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想问什么?”
云疏月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我知道这话着实不该由我来提,可若是邢公子对钱小姐无意,还是应当早日说明才是,莫让人家空等没有结果的事,对两个人都好。”
邢繁蕴怔了一瞬。
“你希望我去说清楚?”
“我只是希望钱小姐不再如此痛苦,日日消磨自己的锐气,爱与不爱还是说清楚为好。”
邢繁蕴闷笑一声,开口:“我以为你会为了留住钱锦惜这个朋友,叫我与她培养感情。”
“可以培养吗?”
云疏月真诚发问,却在下一瞬被敲了一个脑瓜崩。
“爱情应该建立在相互吸引的基础上,培养出来的爱不是爱情。”
“那你还说什么?”云疏月揉揉额头小声质问着,心情有些低落。
她哥哥也常会这样敲她额头,纵然很无奈却也会满足她的一些小要求,例如带她去她心心念念的面馆吃碗臊子面,还会心疼她给她加一只她最爱的鸡腿。
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病有没有找到特效药。
“怎的哭了?”邢繁蕴见云疏月哭了,立马说道,“我答应你,明日就去找钱小姐说清楚,可好?”
云疏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很早之前就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它只会让暴躁的父亲揍得更狠,会让懦弱的母亲厌恶心烦。
可自从穿书之后,她像是有流不完的眼泪。
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湿润,“希望邢公子说到做到,与钱小姐好生聊一聊。”
云疏月呼出一口气,望着天上高悬的圆月。
以前的日子再难,到了中秋节时哥哥也总会为她准备一块月饼,与她一起度过只有两个人的中秋。
“云姑娘这是想家了?”
邢繁蕴递过一块月饼,问道。
“那样的家,想来作甚?我只当父亲跟母亲都死了。”
云疏月接过月饼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着。
只是近来药吃的多嘴里发苦,并未尝出味来,为了不拂邢繁蕴的好意,她一口接一口将这块月饼都咽进肚子里。
云疏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问道:“邢公子方才想跟我说什么?”
邢繁蕴默默在一旁瞧着,直到看到云疏月将整只月饼吃光,眸子里的亲近消退不少,恢复了往日的疏离。
无论是之前的甜食菜肴还是今日的豆沙月饼,都是妹妹最厌恶的甜口。
可眼前的云疏月似乎并未吃得很艰难,想来是他想多了。
世上哪会这般巧的事,让兄妹二人都穿越了时空。
他心生些许埋怨,为何妹妹辛劳而死未能获得重生之机,他一病死之人却能。
邢繁蕴饮下一杯桂花酿,掩下心头愁绪,淡淡开口。
“邢某只是想问云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若是还想去沧州,邢某可以送姑娘一程。”
“也好。那就有劳邢公子了。”
云疏月并不推辞,经过黑衣人和匪贼之事,她再不敢带着桑麻二人上路。
此时哪怕是那克她的“赵公子”说要送她一程,她也是会答应的。
只要在沧州寻到了杨镖头就能联系上舅舅,今后她便与舅舅一同生活,走镖天下,绝不掺和进原书中主角团的恩怨情仇。
云疏月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想得很清楚。
邢繁蕴置杯起身,言道时候不早他还有事便先行离开,只留云疏月一人坐在这桂花院里品桂赏月。
第二日,邢繁蕴果然去寻了钱锦惜,与她将话说清楚,也拒绝了入赘一事。
云疏月以为会等来钱锦惜的哭诉,却没想到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准备顺了钱大人的意嫁给她的表哥徐为樑。
“你当真想好了?”
“不然能怎么办呢?父亲养我十六载,给了我旁人奢望不到的尊荣和体面,我总不能因为这件事与他闹得父女情断。既然不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能助力家族也算是一件幸事。”
云疏月觉得心口堵堵的。
钱锦惜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勇敢的女子,她愿意为自己去争取。
虽然争取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难能可贵的是,她没有自怨自艾,而是用一个好的心态接受了这件事。
可云疏月还是觉得有些闷闷的。
与初见时相比,钱锦惜的眼睛里少了些神采飞扬。
“锦惜,你要知道这件事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你很好,是你们之间没有缘分。”
“我自然是很好的!再说我表哥也是云州城内排得上号的美男子,不知多少人眼红我能嫁给表哥呢!”钱锦惜叉着腰说道。
说完她便仰着头,固执地不肯垂下来。
片刻之后,她摆摆手,说话声音嗡嗡的。
“走了,我要回去准备嫁衣,你离开云州城那日我就不来送你了,月姐姐,保重。”
她大步离开云停山庄,宛若当初大步踏进临江楼一样。
“保重。”云疏月回道。
锦惜,祝你一生顺遂,永远无忧。
云疏月在心里补充道。
是夜,邢繁蕴收到秦无恙的飞鸽传书,让他速去沧州援手。
云疏月等人第二日便踏上前往沧州城的路途。
路过云州城城门时,坐在马车里的云疏月似乎听到了钱锦惜的声音。
只是掀开窗帘探头一看,却并未发现那抹身影,只看到骑马在前的邢繁蕴。
是不想撞见邢繁蕴,锦惜才不来送她的吧,以锦惜的性子,哪肯安安稳稳在闺房里绣嫁衣,定是要提着长鞭骑着马来相送的。
马车幽幽远去,城门后的钱锦惜立足望了一会儿,也折身回去,却发现围了一圈百姓。
“看什么看?没见过舍不得朋友离开的吗?还不赶紧散开!”
长鞭在空中被挥得呼啸作响,百姓们四下散去。
钱锦惜哼一声打马过长街回家了。
马车行出一段路程,在一条山道上突然被勒停。
云疏月心都吊在了嗓子眼,马车骤停这件事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她暗自思忖着,匪贼不是都被清剿了吗?被抓的百姓们也都各回各家了,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云疏月悄悄掀开窗帘一角,看到马车旁边站着的是一群百姓。
他们正在感谢邢繁蕴端了匪贼老巢,救了他们的家人。
其中就有茶摊的那对老夫妻。
他们一人被一位年轻人扶着,想来就是他们的儿子女儿青松和青荷吧。
云疏月也踏下马车,笑着朝他们打招呼:“老伯,大娘,恭喜你们一家团圆了。”
“哎呀,没想到姑娘与恩公认识啊。”大娘热情上前。
扶着她的青荷也跟着上前,拿出一方叠好的丝帕。
“姑娘善心,多谢姑娘那日对家父家母耐心劝慰,还慷慨解囊让二位老人的日子好过了些。这方手帕是我亲手绣的,不成敬意,还请姑娘笑纳。”
云疏月好生接过手帕,“听大娘说起过,你的绣品很是卖得起价的,我才是捡大便宜了呢。这手帕我很喜欢,那我便不客气收下了。”
不仅云疏月这里收了礼,邢繁蕴那儿也被围着塞了不少鸡蛋瓜果,甚至还有人扔了活的鸡来。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继续下去,邢繁蕴一边答复热情的百姓,一边打着马往前走着。
咕咕咕——
嘎嘎——
车队变得热闹起来。
桑麻将那方手帕收起来,也夸赞道:“这青荷姑娘的绣技确实不错,虽比不上小姐的,但也是难得的好手艺了。”
云疏月靠在软垫上昏昏欲睡,并未听见桑麻的话。
邢繁蕴好像十分着急赶路,一路虽然都在走官道,但休息的次数着实是少。
前两日除了住宿寻了驿站之外,饭点也不挑食肆,走哪儿算哪儿,那活着的鸡鸭和鸡蛋瓜果没两日就吃光了。
云疏月每顿还不敢吃多,免得路上颠簸全给吐出来,吃了也白吃。
以至于行到第三日,云疏月实在受不了了,告知邢繁蕴之后才变为早晚在食肆吃,中午吃干粮,但赶路的速度照旧。
……行吧。
毕竟搭的是顺风车,云疏月也不好多说什么。
在她咬着牙忍耐的第十天,总算是听到了些许好消息。
驿站大厅,云疏月和桑麻正在用早膳。
邢繁蕴也在一旁坐下,咬了一口包子,“今日入夜前应当就能到沧州城了,届时云姑娘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吃顿好的犒劳自己。”
云疏月明显感觉到空气变得湿润,天气也比京州城暖和些,典型的南方气候。
据说这沧州城内有一条河,贯穿沧州城直奔大海,河道边建了不少码头,因此沧州城船运业发达,商业也跟着发达,是整个大晏最繁华的州城。
不过这些对云疏月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沧州城靠海,说不定能吃到海鲜了!
轰炸大鱿鱼,蒜蓉粉丝蒸扇贝,香煎带鱼,白灼明虾,再炒点香辣海瓜子,吸溜……
云疏月想着想着就偷乐起来,忍不住吧唧嘴。
车队再次出发,云疏月都不觉得难受了,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那鲜香无比的海鲜。
到沧州城时已经是日暮时分,邢繁蕴带着云疏月在沧州城的临江楼入住。
刚放下包裹,云疏月就已经趴在柜台前研究菜单了。
一个个看下来,云疏月的眉头越皱越深,看到最后她忍不住惊呼:“我海鲜呢?我大鱿鱼呢?我的扇贝,我的虾,我的带鱼……它们去哪儿了?”
本以为现在她有银子了,这些她曾经只敢闻一闻香舍不得花钱买的东西,她可以好好尝一尝。
可没想到,这么大一个临江楼不仅没有她说的这些,竟然是连海鲜都没有。
云疏月有些失落
店小二在一旁疑惑道:“客官说的是什么?小店并无这些菜式,若是客官有建议和要求可以用纸笔写下来,我们上呈掌柜的之后会酌情考虑的。”
“行,我说你写。”
云疏月有些恹恹,看店小二记录好之后,说道:“这几个菜做一下送到我房间来吧。”
出海风险大,古代没有精准的设备,不敢去海里打捞也是可以理解的。
云疏月很快就将自己哄好。
店小二刚将饭菜端进屋子时,桑麻就叽叽喳喳地回来了。
“小姐小姐!我找到杨镖头了!”
而在另一间客房里,临江楼掌柜的正在面见第一次来沧州的东家。
邢繁蕴翻阅完账簿,合上递还给掌柜的。
“账目没有问题,这些年你辛苦了。”
掌柜的直言是自己的本分,当不起东家辛苦,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方才店小二来告知他,说东家带来的那名女子嘴里嚷着什么带鱼鱿鱼的,似乎很是不高兴。
掌柜的想了想还是自己上报了此事。
邢繁蕴还没等掌柜的说完,陡然站起了身,往前疾走了两步。
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你说什么?那张纸在哪儿,给我看看!”
月月想哥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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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云州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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