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凡正在早读,突然一道阴影挡住了头顶的灯光。他抬头,看不清女孩的面容,却感觉到一股香味传来,不是那种香水味,而是淡淡的,大概是洗衣液的味道。他身子往后靠了靠,轻声问道:“你找我吗?”
阮夏点点头:“班长,我昨天晚上做数学题,有一些看了答案也不是很明白。你是我们班数学最好的,我想请教你一下。”
再有一段时间就上课了,就算讲恐怕也讲不了几道题。可是她难得突然有了上进心,语气又这么的诚恳。陆一凡低头把自己的英语书合上,给她腾出位置:“什么题,你说。”
阮夏把自己的难题本拿出来,摊开到他的桌子上。一个问一个答,也就没有人注意别人看向这里的目光。
“这个阮夏怎么突然跑去班长那里问题了,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林云露戳戳同桌齐小悦的胳膊,提示她看班长的位置。
齐小悦抬头扫了一眼,低头看自己的书:“快高考了,她想好好学习也说不定啊。”
“切,就她这成绩有你的一半就不错了,是区区几个月就能赶得上的吗?”
“说不定呢。”
齐小悦再次瞄了一眼靠在一起的两人,嘴角嘲讽地勾了勾。这段时间,妈妈不是摔坏些什么就是不小心丢了阮夏心爱的东西,她就不信,她真的能做到心无旁骛静下心来学习。就算她真的想静下心来学习又能怎么样,她每次考试都是六百多分,而阮夏不过是一直是在班级里吊车尾的三四百分,短短几个月又能提高到多少?总归是越不过她去。
不过她为什么要找班长问问题,她自己的同桌李苗苗的数学成绩也是很不错的,难道她真的是别有用心?
她看向陆一凡,男生短短的头发,衣服也干净清爽,单单从侧面的轮廓都能看出来他正面有多帅,而且听说他家里很有钱。她转学来的那一天,是他把自己领进教室,笑着缓解她的局促和紧张。她知道这样的男生有多优秀,她一个普通的女生又怎么可能和他站在一起?
如果没有了阮夏,阮家的钱将来都是她的,那她是不是就能和他站在同样的高度,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齐小悦眼神晦暗地看了一眼阮夏,低下头开始看书。没有注意到在她低头的瞬间,阮夏也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许是问的问题太简单了,陆一凡稍看一眼就知道问题的解题思路和答案。所以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才到上课铃响。阮夏拿着自己的难题本回到位置上,走之前,她低声道:“谢谢你班长,你讲的我都能听得明白,受益很大。我以后还能继续来问你问题吗?”
陆一凡慨然应允。
一天下来,每到课下休息的时间,阮夏都会拿着老师课上讲的没听懂的部分来找陆一凡,甚至放学时候还拿了几道题来问。
阮夏没有走,齐小悦自然也不会走,她要看看这个阮夏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阮夏看齐小悦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校门口等着自己,就知道她介意了。
她故意多聊了两句,还大声跟班长道谢:“谢谢你,班长,你说的都是很简单的解题思路,我一下子就懂了。”
“不用谢,你问问题我也可以复习一下知识点。不过我觉得你进步还挺大的,早上问的问题涉及到的知识点不会再错了,而且也都能用上。”陆一凡脾气很好,没有觉得被打扰,甚至还夸奖阮夏的进步。这听在齐小悦的耳中甚是刺耳。
她走过来,笑着道:“班长说的对,我也觉得她进步很大。上次数学才考了七十多分,说不定这次会及格呢。”
“哼!”阮夏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连个余光都没给她。
齐小悦被下了面子,还是在班长面前,脸色涨的通红:“她太……”
陆一凡却已经背起书包起身:“我也先走了。你也走吧,值日生还要打扫卫生呢。”
齐小悦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了出去,又尴尬又生气,更是把阮夏恨到了骨子里。她肯定是对班长说了些什么,要不然他最自己的态度怎么这么冷淡?
连着几天,阮夏都围在班上身边问问题。她也聪明,从来不耽误班长学习,都是抽一点时间来问,并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其他人也都在为成绩发愁,都在认真做题,问问题,所以她的努力大家看在眼里,都特别的佩服,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在意的她这番举动的人只有齐小悦一个。
……
晚上的时候,阮夏依旧在攻克高一高二的数学课本,可是每当她做一会题,赵艳玲就会来敲门,不是送牛奶就是送水果,甚至还问她吃不吃夜宵,把楼下冰箱里的面包,蛋挞之类的零食给她送了个遍。
在阮夏正在做题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她直接走到门边,把门打开:“我不知道你女儿给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做打扰我的学习。你告诉她,如果再有下次,我做的会更出乎她的意料,只要她能接受,你们就继续吧。”说完她重重把门关上,顺便把录着视频的手机关掉,继续做题。
赵艳玲的确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做,她也很累,上楼下楼一遍一遍跑,又是切水果,又是煮馄饨,有这时间她自己休息不好吗?
“你是不是在学校让她抓住了什么把柄,才让我这么去讨好她?”
齐小悦把抱枕抱在怀里:“哪有什么把柄,我能又什么把柄?我就是看她最近和以前不太一样,拼了命的学习,心里有些不踏实。”
“嗨,我还当什么事呢,”赵艳玲把零食往茶几上一扔,“她的成绩妈还不知道吗,就那三百多分,她就是再学习也赶不上你呀,又什么可担心的!况且这才剩下几个月啊,再临阵磨枪也没有用,那可是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临阵磨枪有用那平时谁还下劲儿学了,是不是?”
齐小悦没有一丁点被安慰到,她本来担心的就不是成绩的事,她担心的是别的。而且听阮夏的意思,她白天那么做分明是故意的,她在家里对她无可奈何就专门这么做来膈应她。想到这,她狠狠摔了手里的抱枕起身上楼,把正在吃水果的赵艳玲吓了一跳。
“这孩子,怎么了这是?”
第二天早上,阮新礼破天荒地出现在饭桌上。
“啊,爸爸,你回来了!”阮夏一路小跑下楼高兴地搂住他的脖子,“爸爸,几天不见,我好想你啊。”
阮新礼一时间不适应女儿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看向妻子。
阮夏注意到他的目光,放下胳膊坐在自己位置上:“怎么,我搂自己的爸爸还要看赵阿姨的脸色,那我以后不这样了行了吧。”
“当然不是,爸爸只是……只是……”阮新礼莫名有些慌张,只是了半天也没下文,他刚才真的是很高兴的。从妻子过世,这几年,父女两个关系越来越不好,甚至因为他再婚,两个人一度见面都是连话都不讲,气氛冷冰冰的不像是父女,倒像是仇人。如今突然被这么一抱,他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女儿还小的时候,所以有些手足无措,并没有别的意思。
“夏夏,你真是多想了,就算阿姨和你爸爸结婚了,你爸爸也不是只属于阿姨一个人啊。”赵艳玲心里美滋滋,感觉扬眉吐气,嘴角都勾起了弧度。
“就算我妈妈在的时候,他是丈夫,又是我的爸爸,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阮夏重重地戳着盘子里的煎蛋,“虽然我妈死了我没死,不过他属不属于你一个人我真的不确定了。”
赵艳玲脸上的笑一僵,勉强挤出几个字:“你爸爸还是很关心你的。”
她说完,觑着丈夫的神色,心里暗恨不已。她第一次知道阮新礼的时候,就是听人谈论他如何如何爱老婆,如何如何顾家,还有能力,说他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而且他和阮夏的妈妈是年少夫妻,从大学走到婚姻,感情更是难能可贵。如今她好不容易嫁了进来,两个人相处也越来越和谐,说不定会因为阮夏这一句话前功尽弃。
阮新礼没有心思顾忌她的心情,他心里想着女儿刚才的话,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妻子还在世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温婉的妻子,爱撒娇的女儿,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是了,女儿以前很爱撒娇的,从什么时候两人是越走越远了?
他工作繁忙,总是抽不出时间来管她,连学校的家长会都是让助理去的。她的成绩一落千丈,他不仅没有关心,没有安慰,竟然还发脾气。所以女儿还是那个女儿,变得是他。
阮新礼深吸一口气:“夏夏,对不起,这几年爸爸一直忽略了你,以后爸爸会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你。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女儿,这一点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
阮夏怯怯的看了一眼黑脸的赵艳玲和齐小悦,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不会被被人抢走吗?”
一直盯着她的阮新礼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他也回头看了一眼妻子和继女,拉着女儿的手坚定地道:“真的,永远都不会被人抢走。爸爸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闻言,赵艳玲的脸色更黑了,她按按深吸一口气,又提示身边的女儿收敛神色,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意:“父女哪有隔夜仇,说开了就好了。来,赶紧吃饭吧,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赵阿姨说的是什么话,我和爸爸哪有过什么仇,我们是亲人是家人,可不是仇人。”阮夏不满她的说辞。
赵艳玲暗自咬牙,她说一个场面话竟然还说错了?不过碍于丈夫在场,她还是赶紧道歉:“对不起,阿姨说错了。不过阿姨也是想提醒你吃饭,听悦悦说今天可是有月考的。你最近这么努力的复习,迟到了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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