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了!着火了!”
子夜烟花唤醒了安枕的城池,众人推开窗欣赏漫天烟花之际,无人知晓那坠落的火星悄悄点燃了纪国公府的后院柴房,别院…火势迅猛,一落即燃,连着好几处院落都爬上了火苗。
待到发现之时,火蛇已从四面八方而来,火势大作,吞没了好几间连房。
“砰砰砰!”
门外,衣衫不整的微桃和微梨着急地拍打房门。
“小姐,快出来,着火了小姐!”
微桃看着被反锁的房门,想:难道小姐晚上起来过!
小姐的房门可是从来不反锁的啊。
房间门,纪瑞灵借着火光盯着慵懒躺在她床上的男子:“你在府上放了油!”
他动作竟然这般快?
烟花的热度还不至于引得整个公府着火,就算是巧合,也不可能巧合到如此地步,唯一的可能就是,卫岚玉早就悄悄在公府各处倒了油。
卫岚玉侧了侧身,撑着脑袋看着纪瑞灵,无赖道:“没办法,我得给我自己搞个退路吧!”
他又不是来找死的!
“你可真卑鄙!”夜探深闺,借蛇杀人不够,竟然还胆大妄为到在众目睽睽之下火烧公府。
“卑鄙!”卫岚玉一副就当是在夸他的模样:“大小姐若是觉得我卑鄙,大可以揭发我,将我送进大牢啊。”
卫岚玉夹杂着笑的声音,十分欠揍。
纪瑞灵揭不揭发对他来说利大于弊,而且他笃定,她不会这么做,方才赐婚,当夜新郎就火烧新娘家,被送进了诏狱。
这笑话说出去,全城茶余饭后至少议论三十载。
纪瑞灵安静的盯着他,这会儿算是真正领教了何为“顽劣”,何为胆大妄为?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退婚了吗?”背靠着火光,纪瑞灵淡淡地看着卫岚玉。
她第一次生出了无可奈何却咽不下气的情绪,卫岚玉浑身上下,每一根反骨似乎都雕刻着纪瑞灵三个字。
他越到反抗,她就越想将他栓一根线,就像放纸鸢,纸鸢被风推的越高,越急,越有危险,纪瑞灵就越想抓住,驯服。
哪怕是双手被风筝线割的鲜血淋漓,对她而言都不是痛苦,而是酣畅。
卫岚玉微微仰头,对上纪瑞灵看似沉默却又暗涛波涌的眼眸,哂笑:“纪大小姐,我们在赌一回吧!”
“哦,如何赌?”
“我用尽手段逃,你用尽手段追,谁先低头,谁就输。”
…
叫不开门微桃心里慌地不行,她地后退几步用身体撞向房门,就在这时,房门有了动静。
微梨一把抓住快要撞上房门的微桃:“小姐出来了。”
纪瑞灵打开房门,披着披风朝外面看了一眼,空中的烟花未曾停歇,火焰也有愈演愈烈之事儿,府中的家丁侍卫,全都奔去救火,外面一片嘈杂乱局。
微梨上前拢了拢纪瑞灵身上的披风,目光却朝着黑漆漆的房间里看去。
小姐不是个会深眠不醒的人!
“微梨!”纪瑞灵余光扫了过去:“火势越来越大了,我们快去看看祖父和其他人有没有受伤!”
微梨眸子一转,收回动作:“是!”
屋里有没有什么,只要小姐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这微小的插曲,心大的微桃浑然不知:“小姐,公爷他们已经退去祠堂了,我们也快些过去。”
祠堂居湖畔,比其他地方安全。
“不,我们去看看是谁放的烟花。”纪瑞灵按住披风风口,径直走向院外。
国公府西南角墙外有一条河流,一座拱桥就横落在河上,飞鸿蹲在桥上,一手捂着耳朵一手点火。
天空中,烟火依旧。
“在那里!”纪府的侍卫匆匆前来,瞧见那放火的小贼毫不遮掩地在桥上埋头点火。
“抓住他!”
侍卫的声音是带了怒的!
谁大晚上被火烧醒,都不会对纵火者和颜悦色的。
听见声音,飞鸿顾不得卫岚玉的叮嘱,扔了火折子拔腿就跑,然而他细胳膊细腿哪里比得过纪国公府的场面训练有素的侍卫,还没下拱桥就被按在了阶梯上。
“冤枉啊,你们放开我我冤枉啊……”
飞鸿被一根粗壮的绳子五花大绑了起来,侍卫动作粗鲁地像是在绑螃蟹。
侍卫按住飞鸿的脑袋,厉声呵斥:“当夜纵火,你还冤枉!”
他还没有喊冤呢!
飞鸿痛哭流涕:“我真的冤枉,我没纵火啊,你们抓错了人了。”
“你…”
“我国公府火势烧天,你在此放火却直呼冤枉,我倒想瞧瞧你有多冤枉!”一道中年男子的强压的怒火的声音穿来。
侍卫连忙回首,一行人提灯自黑暗中走出,为首的男子气质儒雅,此刻却面若寒霜,极为不善地盯着飞鸿。
侍卫:“见过世子爷!”
听见世子爷三个字,飞鸿霎时瞪大了双眼。
完了完了,纪国公府世子都来了。
少爷啊,你真是要他小命!
世子纪昀渟单披一件竹纹藏蓝披风,内里隐约可见是身寝衣,他淡雅的眸子冷冷地看了飞鸿一眼,朝旁一步退开。
纪国公在纪家少爷纪瑞笙的搀扶之下走了出来。
飞鸿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死定了。
纪国公站定,抬头看着被压过来扑跪在他脚下的飞鸿:“纵火者,你知道是何罪吗?”
飞鸿哆哆嗦嗦,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我…我…”
纪瑞笙两鬓被火燎去了一片,他看着飞鸿便是一肚子气:“吞吞吐吐地在不说就让人用匕首一刀一刀地划你身上的肉喂狗,直到你肯吐出来为止。”
飞鸿听的浑身发抖,手心发寒,他第一次听这么残忍的话。
“来人…”
“等等!”
就在这时,一道慵懒桀骜的男声从远处传来。
“哟,纪少爷这么生气干什么,今天可是好日子,打打杀杀的多晦气啊!”
众人抬头望去,便见对岸歇息亭上燃起了一簇火光,卫岚玉坐在亭子顶面的瓦片上晃了晃手中的火折子。
侍卫拔出佩剑指着卫岚玉:“你是何人?”
卫岚玉嗤笑:“今日可是大喜之日,你们竟然不认识我!”
不认识他,就敢顺着纪瑞灵允婚,当真是可笑,难道在他们眼里,纪瑞灵选择的,无论是什么阿猫阿狗,他们都同意,没有半分意见!
纪国公府伸手制止侍卫,看向卫岚玉时,却叫出了他的姓氏:“你姓卫?”
卫!
纪昀渟和纪瑞笙目光一抬,盯着卫岚玉的眼神变了些许。
纪瑞笙目光复杂地看着对岸之人,玩味问:“你就是卫岚玉?”
卫岚玉拉长音调,做足了一副得寸进尺的无赖模样:“没错,我就是你们家纪大小姐求之不得,百般纠缠,求旨赐婚的卫岚玉。”
纪瑞灵刚走过来,便听见这么一句。
微桃脸色一沉骂到:“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纪瑞笙面色一沉:“话不可乱讲啊,卫公子!”
卫岚玉非要招惹:“我说的有哪里错了吗!”
“你…”
“阿笙退下!”纪瑞灵从后方走了出来。
卫岚玉垂眸视线落在了纪瑞灵身上。
“阿姐!你为了他凶我?我可是你的亲弟弟。”纪瑞笙一脸委屈的看着纪瑞灵,像只在外凶恶,在家乖巧的小狗。
卫岚玉算什么!
纪瑞灵点了点他的脑袋:“你该尊卫公子为兄,不得放肆!”
兄?
纪瑞笙嗤笑。
太子哥哥才是他的兄,卫岚玉算什么。
和赵端砚一丘之貉,能是什么好东西,偏偏这两人狐狸精一样,一个个轮流来迷惑他姐姐!
他们那里比得过太子哥哥!
卫岚玉要是知道自己有一天被骂作狐狸精,只怕会大笑三声,然后在将那人的嘴巴缝起来。
“祖父,伯父,夜深了这里交给我。”纪瑞灵看到这两人身上的披风,眉头深锁。
已是深秋,夜里寒凉,祖父年迈,伯父体弱,若是着了凉,就不妙了。
纪国公府看了纪瑞灵一眼:“你先下去!”
纪瑞灵拿不准祖父是什么意思。
纪国公府继续看着卫岚玉:“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便直接问了,卫公子,你今夜再次燃放烟花,何为啊?”
卫岚玉把玩着火,将目光投向纪瑞灵:“今日得蒙圣旨赐婚,我卫府三生有幸,所以特意来此燃放烟花,引纪小姐一笑。”
纪瑞灵真笑了。
被他冠冕堂话地理由无语笑了。
纪国公府垂眸,眼底昏暗不明:“那你看看我府上。”
卫岚玉装模作样地站起身来,朝着纪国公府内选眺,他惊讶又疑惑道:“呀,这是怎么了,贵府怎么着火了。”
演的错漏百出。
纪瑞灵:“……”
纪国公:“……”
纪昀渟深深闭上了眼睛。
纪瑞笙:“为什么着火你心里没有数吗?”
不就是你放的,装什么无知的!
卫岚玉摊手:“纪公子,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就在这里放了个烟花而已。”
“只放了一个烟花?”纪瑞笙咬牙切齿:“说的倒是是轻巧,你那烟花火星落下未熄灭,引燃了府里!”
阿姐前些日子才说他发如墨缎,可今儿个就被烧掉了一块,他如何能不生气!
“这…”卫岚玉满脸控诉:“怎么可能呢?我放的是烟花,又不是火,你一定是搞错了。”
纪瑞笙转头看向纪瑞灵,语气凝重:“阿姐,退婚吧,明日我们就进宫。”
和这种人在一起,容易被气死!
纪瑞灵安抚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阿笙,爷爷还有话说,乖。”
退婚!
那可就正中卫岚玉下怀了。
纪瑞笙因这一句乖,真的就安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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