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繁身体一滞四肢僵硬,抬头看上去,正对上傅俊尧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也流光溢彩的双眼。看不出个什么情绪,不过纵使有些什么情绪,他那个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也是看不出来的。都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吕繁只好破罐子破摔,
“你先放开我,腿麻。”
他们俩靠的太近,傅俊尧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气息,以及被自己紧紧束缚的躯体。相比两人的体格来说,吕繁要‘瘦弱’一些,再加上这段时间养伤饮食清淡的缘故,他似乎又清减了不少。自己单手轻松将他桎梏在怀,彼此的心跳声在这种静谧的环境下,清晰可闻。
傅俊尧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有些压迫但吕繁毫无畏惧,迎着他冰冷的目光回以坦然的视线,呼吸交织在一起熏得被子里的温度似乎不断升高。吕繁觉得有些热便扯了一下被角,傅俊尧面无表情的松手,似乎毫无波澜的扶着搏动性疼痛的太阳穴坐起来,手掌掩住他半张脸,声音有些嘶哑,
“你怎么在这儿。”
吕繁终于脱离束缚,坐到一边缓慢的伸缩腿,眉头紧蹙表情痛苦,
“三胖说这是我的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
“我看出来了。”
九月底的天气并不热,室内还常年开着循环风,但傅俊尧却觉得耳根子发热,他疲惫而又困顿,缺乏睡眠的头痛阻碍了他的思维,没有头的问了一句,
“你睡觉打呼噜么。”
吕繁莫名其妙看他,
“不知道。”
“我不打。”
“哦。”
“睡觉别穿衣服。”
“???”
“我讨厌复杂的感觉。”
“???”
所以你现在是在向我解释你为啥只穿了一条内裤睡觉么?
说完以上,傅俊尧又躺下闭上了眼睛,他现在起码还需要好几个小时的好眠。
吴成清已经回家去了,三胖正在厨房炖鸡汤。吕繁从楼上下来直接找到厨房与三胖对峙,这事儿实在太奇怪了,为什么他非得和傅俊尧住一个房间?这栋别墅三层高七**十个房间他为什么非得跟傅俊尧睡一张床上?
对于他的质问,三胖是这样淡定解释的,
“除了二楼的主卧、书房和健身房,其余房间都是空的。小少爷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要和别人一起住,不然你看我和吴哥还有萧恒三人干嘛不搬进来?在这外面租房子你知道有多贵么!再说了,以你的身份,你不和小少爷睡一张床难不成要和我睡一张床啊?”
吕繁抱胳膊,严肃问道,
“我什么身份。”
“你什么身份还用我说嘛~”
自然是少奶奶的身份啦~不过三胖看他脸色不好,这话没敢说出来,心道这小少爷怎么又惹这位爷生气了?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难道这就是男女朋友和男男朋友的区别么?唉,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出马当和事佬呢……
三胖叹口气,
“小少爷今天回来是脾气不怎么好,那是因为昨天晚上他差点被人‘潜规则’,不过你不用担心,那赞助商家的大公子被小少爷打成了脑震荡,就是过程曲折了点。吴哥说他一晚上基本都没睡觉,今天上午又要出席活动,下午飞机上又有熊孩子闹腾,这才带了一肚子气回来,你体谅体谅他,别看他脸黑跟着闹脾气。”
“原来娱乐圈真有潜规则。”
“你这不废话嘛,任何行业都有潜规则,何况是外表光鲜明亮暗地套路极深的娱乐圈。不过我家小少爷能是他们宵想的么?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比谁有钱我们就没输过!当然,吕繁你不是癞蛤蟆,你是一只黑天鹅。”正好配小少爷这只白天鹅。
11点,夜色正浓,吕繁抱着贵妃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三胖早就回家,他却不敢上楼睡觉。三胖说的话虽然有时候很难让人理解,但抓住某些字眼也能猜透几分,他好像误会自己和傅俊尧是很要好的朋友了,甚至可以同床而眠的亲密朋友,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因为他承担不起后续的康复治疗而傅俊尧可以,他现在就想马上打包回公司宿舍。
吕繁并不是一个品德多么高尚的人,能够借助他人而获得更好的医疗服务,他并不会拒绝。
“喵呜~”
贵妃朝着楼梯口叫了一声,吕繁看过去,傅俊尧正好走下来。他穿上了一套宽松的居家服,略长的头发睡得乱糟糟,平日子梳上去的刘海耷拉下来遮住眼睛,透出几分稚气未脱的大男孩气息。
“有什么吃的?”
“鸡汤、米饭”
“你晚上就吃这些?”
“不然呢。”
傅俊尧顿时没了什么胃口,去冰柜拿出一听啤酒喝。吕繁皱眉,放下贵妃走过去,拿下他手中的冰啤酒,问,
“炒饭可以么?上一次的饺子应该还有。”
傅俊尧看他夺下啤酒后严肃认真的表情,突然觉得挺顺眼,多巴胺分泌增多,心情有些愉悦,
“都要,啤酒给我。”
鸡蛋火腿炒饭、煎饺、一碗热鸡汤,吕繁用了十五分钟左右。快手式宵夜呈现在了餐桌上,那一听啤酒已经打开,但傅俊尧并没有喝。他蹲在地上把鸡胸干撕成一小块一小块,贵妃一双鸳鸯眼滴溜溜的盯着,撕一块就凑过去叼进嘴里,吃得可香。
“好吃么?”
“喵呜~”
傅俊尧拿起剩下的半块闻了闻,一股鸡肉的腥味儿,贵妃以为他要跟自己抢食,着急了,用爪子去薅,傅俊尧便逗它。等到吕繁从厨房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人一猫在沙发上打滚抢食,那个平时一贯刻薄高傲的男人此时真的就像一个邻家的大男孩,笑容在他的脸上宛如初冬将寒雪融化的暖阳,嘴角的弧度连着两个淡淡的酒窝,没有了往日的冷漠,连眼睛都带上了笑意。
吕繁看得有些发愣,想起了记忆中那个笑起来也是这样好看的少年。犹记得有一年的冬季下了三十年罕见的大雪,驻地的路都被雪掩了个扎实,所有训练和工作都暂停,全体兵员抄家伙铲雪。林锴的老家在很南方的一个海边小城,再来到驻地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雪,更别说是这样的鹅毛大雪了。别人累得怨声载道他却高兴地像个傻子,捧着一堆雪凑到吕繁面前,冻得通红的脸以及那一双亮晶晶的眼,至今让人难忘,
“三哥你看你看!雪白雪白的诶!!”
“废话!”
“你在想谁?”
不知何时傅俊尧走到了吕繁面前,怀里抱着贵妃,眉头轻蹙,似乎很不满。吕繁神情依旧有些恍惚,林锴死的时候才24岁不到,他们一起在部队里面生死与共了五年的时间。还记得当时他们“六剑客”那威武风光、意气风发的岁月,仿佛都还在昨天。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
傅俊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吕繁终于回神,
“做什么。”
“你在想谁。”
“……”
吕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了,想起林锴,又看看眼前的傅俊尧,垂眼苦笑了一下,
“长得一点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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