孩子出来了,他接过小沈漾,顺手捏了捏她的脸“漾漾,跑累了?”
小沈漾抱着他的脖颈,靠在他头上,眼神亮晶晶的“父亲,娘亲她好厉害,刚刚她一只手就将哥哥提起来了。”
谢迎时埋在沈清欢的肩膀上,十分郁闷。
他也想被父亲抱的……父亲为何只喜欢妹妹呢?
一转眼时间过去了十年,
云朵团团紧促,天气十分的好,学堂的读书声琅琅,可学堂外的风景就格外的不一样了。
学堂的夫子拿起戒尺,拍着露天的桌子呵斥道:“沈漾,谁教你打架的?别以为你是家主的女儿,我就会放水。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跟那群不上进的玩意学打架!啊!我怎么教你的?你说说。”
那位叫沈漾的少女,偏着头并未听夫子讲话,而是眼睛一直看着不远处容颜姣好的男人。
那个男人正提笔书写夫子教的内容,沈漾觉得奇怪。
奇怪的是……
为什么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的五官并且铭记呢?
她明明看人脸都是模糊的。
那个位置的话,她记得他好像叫柳林生,是南疆下一代的小祭司。
而如今的大祭司是那个阿桑月轻,是个轻浮的白毛,不久前才因为调戏她,被她下了失言蛊,这段时间都安生了。
他们都是白色的头发,怎么差距就如此大呢?
沈漾感叹着,目光还是紧紧的,盯着在场她唯一能看得清的人看。
那人从书中抬头,似是察觉到了沈漾的目光向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时,沈漾看清了那双眼睛,浅银色的瞳孔,如神一般,只一眼,就可以瞬间将她看得透彻。
‘柳林生’看见少女时,愣了一下,随后低头继续写着自己的字,仿佛并未在意女孩肆意的视线。
夫子不满的叫道:“沈漾!老夫跟你说话呢,你在看什么东西?”
夫子察觉到沈漾的心不在焉,顺着沈漾的视线,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正要继续教导时……只听三声钟响,学堂下课了。
沈漾瞬间收回视线,说起话来十分的气人。
“夫子,你教得太差,让人实在没有兴趣,况且我们苗疆之人,自然是要打架的,您有空,还是多管管自己吧。”
说完就走了。
身后跟着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沈初遇,看见沈漾离开了才从屋顶上下来,穿戴着经常穿着的黑披风,跟在沈漾身后。
路过夫子时,看了夫子一眼,让夫子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神经绷紧,冷汗直流,心跳发颤。
那双眼睛,虽没有神志,但他看清了刚刚在里面的杀意。
若他刚刚再出声,可能真的会死。
他早该知道,南疆几百年才得一圣女,自然是要留个高手好好保护的。
不过,一句话都不听他说,是不是过分了?
罢了罢了,他只是一个夫子,况且圣女除了爱打架,学业什么的都是合格的。
而没看到刚刚那画面的沈漾,高高兴兴的背着小包包,回到了谢府。
看见自己最熟悉的侍女开口问道:“橘子姨姨,我娘亲呢?”
橙子俯身捏着沈漾的脸,“我叫橘子?橙子橘子分不清是吧,夫人在后院教少主防身。”
沈漾向后一躲笑嘻嘻的辩驳道,“橘子和橙子都是一样的嘛,只是一个软的一个硬的而已,我去找娘亲啦!”
她向后院跑去。
橙子捡起沈漾丢下的小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看着沈漾的背影摇头。“这孩子,橘子和橙子可不一样,马马虎虎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
沈漾跑道后面,看着不远处的人,甜甜的一笑唤道:“娘亲,女儿回来了!”
随即向那人跑去。
沈清欢应了一声,张开双臂接住沈漾,“漾漾,怎么出去一趟,变得这么黏人了。”
沈漾贴心从沈清欢身上下来,撒娇道:“娘亲,今日的课程好没意思,我想如哥哥那般,正式学习蛊术。”
沈清欢抬手将沈漾的碎发别在耳后,开口道:“这蛊术之事,得去问你父亲,娘亲不会蛊,所以不知道漾漾这样,算不算有天赋。”
沈漾错过沈清欢的身子,才看到了,在一旁安静喝茶的人。
她试探的问道:“子迎爹爹,女儿可以学吗?”
谢子迎放下茶杯,抬眼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你是圣女,自然可以学习蛊术,不过……你得要和祭司成亲之后,才能正式学习。”
沈漾亮晶晶的眼睛突然就暗了,她不满的开口道:“父亲,我才不要,和那个风流的阿桑月轻成亲!”
谢子迎一愣,不知道自己女儿怎么得出来这个结论的。但他知道,阿桑月轻,绝对不是轻浮之人,与沈漾口中的不同,他为人十分正直,是个可托付的人。
“沈漾,除非你自己有喜欢的人,若没有,你是必定要嫁给阿桑月轻的。”
沈漾委屈的抱着自己的娘亲,反感的说道:“我不要,前几天,他作死想调戏我,我给他下蛊,到现在他都没解,父亲若不信可去他府上一看。”
谢子迎听了女儿的话,瞬间肯定了这件事肯定是有什么误会,阿桑月轻今天上午还找他说过话,不可能是他,女儿可能是认错人了。
沈清欢不知阿桑月轻为人如何,自然向着自己的女儿沈漾,看向谢子迎开口劝道:“夫君,我觉得此事,还是先放放吧,女儿如今才十五岁,不急于一时。”
谢子迎不忍心拒绝自己的夫人,退了一步开口:“那听夫人的,再放一段时间。”
沈清欢看着已经长大的沈漾,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可阿桑月轻她知道,长得很好看,很适合她的女儿这个挑剔的颜控。
可女儿不愿意,那就不嫁吧,反正漾漾自己的感受最重要,她揉了揉沈漾的头“漾漾,如今最重要的,是学业,漾漾今日听夫子的话了吗?”
“没有,夫子他讲得太繁琐了,娘亲不如问问初遇爹爹,爹爹你说是吧?”
后面半句是看着不远处的沈初遇说的。
沈漾看着自己的爹爹不说话的样子心急,爹爹明明会说话的,可是为什么一到娘亲的面前就沉默不语了?
沈漾急得上前,扯住沈初遇的手,向沈清欢身边拉,然后牵起两人的手,将它放到对方的手中。
然后看着自己的爹爹。
说话啊爹爹,告诉娘亲她的事情,跟娘亲说她乖不乖。
沈清欢看着一直沉默的沈初遇,不满的抬手想抽回自己的手。
沈初遇却突然就握紧了。
沈清欢呵斥道:“放肆!”
竟敢如此大胆,轻薄于她!
这个傀儡未免也太过大胆。
谢子迎这时候才舍得起身,揽住沈清欢的肩膀解着围:“夫人,不必生气,只是漾漾调皮罢了,他一具傀儡,什么都不懂。”
沈清欢看着那人露出的半边精致的脸,心想,真的什么都不懂吗?那为什么会牵紧她?让她是甩都甩不开。
沈漾却不开心了,明明是她的父亲,为何不能握娘亲?
既是夫妻,握个手怎么了?
谢子迎不满的看着,沈清欢的注意力,全在已经是傀儡的沈初遇身上。
他就知道,碍眼的人,变成什么都是碍眼的。
可那又如何,他们都是入了祠堂的,在名分上是名正言顺的。
况且……是他欠他的。
父亲下手时他并未察觉,他想,即使他察觉了,他的私心也会放任父亲吧。
他就是如此自私,在他的爱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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