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居然还是传承？这不肯定是传承嘛！”谢杏辞这会子解了毒缓过来了，和山亦一同看向那渐渐升起的中心楼阁——那楼阁十分迷你，却是五脏俱全，定睛看过去，最顶上小小的房间里，家具设施甚至装饰的花木都栩栩如生。

不过也不知是岁月侵蚀还是遭受到了什么破坏，那迷你楼阁的外表看上去似乎已经锈迹斑斑，脏乱一团。

谢杏辞倒还有些印象，别看这楼阁如今并不起眼，但真正的传承就在这楼阁内部深处。

看了眼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就原地立定的山亦，谢杏辞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步走上前去，撸起袖子，露出少年人雪白纤细但精瘦的臂膀，对准阁楼的入口，伸手掏去。

谢杏辞拧着眉捣鼓了一会，正当山亦准备上前帮忙时，谢杏辞一把抽出略有些湿哒哒的手臂，手心里握着一个不规整的透明球体，他转头看向山亦，晃了晃手里的球，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传承到手——”

山亦平静地点点头，道：“恭喜，你要现在接受传承吗？”

“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我们现在又出不去。”说着，谢杏辞试图徒手掰开手中的球体。

山亦看他掰了半天那球还是丝毫未动，以为他不知晓接受传承的正确方法，便指点他道：“盘腿静坐，将球置于左手掌心，用灵力与其沟通，传承道法自会进入你的神识。”

“我——我知道啊——”谢杏辞还在用力掰着那个球，说话都绷着劲，“我就只想把它分两半，这样你我好一人一半啊。”

山亦一时间没有接话，不知是被谢杏辞的奇思妙想震感到了，还是惊讶于他要分自己一半传承的事实。

半晌，他才淡淡道：“这传承于我无用，你如此聪慧，想必已经发现我无法动用灵力之事……”

“就是用不了所以更要试试啊！”谢杏辞快走几步把已经掰成两半的球体递给山亦，“你剑术这么厉害，难道真的甘心这辈子都只能止步于此吗？”

“好啦！”看山亦还是不接，谢杏辞拿过他的左手，把一半球体放在他掌心，生怕山亦不接，两手牢牢地包裹住他的手掌，“你出力了，自然就有你的一份啊，干嘛这么纠结。”

“可我并未做什么。”

“你最后救了我啊，不记得了吗？”谢杏辞冲他挤挤眼，“小爷我的命难道还比不上这半个传承吗？”

“但……”

“好啦好啦！别磨磨唧唧了，你个大男人行不行啊！”谢杏辞头一次给人东西还被三推四辞的，忍不住瞪了不识相的某人一眼，“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这就算我的束脩吧，拿了之后好好教我剑法，我就不信这样我还打不过那个恶霸！”

山亦敛眸，看了眼一旁正对着光打量着另一半球体的少年，他此刻着实算不上光鲜亮丽，之前跟章鱼精一通恶战，导致原本还算整洁干净的衣服此刻乱糟糟脏兮兮的，甚至衣服上到现在还有些黏答答的不明液体，脸蛋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活像他小时候家门口的那只狸花猫，那只猫也不喜欢被人长时间盯着看，大概是他的目光太难以忽视，猫转过头来冲着他恶声恶气喵喵叫道：

“还愣着干什么！接受传承啊！”

这还是谢杏辞第一次接受传承，倒没有他想象中的艰难，反而有种古怪的顺利过头的感觉，那球体一碰上他的灵力，就如同水滴遇到另一滴水滴，二者自然而然地合二为一，没有丝毫阻塞的感觉。

伴随着运行完最后一个大周天，谢杏辞默默感受了下自己丹田中的灵气，距离冲破筑基大圆满还是差那么一点距离。

果然想从筑基大圆满跨到金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谢杏辞琢磨道，也难怪明明大圆满比筑基十层冲击金丹对日后的修为更有利，但这样做的人依旧不多，实在是这所需的灵力和时间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多想无益，谢杏辞睁开双眼，向着山亦的方向望过去，只是眼前的景象却吓了他一大跳：山亦浑身发抖，面如金纸，且面孔上隐隐有七窍流血之兆，一个不好就会爆体而亡！

我不是只给了他半个球吗？他怎么把自己搞到这种地步！谢杏辞想伸手探查但到一半又止住了，现在这种情况，最好还是不要触碰为妙。

想了想，把一直挨着蹭着他的云咪赶远点，省得万一波及到它，谢杏辞定定神，掌心虚虚按在山亦左侧肩膀上方，探出一股柔和的灵力，往他身体内部看去。

饶是谢杏辞在万草堂这么些年下来，也算对各种疑难病症见多识广，但看到山亦内部经脉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咋舌——怎么会有人在丹田几乎被毁、经脉几乎尽数堵塞的情况下还能单纯依靠肉身的力量，耍得一手好剑的？这要是其他人，说不定连站立行走都不能了。

再往下探查，果然那半个传承之力正盘踞在山亦的丹田处，只是他现在无法靠灵力引动传承，只能坐等传承自己慢慢打通经脉和丹田，难怪如此痛苦，一个不慎，稍有松懈就会爆体而亡。

“……还真是胆大包天。”谢杏辞嘟囔道，越发小心地运转自己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勾动着那剩下的半个传承，试图让它铺散开来。

那半个传承之力倒也听话，被谢杏辞的灵力稍一搅动，顿时乖顺了许多。只是谢杏辞刚吸收完另一半传承，剩下的那一半便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融入谢杏辞的灵力中。

谢杏辞慌忙往后撤退灵力，但那传承之力反倒紧追不舍，在山亦体内这么转悠了两三圈，谢杏辞心知再这么拖下去他们两个人都没好果子吃，对山亦道了声“得罪了山亦兄”，便用双掌按住其肩膀，索性控制着灵力在山亦体内的经脉中流走运转，那传承之力自然也跟着流动，不过一个周天下来，山亦体内堵塞损毁的经脉便好了一大半！

眼见有效，谢杏辞再接再厉，引导传承之力向丹田处涌去，这丹田就好比一台机器的发动机，只要丹田能够修复，那么经脉的畅通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好在他的灵根中有木属性，本就自带治愈的功效，而火属性则可以进一步激发并刺激丹田，虽然山亦的丹田破破烂烂，简直像是被什么人拿剑在里面乱七八糟捅了一通，但在谢杏辞和传承之力的双倍加持之下，倒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眼看还差一点，但传承之力已经消耗殆尽，谢杏辞索性动用自己的灵力，帮助修补完了最后一点丹田。

“有点吃亏啊，等之后一定要山亦兄多教我几招剑法。”谢杏辞模模糊糊地想着，随即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恰好山亦在此刻醒了过来，慌忙转身接住软绵绵倒下的谢杏辞，将人放在膝头，山亦神情难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额头上尚带汗珠的，偏偏此刻因过度动用灵力已经自动昏睡过去的人——这样看好像更像一只狸花猫了，桀骜不驯的性子，多说几句不高兴了就要伸爪子，但如果人真的有麻烦了，在旁边喵呜喵呜大叫着急忙慌的也是他。

轻柔地用手拭去残留的汗珠，山亦不受控制地戳了戳那过分雪白的脸颊——和想象中一样，甚至比想象中还要软。睡梦中的人不堪其扰，不高兴地哼唧了两声，转过头，面朝山亦腹部陷入更深的梦境中去。

“你究竟知不知道在别人体内用自己的灵力运转周天是什么意思……”山亦看着谢杏辞毛茸茸的头顶，有些无奈，心说难道八方楼的长老们不教导自己的弟子，除非是极为亲近亲密之人，否则决不能私自将自己的灵力深入他人体内丹田中，一个操作不慎，轻者走火入魔，重者双双爆体而亡。

好在他的丹田现在已经基本恢复，虽然跟设想中的完全不同，但也不是坏事，只是他们俩的灵力，因着这一番变故，无意间实现了灵力间的交融，这本该是成为道侣后的人才会选择去做的事。

“不过，即使说了，你也未必会听吧。”山亦看着嗅嗅闻闻最终盘坐在谢杏辞腹部的云霆，久违地在那张死板面具下，露出了这段时日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牵起嘴角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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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