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什么事？”林小羽漫不经心咬了口手里的桃子，吐掉皮，掀起眼皮淡淡扫了眼不远处的人群。

炎热的六月天，太阳高悬，阳光下空气都显得有些扭曲，人站在外面，即使什么都不做都能出一身汗。

这群人倒是不嫌热。

林小羽撇了撇嘴，兴致并不高。

一旁的阿福也跟着咬了口桃子然后吐掉皮。

林小羽皱眉，冷眼扫过。

阿福缩了缩脖子，她可不敢惹林小羽，笑嘻嘻道：“等着，我过去看看。”

呼哧呼哧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又呼哧呼哧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将事情讲了个大概。

林小羽淡淡“嗯”了声。

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主，再者她在村里的名声也确实不大好，村里人平日里见了她远远便躲开了，鲜少来往，能玩上来的也就村里那几个混子。

不过这也是她想要的，她跟奶奶是外乡逃难来的，十年前她的家乡发生水患，父母都被大水冲走，那一年她正好八岁，也是刚刚记事的年纪，便与奶奶一路逃难，这世道女娃子不容易，奶奶便将她打扮成男孩子，最后逃难到这个小村子。

村里人排外，起初他们总欺负她们祖孙二人，别看林小羽小，别的孩子欺负她，她也不怯，拿起石头就跟人打，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连大人看着都胆怯，慢慢林小羽长到十岁的时候，村子里已经没人敢欺负她们了，祖孙二人就这么在村子里安定了下来。

如今整整过去了十年，眼瞅着林小羽也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可惜一直以男儿身示人，没人知道她其实是个姑娘。

林奶奶也为此愁过，想让她恢复女儿身，但是林小羽并不想成亲，放眼周边村落的男子，林小羽也没看得上的，事情就这么一直拖着。

天上太阳浓烈，林小羽眯起眼睛，试图从人群里看清个一二。

“哎，想看到前面看啊，这能看个啥，不过要说这个穆老大，啧~，真不是个东西，当着这么多人面卖闺女。”阿福吐了口桃皮，接着道：“那个穆桃也是可怜，从小娘就死了，这些年在穆家可没少被她那个后娘虐待。”

穆桃？

林小羽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她听着有些陌生，这几年她都不怎么在村子里，对那些小孩不是太了解。

阿福似看出她的疑惑，笑道：“你不知道也正常，这些年你又不在村里，而且她除了下地干活，几乎不怎么出门，就连我这个整日在村子里的人都不怎么见到她，那个小丫头平时被欺负的很惨，刚刚及笄，看起来像个十来岁的样子，瘦的可怜。”说着摇了摇头。

林小羽蹙眉，带了些许好奇心，能让阿福这种混子都觉得可怜的，到底得有多可怜，她干脆也不在这站着看了，漫不经心走上前，谁知村民见她来便主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什么情况？

林小羽心头略过一阵无语，她是来看热闹的又不是来打架的，这种情况真的很尴尬啊！

原本想着看看热闹就走，这下倒把她凸显出来了。

穆家人这时也注意到了她，不明所以看向这边。

林小羽：“......”

“看什么看？”阿福凶了他们一句，他们这才收回视线。

林小羽轻咳一声，视线在穆家那几个人身上来回巡视，这才注意到穆老大身后站着的小姑娘，又瘦又小，垂着个脑袋，看不清长相。

‘确实如阿福说的那样又瘦又小可怜的很。’林小羽撇了撇嘴，看那穆老大的视线也不怎么友善。

虽然她跟这家人确实也不怎么熟，不知咋的今天看他们特别不顺眼。

穆家人见林小羽站在人群里起初有些慌乱，当见她什么话也没说，便猜测应该也是来看热闹的，胆子也放开了，与那张瘸子又掰扯起来。

“说好的三两银子人今天我就带走，穆老大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怎么能加价呢？”张瘸子不满，伸手就要去拉穆老大身后的姑娘，被穆老大挡了回去。

他俩年纪差不多，张瘸子天生腿瘸，灵活度自然比不得正常人，被穆老大轻轻挡了回去。

为什么穆老大要反悔呢？

这要从前几日说起，隔壁村一鳏夫不知在哪看到了穆桃，就托媒人来说媒，聘礼五两银子，贪财的穆老大就起了心思。

原本跟张瘸子说好三两银子卖给他当媳妇，当下也改变了主意。

这年头一家四口一年的开销不过才三两银子，足足五两啊，还了自己赌债，剩下来的攒起来过两年正好给儿子娶媳妇用。

傻子才把女儿卖给张瘸子。

那家人还承诺以后还会帮衬家里，张瘸子他有什么，他家过的比自己家还穷，到时候谁帮谁还难说呢。

穆老大从鼻腔里冷哼一声，“没钱就什么也别说，小桃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你想三两银子娶走没门，没有五两银子我是不会答应的。”

“你、”张瘸子一恼，提起拐杖就要打过去，谁知穆老大一躲反而自己摔在地上。

他顿时感觉没面子，坐在地上也不起来了，干脆哭嚎着骂起穆老大。

穆老大多少也顾及一点面子，虽说这年头卖女儿的也不少，到底不少什么光彩的事，又被村子人这么围着看的也是头一家，穆老大脸皮再厚，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臊的慌，尤其是再被张瘸子这么一闹，他挥手想赶人，视线看到林小羽的一瞬间愣住，灿灿收回手，带着穆母转身就往家走，回头见穆桃还站在原地，呵斥一声。

瘦小的姑娘抬起头，林小羽这才看清穆桃的长相，脸颊清瘦，一双眼睛黑白清澈，可能是因为长期下田干活的原因，肤色不像县城里姑娘那样白皙，小丫头双唇紧紧抿在一起，只抬起头一瞬很快又低了下来，跟在穆老大身后回了家。

“这穆桃吧，也算是十里八乡的美人了，可惜了就是......”阿福叹了口气，将手里吃剩下的桃核扔到地上。

林小羽挑了挑眉，她有些认同阿福说的话，穆桃的长相很漂亮，嫁给张瘸子确实有些可惜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这种事她见多了，这几年她在县城打零工，偶尔陪主人家去找牙婆买丫鬟，谁说那些被父母卖掉的姑娘就不可怜了。

她摇了摇头，随着人群散了，也没看热闹的心思了，原本今天没上工打算跟阿福一起上山打点野味孝敬奶奶，不知怎得山上那些东西一天比一天精明，一上午过去竟然什么都没打到。

这么热的天在外面多待一会儿就是受罪，她呼了一口气，冲阿福摇了摇手，“回家了，这天气热死人。”

阿福见她要走，赶忙拦住，“哎，别走啊，你好不容易待在村里，不如我们去河里抓鱼。”

林小羽歪着头打量他，笑笑不语。

阿福被她笑的莫名其妙，以前总跟林小羽一起混，林小羽打架厉害，没人敢惹，光是跟着她就觉得威风，谁知这丫的突然去了县城，村里能跟他以前混的只剩石头了，前些天石头跟人打架这会还在家里躺着，他无聊了好几天，好不容易今天碰着林小羽，还没玩多大一会儿她就要回家。

他有些不甘心，可是又不敢惹她，毕竟林小羽打起架来不要命，但凡有点常识的都不会跟她动手。

被她盯着有些不自在，阿福解释道：“这天就适合去河边游泳。”

林小羽撇撇嘴不再搭理他，转身冲他摆摆手，“你去吧，晚上还要帮奶奶去地里除草，别忘了抓到鱼给我送一条。”说罢人已经潇洒走远。

阿福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惋惜，好好的怎么去县城混了，如果不是他爹不准自己离开村子，他真想跟林小羽一起去县城混。

林小羽回到家，就被林奶奶叫住，“又去哪了？”

“跟阿福去山上打点东西，谁知啥也没有。”林小羽挠了挠头。

“这么热的天，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一个姑娘家晒成什么样了，以后再怎么嫁人？”

“不是都告诉你，我以后都不嫁人了，就在家里陪着您，再说了我哪里黑了？”

林小羽属于那种晒不黑的皮肤，别看她整天在外面，皮肤白皙，再穿的整齐一些，妥妥的有钱人家小公子模样。

林奶奶睨了她眼，“哪有女孩子到了年纪不嫁人的？”

“嫁人有什么好，再说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我能看得上眼的男人呢。”

说话间，林小羽已经从厨房端出木盆，从缸里舀出一瓢水倒在了里面，洗了把脸，去了去身上的暑气。

林奶奶说不过她，叹了口气，“饭菜放在锅里自己去拿来吃。”说完转身进了屋。

林小羽吃过午饭，便回屋睡了一觉，奶奶年纪大了，家里还种一块田，林小羽心疼奶奶，本来不想让她再种，自己在县城打零工的钱也够养活她们的了，奶奶非说自己闲不住，租给别人种，收那点租子还不如自己种。

所以每次林小羽休息都要帮她搭理，这个季节农活不多，天又热，需要做的就是按时给庄稼浇水除草，林小羽打算趁这次休息的时候帮奶奶把这些活都干了，傍晚吃完饭后，早早便提上水桶和锄头去了田地。

林小羽家的地离河边不远，她把锄头放在田头，便去了河边。

河水清澈，水桶轻轻在河里晃动，带起一阵浑浊，小鱼群一瞬散尽。

小的时候林小羽经常在这里抓鱼，长大以后她就很少下水了，一是怕暴露身份，二是她不会游泳。

正当她准备提第二桶水的时候，就听扑通一声，不远处河里有人扑通，像是落水的样子。

林小羽：“艹”一种草。

她可不会游泳，眼见着人要沉了下去，林小羽也顾不得太多，在河边找了个长树枝，便下了河慢慢向河中间靠近，幸好河水不是太深，等快到那人落水位置的时候，她将长树枝扔了过去，不知那人是被吓着了还是没看到，并没有去接树枝。

林小羽喊：“抓住树枝，我拉你上来。”

落水之人仿佛没听到，最后连挣扎都放弃了，任由自己沉下水。

林小羽暗骂一声，丢掉手里的树枝，向河中间靠近，河水漫过她的腰部，越往里走越能感觉到水的浮力，走起来越艰难，幸好那人落水位置的水只到林小羽胸部，要是再深点估计两人得一起凉。

她奋力抓住她的手将人拉起，这时林小羽也看清了落水之人正是今天中午见到的穆桃，突然联想到中午的事，她心里一咯噔，心头有种不好的猜测。

她将手臂穿过穆桃腋下将人往河边带，幸好穆桃瘦小，拖起来并不费力，没用多大力气就将人救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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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