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喵呜——”云咪正埋头努力撕咬一块新鲜的章鱼触手,大概从出生以来就体弱,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鲜美的海鲜一下子征服了这只没见过大海的豹子,一刻钟以前它还对着触手嗅嗅闻闻,不时拿爪子拨弄几下,现下早就沉浸在这美味的饕餮盛宴中。
谢杏辞以自己视力完好的双眼发誓,他还能看到那个触手上的吸盘在微弱地一张一合——真是太恶心太吓人了!
唰地转过头,却又看到另一边山亦正专心致志地在临时搭建的烤架上烤一根更大的鱿鱼须!
谢杏辞烦躁地站起来,准备到处走走,又想起一个时辰前他们想去小岛边缘探查情况,结果刚接近海边就差点被一只巨型章鱼拖下水的事情,于是又只好再一屁股坐下。
“吃一点?”一股浓郁的香味飘了过来,谢杏辞本来这一天就只喝了早上的一碗肉羹,闻到这香味,腹中的馋虫早就按捺不住了。
抬起头,看到山亦面无表情地举着一根穿在木棍上的鱿鱼须,那触手已经被烤得微微蜷缩,边缘呈现棕褐色的焦痕,吸盘上也泛着金黄的油脂——谢杏辞打了个寒颤,好恶心。
“多谢,不过我不想吃,山亦兄你自己吃吧。”谢杏辞闷闷道,反正他们修仙之人少吃一顿也不会饿死。
其实本来他的储物戒里不是没有干粮和肉干的,反正储物戒对于食物而言,可以算是一个修仙界的“冰箱”,保鲜能力只强不弱。但这个无尽海不知是有什么禁制,他的储物戒完全变成了一个装饰品——这还是山亦告诉他的,不然他还纯粹以为是师父给了他一个次品的储物戒。
还是要增加自身本领啊,依赖外物太多不是长久之计。谢杏辞兀自感叹着,如果能拿到龙傲天在这秘境里的机缘,他是不是也会变得能打起来?
想到这,谢杏辞看向已经解决完一根触手的山亦——之前严家兄妹说山亦从母豹手中救了他俩,那他应该很能打吧?光看他腰间那把剑,就知道绝非凡品。
山亦感受到一道火热的目光黏在他身上,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就看到谢杏辞朝他讨好地笑笑。
山亦:“想要吃饭?”
谢杏辞险些翻了个白眼,但想到自己有求于人,还是乖乖道:“山亦兄,我不饿,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很会打架啊?”
“……”山亦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往的战绩,刚想说话看到谢杏辞闪亮亮的眼睛,不由顿了顿,“还行。”
“那你能不能教教我?”
“教你?”
“哎呀!你也知道我这个青岩剑宗是个不出名的小宗门啦。”谢杏辞拿出自己在万草堂当伙计忽悠客人瞎扯的本事,“我们宗门上下,就没几个能打的,所以我师父才让我自己出来历练,说不定比在宗门里苦修效果更好呢!”
谢杏辞拿起一直别在腰间的剑鞘,唰地拔出剑身来:“你看看!我这把剑也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根本谈不上什么法器。”
见山亦还是没说话,以为他还是不同意,谢杏辞决定转换思路,开始卖惨:“哎呀——山亦兄,你是不知道我的苦衷啊!”
也不管山亦想不想听,谢杏辞一骨碌地倒苦水,半真半假地道:“我有个同胎生的妹妹,那长得叫一个如花似玉,结果有个恶霸看上了我家妹妹,非要娶她不可!我妹妹哪里受得了这委屈,于是跟恶霸约定三年后一决高下。可是她又不会修仙,所以只能作为哥哥的我来上了。”
说着说着他也代入进去了,捂着眼睛道:“那恶霸后面我也找人查过,是他们那块小有名气的修炼天才,据说十五岁那年就已经到了筑基大圆满,如果不是最近这几个月修炼出现纰漏,据说修为倒退,估计现在都已经金丹了!”
“呜呜呜,山亦兄,你说我是不是得好好学两招,不说为了我自己,就是为了我妹妹,我也得上啊!”
山亦面色古怪,面皮抽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下去了。
就当谢杏辞以为自己已经被拒绝的时候,听到山亦淡淡道:“我没法保证,你一定能打赢那个恶霸。”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谢杏辞一下跳了起来,不复之前臊眉耷眼那模样,嘴角弯弯,两眼闪闪,整个人鲜活得不得了,“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山亦兄,你就只管教,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努力了,才能不留遗憾!”
山亦紧紧地盯着谢杏辞,像是要追问什么答案似的:“即使注定是失败?”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才是失败。”
山亦听到这话,竟轻笑一声,不过那笑声里并无半点笑意,反而更多寂寥,他看向远处的海面,片刻后才收回目光:“等你真正经历了努力了一路,最后却是注定为他人做嫁衣时,我不信你还能说出这话来。”
话落,山亦随手拿起刚刚用来烧烤的树枝,指向谢杏辞:“先不动用灵力,我来看看你剑术如何。”
如果不是刚刚拜托人家教导自己,谢杏辞真想一脚踢过去——拿个树枝跟他比划是什么意思?他不配他拔剑吗?
气鼓鼓地拿好手中佩剑,谢杏辞冲了上去。
只是他本就不算什么正经剑修,平日更习惯用法器辅助,结果才一出剑就被山亦用树枝轻轻一挑卸了力,剑尖直接戳进地里。
偏偏山亦还淡淡道:“出剑不能靠蛮力。”
怎么之前没发现他说话这么气人呢!谢杏辞瞪着那个闲庭信步、悠游自在的家伙,恨不得往他身上戳个窟窿眼,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但剑术这种事,本就不是一日之功,更何况八方楼里原本也没几个擅长剑法的长老,没人喂招,就算谢杏辞读了再多功法剑谱,那也只能是纸上谈兵。
终于,在又一次进攻失败后,山亦喊了暂停,他皱着眉头看着在原地直竖竖站着倔强得即使章鱼怪来袭也不能撼动分毫的谢杏辞:“你基础不稳,从今天开始,每天挥剑六百下,逐日增加一百,直至两千。”
谢杏辞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夸奖着长大的,到了八方楼后更是被长老们哄抢,生怕耽误了他的天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你的基础不稳”。他恨恨地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不等休息,就径自找了块空地开始练习挥剑。
方挥了不到五十下,谢杏辞就感受到身后有人走近,随即一只布满剑茧的大手伸了过来,调整了一下他的握剑姿势。两人肌肤相触时,都不约而同地顿了顿。
一时间无人说话,谢杏辞连剑也忘了挥,还是云咪喵呜喵呜的叫声引得他回了神,山亦也愣了愣,慌忙放开两人交握的手。
谢杏辞走过去抱起吃完饭重了不少的小豹子,点点它湿漉漉的鼻头:“怎么啦?不是刚吃完饭吗?”
岂料原本在他怀里很乖的云咪却拼命挣扎起来,四条小腿来回扑腾,嘴里也叫唤个不停。
“好好好,我放你下来。”云咪刚一着地,就一溜烟地向着小岛外围跑去,边跑还边回头看看谢杏辞和山亦跟上没有。
两人跟着云咪,最终来到了一处被几乎海水淹没的洞穴处,这洞穴处在阴阳交界之处,极为隐蔽,如果不是有云咪带着,很难发现。
“进去看看?”谢杏辞问道,毕竟阴阳交界之处最容易滋生天材地宝,更何况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岛人迹罕至,也更利于其他生物自由生长。
山亦点点头,眼看谢杏辞就要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他阻止道:“我来试试。”话落,拔出他一直贴身携带的佩剑,那剑甫一出鞘,便寒光四射,剑气凌人,那剑身也尤为特殊,上有一道拇指粗细的黑线,在其中宛如游龙般缠绕分布在剑身上。
“九幽寒铁?”谢杏辞一眼便认出打造这剑身的特殊材料,啧啧道,“虽然里面九幽寒铁的量不算太多,但也算是一把高阶法器了,更何况现在九幽寒铁有市无价,一两难求,山亦兄,你这把剑可不简单啊。”
山亦看了眼兴致颇高的谢杏辞,刚刚气鼓鼓在那挥剑的仿佛是另一个人似的,这会还凑近来看他的剑,兴致勃勃地打量着。
山亦索性等到他看完退到一边后才起手——也不见有多花哨的姿势,仿佛只是运气,然后再平平无奇地挥剑一劈,但那海水顿时开始剧烈翻涌起来,紧接着两边就如同被人推着,摩西分海般地让出了一条窄路来!
“走!”山亦纵身跳了下去。
谢杏辞一把抱起还想靠四条短腿倒腾的云咪,快步跟上,两人才进到洞中拐个弯,就感受到海水倒灌进来了。
“没有灵力维持,纯靠剑气劈开也只能维持几息时间。”山亦仿佛知道谢杏辞在想什么,目不斜视一路小跑。
好在这洞穴日日被海水冲刷倒灌,四周的墙壁早已被打磨得光滑可鉴,两人跟随着弯来绕去的洞穴不知走了多久,等到海水已淹到二人齐胸深时,
终于看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这是……阵法?”谢杏辞举着手中的玉佩靠近一步,还好他早早地就把随身携带的玉佩通过阵法添加了类似手电筒的功能,不然在这储物戒都打不开的地方,他们只能两眼一抹黑了。
山亦仰头端详着石壁上繁复深刻的凿痕,只觉得这纹路似曾相识,但细想却又毫无印象,甚至多看几眼都会觉得体内已经无法聚气的丹田在隐隐刺痛。
“山亦兄?”谢杏辞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突然乱了一瞬,但那人转过头来时,却又看不出任何端倪来,依旧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你可有破解之法?”
“这倒也不难。”见山亦不想多说,谢杏辞也懒得追问,用玉佩照向右侧最顶端的一小团仿佛缠绕在一起的纹路,接着又照向左侧顶端类似的纹路,“其实这应该是某个仙人坐化之地,这些纹路阵法的大概意思就是——这里是有去无回之地,非命定缘法之人,勿来打扰。”
“那我们返回?”
“非也非也。”谢杏辞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如果不是此时此刻两个人几乎快被海水淹没,他的模样想必更潇洒许多。
“如果是别人在这里,那他今日必定得打道回府了,但是,谁让这纹路碰上了我谢——碰上了我就得说谢谢呢!”谢杏辞一时激动,差点说漏嘴,他清咳两声,不再卖关子,“山亦兄,等会你就站到右侧那纹路底下,待我示意你时,你就刺破自己的手指,用血从顶端灌注纹路即可。”
谢杏辞也知道修士的血精贵得很,轻易放不得,急急忙忙补充道:“我要是骗人,就让我天打五雷——”
“不用。我信你。”山亦走过去站定,转过头看向站在黑暗里唯一幽幽闪动着的那处光亮的人,“之后如何?”
谢杏辞没想到能从山亦嘴里说出“信你”这两个字来,愣了一瞬,转而冲着山亦微微一笑,大声道:“接着!”
只见谢杏辞将肩上睡着的小豹子一把扔给了山亦,紧接着整个人深吸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黑漆漆的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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