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凉,梵山景色宜人,大公主殿下不忍秋景空待,故邀诸位才子佳人共赴梵山围猎。”定元大公主身侧的太监高声道。
“多谢大公主。”
众人起身拱手。
“诸位免礼,方才见纪小姐收获不少,尔等可莫要输给她一个女娃娃。”定元公主看了一眼纪瑞灵,打趣道。
纪瑞灵迎着众人目光,对大公主腼腆一笑。
“她不过是花拳绣腿,皇姑姑,您莫要卖关子了,鸾儿可等不及知道前三甲是何人了。”仪献公主在大公主面前倒是一副小女儿姿态。
“好了好了,本宫这就让人公布。”发公主话落,清查的侍卫们便低上了纸条。
约莫一柱香时间,大太监手持名册到了大公主面前。
大公主似乎没有兴趣,抬手示意他揭晓,可仪献却起身:“皇姑姑,不如由我来公布吧!我倒想瞧瞧谁能在这群京中翘楚之中拔的头筹!”
“你个急猴子!”大公主未曾阻止。
仪献笑着接过太监递过来的书册,翻开一页,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微微挑眉。
她抬头看向远处的纪瑞灵,似笑非笑:“真是,让人意外呐!”
纪瑞灵看着她,片刻后远山一般的雾眉微微上挑,薄唇微勾,挑衅意味十足。
仪献美目笑着骤消,染着丹寇的手指瞬间死死地掐在册子上!
贱人!
堂妹:“她又发什么疯?”
纪瑞灵收回视线,端起茶杯呡了一口,轻飘飘道:“谁知道呢?”
纪瑞灵斜对面后一列,卫岚玉将她方才的挑衅行为看在眼底后,转头噙笑看向身侧沉默不语的赵端砚:
“端砚兄啊,保重!”
赵端砚微微呡唇。
“岚玉兄以为,纪小姐并非良配?”他喃喃道。
卫岚玉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大手垂落,长腿微微曲起,慵懒地开口:“这位纪大小姐,表面玲珑美人皮,实则蛇蝎虎狼心。”
“如此女子,绝非寻常男子能够消受。”
卫岚玉说完才觉一股微凉如夜风的目光扫过,他循着目光看去,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渐敛美目。
美目线条流畅优美,似柳叶入春池,眼尾微勾不由自主便带着几分算计和矜贵,可放下是又生乖顺清贵之气。
卫岚玉看着纪瑞灵,目光不躲不避,姿态不改分毫,直到纪瑞灵移开目光。
他竟然有些心虚。
他忍不住想,她懂唇语!
其实不太懂!
只不过纪瑞灵很敏感,而他又太扎眼。
玲珑美人皮,蛇蝎虎狼心。
真是不错!
仪献举着名册,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开口:“第三甲,林诳。”
此人乃武举状元,极善骑猎,听闻出身草莽。
余光中,纪瑞灵右手列尾有人出列上前,领了赏后安安分分回了位置。
仪献:“第二甲,萧州。”
睿王次子。
纪瑞灵想也知道是有人帮他猎的。
睿王次子上前好一翻恭维大公主,哄的大公主喜笑颜开,两人也不知道约定了什么,得了首肯,睿王次子才尽兴离开。
一番插曲后,终于到了最值得期待的时刻,纪瑞灵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能让仪献露出那样得意的表情。
纪瑞灵想破脑袋也没有想明白。
仪献是铁了心要买关子了:“这位魁首真是出人意料,本宫只听闻其才高八斗,文韬过人,却不想竟然如此精通武略。”
这样的人啊!
宴会众人被勾起了好奇心,纷纷寻找起了符合的对象。
脑中浮现一个接着一个名字,可又被一一否定。
究竟是谁呢?
“哦,不知是哪位才子?”大公主见攒动的席间,也有了兴趣。
仪献目光又划了大圈,最后拨开迷雾看向人群之中那一身低调的白衣男子身上。
男子身的出众,气质清冷如山泉,在身旁浓墨般的卫岚玉的衬托之下,显得淡雅出尘。
赵端砚看着仪献公主的目光,面容平静。
仪献声如魔咒:“一甲,文举状元,赵端砚!”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堂妹惊诧看向纪瑞灵。
连一旁玩弓的少年停下动作:“大姐姐,怎么会是他!”
纪瑞灵敛眸,垂首呡茶。
没什么不可能的!
这像是仪献做的出来的事儿。
不过,她的如意算盘只怕是打错了。
“怎么会是他?”一旁同坐的南山书院学子们皆难以置信的看向赵端砚。
他什么时候精通狩猎了啊?
赵端砚正经危坐,袍下手指微微扣住膝盖。
卫岚玉微微垂眸,似乎嗅到了别样的味道。
不止他,待众人反应过来,席间气氛微妙了起来。
众人皆知,踏芳宴是为仪献公主择婿的,这状元郎一介文弱书生,越过了精通骑猎的武举状元,弄虚作假的皇族子弟,拿了狩猎一甲。
如此耐人寻味的结果,怕不是早就安排好的。
众人将目光看向闹剧中未曾掺和却身为主角的纪瑞灵。
迎着众人的目光,纪瑞灵摆弄着腰间的璎珞,镇定自若的微微一笑。
她自信赵端砚会拒绝。
众人将纪瑞灵的目光看在眼里。
对于纪瑞灵的自信,也未曾有人怀疑。
毕竟,赵端砚受的是纪国公府的恩养,怎会轻易背叛纪国公府选择呢?
直到,于瞩目之中,赵端砚轻理衣衫起身。
他踏着平稳的步伐,隔着热烈篝火和纪瑞灵自信的目光,一步一步靠近中央的高台,提袍跪下。
“臣,谢主隆恩!”
不是谢赏,是谢主隆恩?
此言一出,如掷巨石惊涛,众人面色各异。
纪瑞灵的笑容僵住……
纪家小公子眸染冷色:“他疯了不成?”
当众弃了纪国公府选择仪献公主!
“这……”底下一片窃窃私语,复杂的目光扫过纪瑞灵。
“……另谋高枝?”
忘恩负义!
“一飞冲天?”
好高骛远!
“……纪小姐,实惨。”
卫岚玉听着左右两侧同窗一唱一和,恨不得此刻长出翅膀飞离这是非之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这位好友的决定,只怕不是一时之起。
大公主稳如泰山的脸上看不见诧异,摩挲着手中碧玺珠串,心如明镜,见霜冻下来的席面,笑道:
“状元郎,竟然精通武略?”
赵端砚拱手:“略知一二,不算精通,今日不过侥幸所得。”
“你也算诚实!”大公主淡然一笑后冷脸发难,变化之快,让人暗暗心惊:“听闻状元郎幼时在纪氏家学读书,纪家几位公子都是不错的孩子。”
“回禀大公主,臣幼年丧父,由寡母女工养育,臣勤恳恭学至幼学之年得遇恩师,师怜臣孤苦领臣随侍行走,次年被纪国公赏识至今,国公之恩,臣铭记于心,至于公府公子,臣自知低微,不敢高攀。”赵端砚连忙叩拜,低至地面的脑袋足以体现其与纪国公府决裂的心。
不敢高攀纪国公府,却敢高攀公主!
这是什么鬼道理!
纪瑞灵轻轻一哂,未曾开口说什么。
情绪来的快,消失的也快。
人家在撇清关系,她要是跳脚了,反而正中别人下怀。
可她不开口,总有人等不及让她开口。
仪献微微掩面,眸带得意:“原来状元郎乃是出自纪氏家学之中,我就说午间怎么瞧见纪姐姐的侍卫同状元郎一路,原是旧识啊。”
仪献这话就说的微妙了。
赵端砚前脚说不熟,后脚她便说看见纪瑞灵的侍卫同赵端砚走一道。
她是在说纪国公府拜高踩低,还是没说纪瑞灵上赶着贴他考了状元的赵端砚?
不说纪瑞灵,大公主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仪献这不懂何为止的性格,真是让人头疼。
“公主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啊,不过这山中狩猎同侍卫走散稀松寻常,路上遇见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那可就太多了。”纪瑞灵靠在椅子上,抬手摸着冰凉的耳铛,眼尾勾起泛着冰冷的水光。
“是吗?”仪献满头珠宝叮铃,她看向赵端砚,疾言厉色道:“是偶遇吗?你可要老实说,事关纪小姐声誉,若是撒谎我必要重重治你的罪!”
赵端砚抬眼看了看纪瑞灵:“并非偶遇,是纪小姐的侍卫来叮嘱我小心!当时我同书院另一位同窗同行,他可以作证!”
对面的卫岚玉抛橘子的手一顿,不知这风怎就吹向他来了。
这滩浑水他是半点都不想淌啊。
可一旁士子们的气氛引得众人将目光看向卫岚玉,由不得他不想。
“哦,是哪位公子!”仪献笑眯眯的看着卫岚玉。
得!
今天他是必须的得罪一个了!
卫岚玉放下橘子起身,声如冷玉:“草民见过两位殿下,纪小姐!”
纪瑞灵原本便猜想他应是很高大,可等他站起来才真正感受到这高度。
鹤立鸡群,不外如是!
仪献一心在如何让纪瑞灵丢脸之上,急不可耐:“状元郎说的可属实!”
卫岚玉抬头,看了一眼纪瑞灵,四目相对他仿佛看见了一只冷脸的猫,他胆敢开口,她便会撕咬地他血肉淋漓。
不过……
“状元郎所言句句属实!”
纪大小姐这脸,他说谎也挽回不了啊!
嚯!
“难道……神女有意!”
“襄王无梦!”
卫岚玉耳畔的二人转复又起,只是夜风拂过,他脊背有些发寒。
仪献对着纪瑞灵挑眉,眉眼压抑不住的开心,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翻:“纪小姐这是……?”
她太喜欢纪瑞灵吃瘪的样子了。
这回里子面子都丢尽了,看她还有什么本事翻天。
纪瑞灵盯着卫岚玉暗暗咬牙,柳叶眼上挑,充盈着自嘲笑意。
没想到啊,自己竟然能在这里载了个跟头!
小公子和小姐面色担忧之色,纷纷想着如何解决眼前之急!
死寂之中,一片火燎之声在席间尤为嘹亮。
众人等着谁先开口之时,一声轻慢的笑声清晰刺耳。
众人看向纪瑞灵。
笑什么!
纪瑞灵收回笑声,语气淡的听不出情绪:“哦……我忘记了!”
哦???
忘记什么了!
纪家兄妹疑惑看向纪瑞灵。
仪献笑容消散。
卫岚玉却莫名预感不妙!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