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岚玉思索着:“莫不是这背后有什么隐情。”
“难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儿吗?”萧州说完突然鄙夷地指着卫岚玉:“你今夜冒险进宫不是因为担心纪瑞灵,而是想退婚?”
卑鄙!
卑鄙至极!
卫岚玉眸子闪了闪,违心说:“那当然了,再说了,纪小姐用得着我来搭救?”
纪国公和太子,就不说二人一起,单出一人,都比他有用许多。
“要是让纪瑞灵知道,你就死定了。”萧州盘算这在从卫岚玉身上捞一笔,谁让他是土财主呢?
卫岚玉嗤笑:“那你去通风报信吧!纪瑞灵不会弄死我,但是睿王一定会先打死你。”
“你…”萧州看着卫岚玉转身离开,他一路小跑喋喋不休:“咱们不是说好了我带你进宫这事儿就翻篇了吗,你怎么还…”
萧州的念叨在卫岚玉陡然停住时戛然而止。
卫岚玉看着现在转角墙下的少女,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他…刚才没说什么自寻死路的话吧!
萧州看清后,立刻同卫岚玉拉开距离,生怕纪瑞灵误会是他助纣为虐:“是他威胁我的,我以为他是担心纪姐姐你,没想到他居然是来退婚的,纪姐姐,我是清白的。”
“其实我也看不惯他这种人模狗样,始乱终弃的男人。”萧州就差举手发誓他和卫岚玉没有任何关系了。
卫岚玉:…叛徒!
纪瑞灵对着仿佛见了鬼的两人微微一笑,看着卫岚玉:
“恭喜啊,卫少令。”
少女的声音如魔咒,夹杂几分嘲笑。
卫岚玉冷哼:“对,我就是来退婚的,虽然没能成功!”
少女垂首,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信手拈来:“你轻薄了我,如今还要退婚的话,那我只能绞了头发去观里做姑子了。”
“我…”卫岚玉支支吾吾间想起了方才两人的接触,只觉得脖子上一处越发滚烫,他耳尖刚被秋风吹下去的红晕再次爬了上来,好在夜色够浓。
萧州跳向纪瑞灵身后,指着卫岚玉正义凌然如判官:“好啊,卫岚玉,你居然是这种人。”
卫岚玉气的脖颈上青筋凸起:“我没有!”
明明是纪瑞灵轻薄他才对。
只是这话说出来,他也不见得有面子。
“没有,你要是没有纪姐姐会指认你吗?我真是差点儿就着了你的道了。”萧州接着骂:“衣冠禽兽!”
“萧州。”纪瑞灵突然喊住他。
萧州垂首,像是一条等待主人夸奖的犬:“纪姐姐。”
纪瑞灵:“旁边去等着,我还有话同卫岚玉讲。”
不等萧州开口,卫岚玉甩袖绕过纪瑞灵,无情开口:“不必了,陛下赐官,明日草民还得去赤中营点卯,此刻该回去了。”
说完,卫岚玉走回首,倒着走:“哦对了,我日后时间不宽裕,纪小姐有事儿,无事儿都莫要来打扰我。”
这样想来,当官也还不错。
萧州:“这人…”
高兴的太早了。
纪瑞灵笑:“好啊,卫公子,再见。”
“再也不见,纪小姐。”卫岚玉潇洒如脱笼之赢,潇洒转身后对纪瑞灵挥了挥手。
纪瑞灵站在宫道上,看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远。
萧州回头看了一眼,在心里为卫岚玉默哀。
…
乾心殿。
萧衡推门而去,乾心殿中空荡荡的。
他等了会儿,皇帝銮驾才落在殿外,皇帝被李丰德搀扶入殿,灯火通明之下,萧衡看见皇帝头发斑白,面色倦怠,腿脚也不太方便。
皇帝坐在堆满奏折的桌子后面,看着萧衡:“江陵如何了?”
诸事繁多,差点儿就让人忘记萧衡方才从江陵归来了。
萧衡:“江陵水患已退,百姓房屋,农田,损毁颇多,臣令下官先安顿百姓,朝廷给的灾银部分用于向附近府州的购买粮食,另一部分用来灾后重建,想必不久,江陵便会重新恢复生机。”
萧衡只略提了些重要安排。
皇帝点了点头,将一份奏折放在桌面上:“不错,江陵知府,刺史等诸爱卿皆上书言太子居功甚伟,堪称社稷之福。”
“你有勤政爱民之心,朕也就放心了。”
皇帝突如其来的一句,令萧衡眉川难消:“陛下龙体康健,四弟也是极为出色,何出此言呢?”
皇帝笑了笑:“你是朕的血脉,勤政爱民是你的本分,怎能让他人代劳。”
萧衡并不轻信皇帝的话。
他这是捧杀,试探,还是死前善言。
一个薄情寡义了一辈子的皇帝,最后的时刻,竟然想起了他是他的血脉啊。
真是讽刺。
皇帝:“李丰德,将东西拿上来交给太子吧。”
“是。”李丰德的声音从侧殿传出。
萧衡转头见李丰德端着盖着黄布的托盘上来。
“这是什么。”萧衡问。
李丰德揭开黄布,露出那东西真容。
“殿下,是陛下亲手做的纸鸢。”
“纸鸢!”萧衡伸手将纸鸢从黄布下取了出来。
燕形纸鸢,正反面用俏丽的颜色画着各式各样的花卉,青草…看起来并非男子喜爱之物。
这样的纸鸢,他觉得有些眼熟。
想了想,他猛然想起,母后的内殿之中便挂着这样一只纸鸢。
皇帝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待到来年春日,草长鸢飞之时,这只纸鸢你在拿出来,朕累了要去睡了,太子你自便吧。”
李丰德连忙上前扶着皇帝朝内殿走。
皇帝这身体是越来越差了。
萧衡一人落在富丽堂皇却毫无人味的书房里,疑惑不解地看着手中这只纸鸢。
他不明所以。
萧衡带着满腹疑惑离开后,又有一人踏入了乾心殿,只是这次不是书房而是内殿。
“昭仪文氏,见过陛下。”
明黄色帷幕之中,皇帝道:“你需继续做你该做的事儿,待朕西行,会让你假死离宫同你那情郎双宿双飞。”
文昭仪一喜:“多谢陛下,臣妾定然会好好替陛下解忧。”
“下去吧。”
“是。”
随着文昭仪离开。
次日一道旨意响彻后宫。
“晋文昭仪为文贵妃,皇后病重之时,同顺贵妃共理后宫之事儿。”
芷邀宫里,顺贵妃恨地摔了满宫的摆件。
“什么东西!那文昭仪是什么东西,无子无宠,竟然悄无声息就从昭仪一跃成了贵妃!和本宫平起平坐,她也配。”
坤元宫那个贱人也就罢了,这后宫多年来都只有她一位贵妃,如今竟然又出了位文贵妃。
这个狐媚子,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
她同皇后斗了半生,如今皇后马上就要死了,她眼看着熬出头了,又来了为贵妃!
好,好,好。
好得很。
文贵妃是吗,肚子里没货,端看她有多少本事和她平起平坐。
此刻若是四皇子妃再此,定然会品出其中的异常,这文贵妃来的着实诡异。
可惜,此时的四皇子妃连带贵妃,四皇子都记恨上了。
她只会笑,将昨夜的苦和委屈全都笑出来。
“一群蠢货,被皇帝忌惮了都还不知道呢?”
她就说呢,这个文昭仪…哦不,贵妃不对劲。
今天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文贵妃本就是皇帝的人,是皇帝树立出来,替皇后遮风挡雨的挡箭牌。
纪瑞灵是皇帝救的,她兄长或许也是皇帝杀的,什么顺贵妃,什么四皇子,都是幌子。
派太子去江陵,明面上是厌恶太子,实则是为太子收敛美名,好让他稳坐江山。
四皇子妃想起了往昔宫中流言,皇帝同皇后本是一对恩爱夫妻,却因为皇帝违背诺言,宠幸他人,皇后不满被皇帝厌恶,二人这才决裂。
如今想来,或许事实并非如此。
这个皇帝了,真是藏的深呢。
“小姐,将军来信!”丫鬟匆匆抱着鸽子走来。
四皇子妃接过纸条一瞧:
——父已知都中之变,儿放心,翊儿不会白死,父必将让纪国公府杀人偿命。
四皇子妃悬着的心落地了。
…
陈府。
黄如翡烧掉手中信笺,看着火焰完全吞噬掉纸张,她才起身离开。
陈亦庄自归府,便被关在柴房之中。
两位陈大人怒其不争,恨其无能却无法改变他,两房独子,被宠溺长大,根都坏了如何能够枯木逢春呢?
好在,他们对黄如翡很是满意。
黄如翡在陈家早已如同女主人姿态,她一路朝着祠堂去也五人阻拦。
祠堂中密密麻麻的陈氏族人,成家那位小姐便在此处安息,黄如翡上前找到那位小姐。
陈静瑜。
她抽了三根像点上,看着三缕浓烟袅袅而上时她才将其插在陈静瑜牌位前的香炉之中。
巧在,今日是陈小姐的忌日。
黄如翡正准备后退却突然撞上了一道坚硬而温暖的身躯,知觉在告诉她,那是一个男人的身躯。
黄如翡一惊,可身后之人的大手已经越过她将那三根香抽了出来。
“我娘不喜欢香的味道。”
齐牧将三根香一起抽了出来放在一边,换上了三支花朵累累的桂花。
桂花的香味扑面而来,黄如翡一时忘记了自己还靠在齐牧的怀中。
齐牧绕过黄如翡,将一篮子好东西都放在了陈静瑜面前,有棕编蚂蚱,有小风车,有纸折的兔子猫儿,还有糖葫芦,玲珑球,胭脂水粉…
黄如翡看着篮子里的零零碎碎,心想,谁祭奠母亲带这些东西啊。
可她又想起,齐牧的母亲是生他时难产而亡。
她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陈…陈小姐不喜欢香呢?”
齐牧笑了笑,一副理所当然:“我娘在梦里告诉我的,她说烟熏眼睛的很,最近说想吃糖葫芦,胭脂也用完了…”
说者一脸孺慕和轻松,可听者心情却异常沉重。
或许是齐牧从未切实拥有过,所以在梦中见到母亲,只会觉得情切快乐,而不是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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