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男来到齐墨书院中的时候,齐白氏刚刚离开。
她特意等齐白氏走远了些才进去,一进门,便见两个小丫头站起来道:“参见少夫人。”
少夫人?这个称呼令她一愣。
她极其不适应望了望这间红彤彤的屋子,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退下吧。”
小丫头彼此望了一眼,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她踏入屋内,四下里望了望,发现齐墨书就趴在窗下的一张矮踏之上,整个人松松垮垮,如一摊烂泥一样。
果然书生文弱,不过挨了几棍子便成了这副模样。
李如男径直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颈上一点。
齐墨书猛地惊醒。
“谁?”
李如男弯下腰笑望着他,“醒了?”
齐墨书的脸一下子僵了住。
李如男?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齐墨书只觉得浑身上下痛楚不堪,像是被人碾碎了骨头一样。他警惕的望着李如男,却见对方竟扯过一张杌子,坦然的坐在了自己面前。
“你还好吧?”李如男打量了他两眼道。
“哼,李如男,你少来这套!”齐墨书显然怒气未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有事你明说,爷不怕你!”
李如男含笑低首,拿出生平最大的耐性来道:“齐公子,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齐墨书将头一别,不再理她。
“齐墨书,要不是我们小姐好心帮你,你都死两回了!你别不知好歹。”知了气鼓鼓道。鸣蝉跟着说道:“齐少爷,你仔细想想,我家小姐打你那十棍,看似又凶又猛,可有一棍真的打在你的身子上了吗?”
他们两个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李如男挥棍时腰上和手腕上都收着劲,每一棍子都是虚的。
“她……”齐墨书眉毛一拧,想要反驳,却无法反驳。
他当时以为,李如男为了出气报仇,定照死里打他,他也拿定了主意要咬牙抗住,就算被打死,也不能露怂!哪知李如男挥在他身上的棍子竟如蜻蜓点水,触之即起,丝毫不痛,真真还没有一巴掌重。
手下留情?下不去手?还是来日方长,想慢慢折磨自己?
他不知道。
“要不是小姐最后一棍将你打晕了,你那个倔驴爹,指不定还要整什么幺蛾子出来。”知了又是一通抱怨,直说得齐墨书黑了脸。
“好了,别说了。”李如男忙断他二人间的对话,“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话和齐公子说。”
知了板了板嘴,跟着鸣蝉离开了。
红彤彤的喜房中,只剩下李如男和齐墨书两个。
李如男深色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形状的白瓷药瓶,放在齐墨书枕边,“这是我家祖传的外伤膏药,每日一颗内服,一颗化了擦拭伤痕,就你身上那点伤,不出三日就痊愈了。”
齐墨书看都没看那小瓷瓶一眼,绷着脸道:“不用,多谢。”不就是生地、红花、赤芍、柴胡等做出来的药丸吗,他一闻就知道了,有什么稀罕。
“随便你吧。”李如男长吁了口气,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我来呢,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想娶我,我知道,同样的我也不想嫁给你。你我这门亲事,是两家大人说定的,你无法反抗,我也一样。既然如今已成事实,我劝你还是坦然面对吧。”
什么?齐墨书闻言大惊,他万万想不到这样的一番话竟然是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从了你……不是,让我认命?”齐墨书用胳膊支起身子,不满的瞪着李如男。
“事已至此,你能如何?不过你放心,即便你我二人已有夫妻之名,我是不会拦着你去找你的心中所爱的,更不会干涉你的任何事。当然,我的事情,你也不要管。”李如男一脸认真,说的坦白诚恳。
齐墨书却再一次受到了惊吓,他半张着嘴,好不容易理解了李如男的话中之意,却只能回敬一句:“岂有起理,简直岂有此理。”
“好了,我话说完了,这便走了。”李如男微微欠了欠身,一甩衣袖潇洒离去。
她在齐墨书复杂的目光中淡定的走到门前,淡定的将门一拉,本该向她敞开的房门却紧紧关闭着。
李如男心中一紧,重重拍了拍门板:“开门!”
“少夫人,老爷说了,昨夜里少夫人和少爷都累着了,今日便免去奉茶之礼,命二位在房中好好休息,一切等明日再说。”门外,有丫头回道。
房内二人俱是一惊。
“他、他们想干什么?!”齐墨书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周身的痛楚牵制了住。他急的冷汗涔涔,伸着脖子,不住的望向门外。
李如男亦是万般无奈,她颓然松开了手,向齐墨书道:“齐公子,稍安勿躁。”
齐墨书一拳砸在了地上。
这两个人,就这么被齐严正关在了一处。
期间除了大夫和送饭的丫鬟,李如男再没见过一个人,便是知了和鸣蝉也不知去了何处。她对着红烛而坐,越坐越心烦,倒是齐墨书,从白日里一直睡到了晚上,是越睡越香。
生生熬了两日,当真是又困又乏,李如男看了看睡梦中的齐墨书,转身走至床榻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却觉得身下硌得紧,伸手一摸,自腰下摸一堆红枣花生另有一方雪白丝帕。
她蓦然想起出嫁前爹请来的喜婆讲的话,脸腾地红了,赶忙将丝帕扔在了地上,将红枣花生等物推到了一旁,这才安心躺了下去。
不一会便睡着了。
这边李如男将将入梦,那边齐墨书便坐了起来。
事实上,他早就醒来了,只因实在不想和李如男眼对鼻子,平生尴尬,便一直装睡。这下这个悍妇总算睡着了!他终于可以下地活动活动了!
齐墨书扶着床沿慢慢的站了起来,他虽是读书人,身子骨倒还结实,纵使挨了老爹好几棍子,也还能受得住,加上大夫给他敷用的药膏效果奇佳,现下竟是好了大半。他缓缓挪动至门前,轻轻拉动屋门,却发现屋门依然被反锁着。
呔!谁这么大胆,竟敢把他锁屋里!罢了!不用想,肯定是他那个英明神武大义灭亲的爹!哼!以为把他和那悍妇关在一起几天,他们就能生出情意,比翼双飞了吗?
齐墨书愤懑地挪了回来,坐在桌前,默默的啃起了大鸡腿。他边啃边打量着熟睡中的李如男,发觉她连睡觉的样子都那么难看。吃罢鸡腿,齐墨书便要寻绢子擦拭,一看地上有条白绢,干干净净,正好能用,便走过去捡了起来,抬头间,猛地对上李如男的熟睡中的睡颜,不由一愣。
睡梦中的李如男透着一股子秀丽娴雅之气,姿色天然,倒也能看。不像睁着眼睛时,整个人透着股清冽之气,令人望而不想和她说半句话。
齐墨书看着看着,一个不注意,手中的绢子落在了李如男纤细的脖子上。
他如吃了苦瓜般将五官挤在了一处,捶着大腿好不苦恼。他小心端详了李如男片刻,抿着嘴伸出手去,试图将绢子拾起来。
本在熟睡中的李如男漆黑忽地睁开了眼睛,齐墨书倒吸一口冷气,伸出去的手僵硬的悬在了半空之中。
李如男镇定自若的躺着,眼神空洞,神情冷峻。看了看齐墨书,又看了看齐墨书停在自己颈上的手,肃然开口:“齐公子,你意欲何为。”
齐墨书的眉毛不停颤抖起来。
他现在这个样子,活像是趁人不备,痛下杀手。
“我……”
二人正说着话,打窗外闪过两个人影。
“嘘!”李如男猛地坐起,将齐墨书的嘴捂了住。定睛朝外一看,只见窗外月朗星稀,除了斑驳的树影,什么都看不到。
但她确定,刚才确确实实闪过去两个人,并且是女人。
喜婆曾经说,有些人家会派人在新人成亲当夜于喜房外听壁角,以来断定新婚夫妇当晚是否……和谐美满。李如男本以为只有乡下小户才会整这些东西出来,没想到齐府这样在当地颇有脸面的书香门第,也兴这一套。
她甚是无语。
“唔!唔唔!”被她捂住嘴的齐墨书,奋力挣扎着。
李如男无奈道:“有人在外面窥视,你不要说话。”说着,松开了他。
齐墨书登时跳了起来,全然将李如男的话丢在了脑后:“人?什么人。”这个李如男,定是在诓她!齐墨书冷哼一声,大摇大摆朝窗外走了去。
李如男直愣愣坐在榻上,双手默默攥紧。
她赫然起身,一把将齐墨书抓了回来,丢在了榻上。
“齐公子,得罪了。”她翻身上榻,压在了齐墨书的身上。
喜欢的旁友可否收藏一下?谢谢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迟来的洞房花烛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