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贝壳村

还未出南方的地界,依然是有山有水,田有所耕,地有所种,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

云疏月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叫贝壳村的小村镇落脚歇息,打算补充一些水和食物。

这里看地形是个弯进内陆的入海口。

云疏月又有些馋海鲜了。

天色将晚,四人在村口下车,准备在贝壳村借宿一晚。

只是他们越往村口走,越觉得不对劲,这里的每个人看到他们都瑟缩着身子,投射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了审视。

村民们似乎很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我去打探一下怎么回事。”

沈酌让云疏月他们留在原地,自己孤身上前,然而只要是他所经之处,村民们都作鸟兽散,根本不给他交谈的机会。

怎么会这样?

云疏月也上前,她想着,“赵公子”人高马大的,腰间又佩戴着剑,瞧着实在有攻击性,大抵不相熟的人见到都会害怕。

她没有武器又是女子,村民们的戒心应当会小些。

只是她刚走到沈酌身边不远处,那群跑开的村民又折返回来,手里无一例外地持着武器,有叉有锄,不尽相同。

但众人的脸上却都是一致的抵触且警惕性十足。

云疏月毫不怀疑,只要他们敢再上前一步,立即就会发生一场大战。

日头越来越低,天空泛起了蓝色。

前方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才会有歇脚的地方,若是此时离开,他们一行人必定会露宿荒野。

先不说深秋夜凉,单是山头林间多野兽这事就挺棘手,纵然“赵公子”身手不错,也不足以护住他们四个。

云疏月想来想去还是在贝壳村落脚是最好的选择。

这些村民一定是对他们产生了误会,只要误会解开应当就好了。

“各位,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见天色已晚想借宿而已,我们不是坏人。”

谁知这群村民突然暴动起来,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大喊着“滚出去”“滚出贝壳村”“贝壳村不欢迎你们”。

“各位先冷静一下,我不知道你们之前遇到过什么事,但我们真的只是想借个宿。”

有些激动的村民不停向前挥动着手中的叉子镰刀,有一两个竟是握着锄头冲上前,朝着云疏月的面门径直砍下。

云疏月始料未及,连连后退却避之不及反被裙角绊倒在地。

眼看那锄头就要在头顶落下,云疏月吓得抱头蹲下,紧紧闭上眼不敢面对。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心里默哀着短暂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再见了还没来得及看完的大晏。

然而她将自己的前世今生都想了一遍,那想象中的疼痛也没有出现。

她抬头时,正好看到“赵公子”徒手接下那柄锄头扔到地上,反手拔剑架在那村民的脖子上。

“谁敢再动她试试!”

他就这般挡在她的面前,像一堵墙,将她牢牢护住。

云疏月只看见那紧绷的下颌角,瞧不清他的神情,但从这声怒吼以及被震慑的众人来看,应当算不得良善。

云疏月有些晃神。

眼前的“赵公子”似乎与之前梦境中在云府护着她的那个身影重叠起来。

一样的让她心生暖意,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她想她一定是被吓疯了。

桑麻急跑过来扶她:“小姐,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月姐姐,可有哪里伤着?”林冤也跑过来,满目担忧。

“我没事。”

云疏月目光紧锁着以一人之力阻挡贝壳村村民的“赵公子”,发现他垂下的右手有什么东西在滴落。

一滴一滴,粘稠的液体掉落泥土,形成鲜红一片。

是血!

云疏月快步走到“赵公子”身边,抓起他的右手检查,未见伤口只闻浓郁的腥甜之味。

“你……”

云疏月话未说完就被沈酌顺势挡在身后,让她看不见前面的剑拔弩张。

“你们村长何在?叫他出来见我!”

做了近二十年的小侯爷,待了十多年的军营,沈酌周身的气势顿起时,这一言便足以让村民们心生畏惧。

村民们顾念着沈酌手中的剑还架着一位村民,他们并未散去,也未敢妄动,只面面相觑进退两难。

不一会儿,身后有孩童高呼,“孙爷爷来了”。

村民们自发让开一条道,走出一位白胡子老头来。

“老朽孙渔生,是贝壳村的村长,之前是我们的人多有冒犯,还请阁下手下留情,将我们的人放了。”

这孙村长瞧着还算明事理,沈酌收了剑,那个村民撒开腿就跑到人群后面,摸着脖子哆嗦着。

暮色四合,有村民燃了火把,火光跳跃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神色各异的面庞。

孙渔生拱拱手道:“听闻诸位是想在贝壳村借宿,不知诸位是从何处来?”

沈酌回礼道:“我们是从京……”

“沧州城。我们是从沧州城来的。”

云疏月一听“赵公子”要提京州城,连忙抢先说道。

她先前听到有村民喊着京州城来的都不是好人,若是此刻说自己是京州城人士,定会再次引起风波。

事实证明云疏月猜测对了。

村民们听见他们从沧州城而来后,神色都舒缓不少。

孙渔生也是其中一个,他闻言后眉目舒展开,遣了众村民回屋歇息,他由他儿子扶着在前边带路,邀云疏月等人到他家叙话。

跨进贝壳村的大门,入目便是一车宽的泥泞主路,村民们的房屋错落在主路两侧,均是矮小破败,已是星月高悬的时辰,却只零星见几户点了灯,其余的全摸着黑。

孙渔生作为村长家境也未好些,房屋一样的矮小破败,只是在人进到屋内后,吩咐儿子点了一盏油灯。

云疏月等人的打量早就落进了孙渔生父子的眼中。

孙渔生开口道:“我们村的情况诸位也见到了,村子里空房很多但久未住人,若是诸位不嫌弃,我家正好有两间空屋子,住一晚也无妨。”

“如此甚好,只是叨扰孙村长了。孙村长别担心,我们会付房钱的,不知是否有饭菜,赶路太久也有些饿了,哦,饭菜我们也会付钱的。”

云疏月话说完,孙渔生更是难得露出些笑意来,让儿子赶紧去准备饭食。

“粗茶淡饭,不值几个钱。”

“能有一口热饭吃已经是极好的了,此时什么饭对我们来说都是美味,钱肯定要给的,总不能白吃不是?”

云疏月轻柔地说着话,见孙渔生脸上笑意更多,似是松懈下来,也能与他们四人笑谈几句,与在村口时完全不一样。

沈酌听了半天话,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孙村长,村民们缘何不让外人进村?可是受过什么迫害?”

云疏月也是目光灼灼地等着,想听听缘由。

只见孙渔生面上的笑意一僵,嘴角下耷,愁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只一味叹气,什么都不说。

云疏月看向沈酌,二人都懂了对方想说的话,这个村子一定受到过极大的迫害。

不一会儿孙村长的儿子孙二福来招呼着大家去吃饭。

陈旧的木桌上摆着三个菜,全是素菜甚至一点荤腥都不见,云疏月这才恍然到孙村长说的“粗茶淡饭”并非是自谦。

四人纷纷落座起筷,无人多言什么。

总没有吃人家的还要挑三拣四的道理。

只是,云疏月实在是疑惑,沧州城离海还有些距离,中间隔着些村镇,不知道吃海鲜也就算了,为何贝壳村就在海滩边也不吃海鲜?

这般想着,云疏月也就这般问了。

“海鲜?”孙渔生像是没听过这事儿,听到云疏月的解释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说话都有些发抖,“那大海可是不能去的呀,海里有水鬼,会死人的!”

“怎么会?沧州城边上的村镇也时常会有人出海捞些海鱼吃。”林冤也觉得奇怪。

谁知此话一出,孙渔生父子俩都惊慌起来。

“不能吃!不能吃!那些东西有毒,吃了也会死人的!”

云疏月听着死啊死的,忽然觉得背脊骨都发凉,不禁打了个颤,用手抚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林冤以为她冷着了,想要解下外袍给她披上,只是刚解开结就看到“赵公子”已经为云疏月披上了外袍。

攥着绳结的手骤然捏紧,骨节都泛着隐忍的白色,林冤盯着云疏月身上的那件云水蓝外袍,似要灼烧了它。

云疏月犹未察觉,只觉得披上之后确实好了些,不由将自己裹得更紧。

沈酌见此,嘴角泛起笑意,继而又问道:“孙村长,你们此前可是发生过这样的事?”

“是啊村长,我吃过海里打捞起来的东西,还炒出来给桑麻和昭雪吃了,我们三个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是不是你们误会了啊?”

云疏月还是有些不太信孙村长说的话。

吃海鲜吃死人这种事不说绝对没有,但概率极小,除非是有人对海鲜重度过敏又同时食用太多且治疗不及时才有几率导致。

可在孙村长的嘴里,仿佛吃海鲜会死人是一件必然发生的事,再联系之前孙村长说的海里有水鬼。

这怎么都不像是真实会发生的事,倒像是人为散播的谣言。

只是为什么要散播这样的信息呢?

听了云疏月的话,沈酌不由得看向她,又扫过对面的桑麻和林冤。

她会烧饭?

他们两个还吃过?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他也想吃。

面对云疏月的追问,孙渔生显然不想再多说了,他交代了房屋的位置便回房休息。

四人吃好饭,收拾好碗筷,也回了屋。

云疏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问着身边的桑麻:“桑麻,我今日竟然觉得赵公子像极了来云府救我那日的沈酌,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诶?沈酌来的那日,你有没有见到他长什么样?”

桑麻打了个哈欠,“我那时也晕乎乎的,并未瞧见,小姐睡吧,沈小侯爷现在正在流放呢,哪能在这儿跟您游山玩水。”

云疏月还想再问,却发现桑麻已经睡着了,她睁着眼看着屋顶想着孙村长说的话。

另一间房里,林冤假寐,窗外黑影一闪而过,沈酌持剑起身外出。

四个人里,只有桑麻睡得安稳。

贝壳村海滩边,除了海水和沙滩,再无其他,哦,还有等候沈酌的雁书。

“这个村子有情况,你去查探一番,我会在此多歇两日等你回来。”

“公子,我们的目标是要赶紧到北地与老爷他们汇合,不可在此耽误时间啊,老爷都已经传信来问何时抵达了。”雁书劝道。

沈酌闻言一肃,“我们的目标向来是安天下定民生,去往北地也不过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此时既碰上了就不可置之不理!你跟在我身边多年,竟不明白这个道理?那老顽固既来问,你便如实回便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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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贝壳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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