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蔓也是在那人断气的瞬间灵光一现,结合天台上双方表现,扫描仪也许是对人质起反应。她绕过他的身后又与之对峙,“他不无辜,我单独问你是不想把事闹大。”
他没那么抗拒她的话,语气不善问她要做什么。何蔓自顾自:“你不想死我可以帮你,但前提你要告诉我,您是否愿意回到之前的样子。”
她的瞳仁里印照出他的不安、提防,她开口承诺:“你要是愿意,我帮你恢复。”要是不愿意,何蔓右手摸上手枪,幸好他没让她失望。
完美收官,江患坐在驾驶位开车,何蔓和李明荣坐在后排。男人没有过问她有什么发现,只顾收尾妥当。他不问,何蔓不说,他知道就算自己问她,何蔓也不会说实话。
他情愿这样,也不想识破她的谎言。
他点点滴滴地端详她,仿佛日落勾勒晚霞,何蔓不经意闯进他炽热的眸中,他第一次选择躲闪。李明荣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心头浮起燥意,那是无法把控的情绪。
“这是什么?”她问他。李明荣把手里卷着一半的的羊皮地图呈给她,地图完全摊开,铺在两人身上。何蔓详察,不放过一角,烂尾楼这处用红笔圈住,标明28。
她愕然,脑海中闪过荒谬的揣测,“这个数字,不会是这里的死亡人数吧?”
何蔓的食指抵住图上的“烂尾楼”画圈,假如地图信息没有更迭,这里理应是29。
李明荣眉峰挑起,借着地图掩盖几不可察靠近她。何蔓注意力都放在圈住的几处,烂尾楼这个人群汇入地带,是事故高发的第一现场。这些人从各个区域赶来,都选择在这里结束生命,把这些地方连住最终形成缺一块的圆。
这必然不对,一个想要结束生命的人,怎么会追求特定地点?不像寻死,更像是完成某种特殊仪式。
补全缺口有两个备选方案,她沉吟片刻,毫不犹豫的在其中一个打对号。鼻尖传来他身上沉稳的木质香,“不在这里。”他伸手,手背擦过她的耳廓。
何蔓猛抬头,过电般躲开,四目相对,她把散出来的一绺头发别在耳后问他这地方的长官都像他一样喜欢趁人之危吗?他坦然摊开手,赫然是一只盈润的珍珠耳坠,她抬手去摸一侧发轻的耳垂,那里空空如也。
何蔓伸手去探,李明荣适时闪躲,笑容加深:“这个不适合你,改天我送你一套新的。”
“是吗?那适合谁?”她反问。李明荣失笑,她煞有其事的端详他,作出惊艳的样子气他:“适合您是不是?”男人真拿在他的耳边比划,何蔓嘁了一声,有意调侃:“荣长官戴上,是比我合适。只恨你生错性别。”
前排的江患一言不发,置若罔闻。何蔓清楚李明荣抢走她的耳坠绝非一时兴起,她想到这里,瞭望街道穿梭的风景,李明荣以为她在怄气,也和她一道看,却和她看到的景色不太一样。
他希望和她同频。
外面人来人往,何蔓很想问系统,这回又是需要多少年?脑海中毒舌的答案迟迟没来,她还未习惯系统的断线。她说再过很多年,这里会不会大变样。李明荣把耳坠收起,有点恍然大悟,原来她以为他说不适合是说她老。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你不老。”
何蔓被他无厘头的话弹的太阳穴直跳,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刚把他的攻略值激化到满格,不敢造次,不然非得撬开他的脑袋看清他在想什么。何蔓索性把另一只耳坠摘下来给他。
男人语气不变问她这是什么意思,何蔓莞尔一笑:“就当我贿赂长官吧。说罢,她手支着下巴回想起两人一开始的话,他好像推翻了她的选择,何蔓让他解释。
男人补充:“……我的意思是,你陷入了思维陷阱。”何蔓没扭捏,直挺挺坐立,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说说看。”“你的误区是把区域固定在圆圈里。”
何蔓静静听着,“表面上来看,这样划分没有问题,但实际上,你标注的这个地方抛开地形不谈,也早已被理控局封禁,这个错误不应该。”
他说到后面,眯眼看她,好似蛰伏的猛兽在等待猎物。他果真怀疑自己,何蔓警铃大作,但没有流露一丝慌乱。她捋了捋头发,干笑说明:“理控局也教会我凡事都要再三确认,也许问题就出在往往没事的地方上。”
他无所谓的“嗯”了声,警报暂时解除。
何蔓疑心他的攻略值是否回退,可在系统没有回来之前无法验证,她要更加小心。她卷起地图,换姿势的时候枪把顶着骨头,她从口袋里取出,沉甸甸的金属外壳拥有了自己的体温。
她心底里认可这把枪的美好,它仅仅卧在手掌上,就激出她鬼使神差的占有欲。
这边没有动静了,李明荣正琢磨,耳边是她的闷声:“还给你们。”
他慵懒地瞥了眼,漫不经心说:“给你的东西,我还会要回去吗?”
何蔓欣喜过望,明眸弯弯,不忘二次确认,“真的吗?”
容缺不明白她的脑瓜子里都在想什么,使坏揶揄她:“说不定,我太穷了,没准哪天想起来可以变卖就问你要了。”她故作观察枪的姿态掩饰笑意,有理有据的啜喏:“总归是和你换的。”
正在开车的江患就事论事的说:“老大,你还穷吗?”
李明荣:“……”
何蔓:“……”这没什么可解释的。
几人姗姗来迟,何蔓低手看表,这个时间,弄不好指挥官和其他管辖者都在席了。李明荣不慌不忙是因为长时间和上司相处清楚对方不会责罚他,可她不过是新来的顾问,有几个脑袋够大佬等她。
何蔓脚下生风,连带着李明荣“遭殃”。
果不其然,会议室满满当当。她幻视自己的学生时代,迟到了就这样站在门口,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李明荣拉她往进走,边和曹延峰说:“忙着处理公务,何顾问给我当助手,耽搁些时间。”何蔓借坡下驴,连声附和。
曹延峰坐在主位,倒善解人意,“哦,什么公务?”
偌大的会议室掉根针都能听个响,众人屏气凝神,何蔓僵住,除却李明荣的位置,座无虚席。他也注意到这些,连带她的疑惑与窘迫,何蔓不由多想,这是指挥官给她不守时的教训。
李明荣轻敲桌面,不经意替她解围,“指挥官在问你呢,不回可不大好。”
何蔓施施然到显示屏前停下,堆笑恭维:“我刚才在想,该怎么和您汇报才好。”男人没给何蔓眼神,注意力全然放在付文斐呈上的文件上,半响才兴致盎然的说:“既然想出来了,就说说看。”
她右手握握左手,鼓励自己镇定,“下午烂尾楼有“非正常人”情绪异动,我和荣长官解决后,有了新的发现。”曹延峰一眨不眨的等她下音,何蔓继续说:“涉及异动的地区串联起来,他们均受到某种不可抗力因素集聚在烂尾楼。”
李明荣作壁上观,曹延峰把文件丢开,右臂托着扶手,“那你认为是烂尾楼影响周围,还是反过来?”
“是周围影响烂尾楼。”
曹延峰若有所思,“如何见得?”
何蔓用她之前出错的那两个地方代入,如果是烂尾楼的问题,那么被封锁的区域大概率也会有问题。曹延峰的表情陡然变换,机械开口:“理控局没人和你提过不可以提及这里吗?”
这是一步险棋,她想让李明荣打消对她的疑虑,最快的办法就是极端化,而且收益实在可观,她有足够的理由这样做。
何蔓如实说:“还没培训到这个就先执行公务了。”
“那就是理控局的问题。”下属心领神会凑近,他命令:“负责培训的人尽快调离,这里不适合他。”何蔓咽口唾沫,未触及生死,没人在乎。不过这种情况,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保住头顶乌纱帽,就算是处死,恐怕也是一样。
何蔓突兀直立,曹延峰如同才注意到,叫人又添了把椅子在李明荣跟前。她千恩万谢,对方不吃这一套,也不至于拒绝。系统和她的感应在这时联结,何蔓心下一喜,刚拉开椅子坐下,余光捕捉到李明荣的肩膀小幅度抖动。
她迎上去瞧,他眼底笑意更甚,何蔓联想到自己如何谄媚道谢被他尽收眼底,于是一记冷眼飞过去。
李明荣不恼,悠闲喝茶。曹延峰说:“话赶话到这里,本不愿提及,但灰域上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他这样讲,何蔓估计付文斐的文件也有提到灰域,他不好直说,就先拿她开刀,这其中恐怕也少不了李明荣的推波助澜。
曹延峰挨个逼视,最后问到李明荣和付文斐。
李明荣把玩杯沿,就事论事:“您有了主意,容某不会有意见。”付文斐和他大致一样,毕恭毕敬的也表示没意见。
何蔓向系统交代它不在发生的事情,系统记得认真,提到枪的时候,它十分意外:你们这么熟了?
她指节弯曲揉揉鼻尖,不知道该怎么和它解释只是表面。何蔓想起来有话问它,开口说:对了,这里的人都对灰域这个地方闭口不提,像躲瘟疫一样,这是为什么?
系统凉飕飕评判:和瘟疫确实差不多。那里发生过暴乱,几方伤亡惨重,后面就这样了。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不是何蔓想要的答案。她持着6%的攻略值,尽可能把自己描述的惨兮兮,预想问系统要奖励。系统奖罚分明,不是过分要求它都会尽力。
何蔓:我要用6%的攻略值换一样道具。
系统想不通:全换?你手里两周没有攻略值就……
何蔓很坚定:我知道,全换。
金光闪过,何蔓选择了自己需要的道具,她握了握,计上心头。
理控局的人不知商议多久,最终决定让李明荣和付文斐各监测灰域的一半,上层意思是管辖范围一旦出问题可不是革职那么简单。
在座的管辖者都是一路过关斩将拼出来,自然清楚这是烫手山芋,其中一人找死问曹延峰灰域全面封锁,外面的人进不去怎么办?
曹延峰很直白,教他去开路。那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这里面有太多不合逻辑的地方,指挥官实则有意避让。好在他目前还有作用,不过这样的智商约莫撑不太久就被瓜分领域了,何蔓啧啧感慨。
有些话她不方便在场,何蔓索性在门外拐角透气,顺便等李明荣,左右系统可以偷听,虽然它不这样做。她透过窗外,是一整片海,宽阔汹涌没有边际,偶尔有浪席卷到她脖子以下的位置,她能清楚感应到碰撞的张力。
会议室有人出来,脚步平缓,不太像李明荣。隔着半面墙,她等待的位置不明朗,对方的衣着先映入她的眼帘,何蔓期许的注视,“李明荣”露出脸,原来是付文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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