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因为陆氏麾下的幕僚内斗,谋主晁汶被扣上了与陆醇宠妾私通的污名,而被陆醇在酒醉时误杀。
这件事让不少人心生寒意,认为陆醇这是起了“兔死狗烹”的心思......可“兔”还没死呢,这也未免太着急了些!于是人心开始变得涣散。
其后又因为陆醇感染伤寒,却担心传出重病的消息会使大权旁落,于是想方设法隐瞒,只寻找名医秘密医治。
谁知费心找来的良医实际是个庸医!陆醇因此贻误了病情,最终重病身亡。
说起来也是讽刺,陆醇当初打着防治伤寒的幌子,诱骗原主陆纭服用寒食散时,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从不肯碰散剂的他有一天却死在了伤寒的手中。
陆醇的突然死亡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失去了领头人,陆氏内部为了争权夺利各出奇招,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彪悍战将无人弹压,一个个心思乱飞,各寻出路。属官幕僚们意见不统一,整天吵吵嚷嚷,形同菜市场。
种种乱象把庞大的陆氏割裂得支离破碎。其他的政治势力于是变成了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围拢上前,张开獠牙,随时准备撕咬下最肥最嫩的一口。
按照世界线的发展,陆醇死后,时任荆州刺史、使持节、都督、平南将军的兰弘之,在匈奴南下的危局中,设法策反了陆醇麾下势力最大的将军樊猛,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
之后,他又与袁氏、卢氏结盟,汇合各路军队陈兵于长江一线,与北汉虎狼大军相抗,勉强把对方拦在了江北。
而在原本的世界主线中,因为没有陆茗的存在,兰弘之出任荆州刺史的时间整整晚了一年。少了这拓展势力,安稳扩张的宝贵一年,兰弘之身边又缺乏手腕高超的幕僚辅佐,不论是安民还是募兵都波折不断。
在磕磕碰碰中,兰弘之应对内外局势可以说是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后来南北战事也陷入了糜烂。为了解开困局,兰弘之决定通过吕玥与彼时已经立国的华戎族人取得联系。
后来两者盟约缔结,共同对敌北汉。
北汉覆灭后,华戎国与大周于司州弘农会盟,重新划定疆界。
此前,兰弘之已携收复失地,大胜匈奴的煌煌威势,从姬姓皇族手中谋得帝位。会盟后,又发兵吐谷浑,收复原凉国境内的大片领地。
最终,兰弘之达成所愿,迎娶吕玥为后,且终其一生没有再纳新人入宫。帝后二人鹣鲽情深,佳话流传千年。
二人共育有三子一女,其中一子被封为凉王,封国就在原凉国境内。
值得一提的是,吕玥在兰弘之的支持下本可以选择复国,但她斟酌再三后,最终却以寒族女郎的身份入宫为后。
一方面,这是吕玥为男主以后启用寒门,改革新政做铺垫。另一方面也是被男主的深情所打动,不愿因她曾经前朝皇帝妃子的身份,让兰弘之遭受攻讦,在史书上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于是吕玥宁愿放弃原本的显赫身份,放弃她的复国大计。更何况,凉国在数个朝代之前,本就与周国是一体的啊。
不过,凉国的领土其实并没有被大周全部收回,有大约一半的土地最后被华戎国占据了。
而且,因为“弘农会盟”后,华戎族人放弃了对黄河流域的统治权,退回了漠南草原,大周也因此保证,终周之国祚,不插手西域三十六国及其以西之事。
此后,华戎族人果然发兵西域,占据了包括龟兹、焉耆、楼兰等国的大片领土,之后,其铁蹄的声响犹然不绝,一直向西打到了黑海附近。
华戎族用弯刀和马鞭征服了所过之处的所有政权,将华戎帝国的版图扩大到了史无前例的巨大境地。
说到华戎帝国的辉煌,就不能不说起帝国辉煌的缔造者——虚闾於邪大单于,呼闾权。
“虚闾於邪”是呼闾权的尊号,本意为“草原”,代表了“草原之主”的意思。
后来有一个小国朝贡的时候,因为使臣过于紧张,竟失口称呼闾权为“呼律於闫”,意为“残暴”。这个称呼暗合了太多人的心思,所以很快在诸多小国中流传开来,其后甚至流入了周朝境内。
所以虚闾於邪大单于又被人暗地里叫作“暴君”。
呼闾权晚年称帝后,很快把帝位禅让给异母弟弟阿布闾衍。兄弟二人对西部大陆的铁血统治整整延续了半个多世纪,直到两人过世,庞大的华戎帝国方才慢慢衰落下来。
在陆茗看来,这个世界里最出色的人物其实并非男主兰弘之,而是这位在世界主线里语焉不详,颇为神秘的草原之主。
按照主线的说法,此人有周人血统,对大周有着天然的好感,这也是后来呼闾权肯与兰氏缔结盟约,联手对敌北汉,功成后又断然身退,没有趁势占领黄河流域的主要原因。
不过照陆茗来说,这或许是原因的其中一部分,但绝不是关键所在。
呼闾权此人对局势有着深刻的洞察力和极为深远的政治眼光。他深知华戎族骨子里就是典型的游牧民族,并不适合长居农耕之地,所以退出黄河流域时不曾恋栈。
而且他早就给华戎国谋划好了今后的出路,一旦来自北汉的威胁得到解除,便即刻率族西进。
最为关键的是,他握住了凉国的半数领地,也就获得了丝绸之路的控制权。
其后西进得到的诸般战利品,都能通过这条商道源源不断地送到大周境内,再把周人的丝绸、瓷器等稀罕物运送到中西部大陆,其中获利之巨,简直难以数计!
有财富、有土地、有马刀,华戎帝国的崛起自然是顺理成章。
遗憾的是,在世界线中,这位雄才大略的传奇大帝几乎没有正面出现过。
但凡涉及到华戎族的剧情,不论是与兰氏联手平灭北汉,还是后来的弘农会盟,都是华戎国的右贤王孛儿布斤,和帝国的下一任继承者,左贤王阿布闾衍在其授意下出面,与周人磋商斡旋。
要不是陆茗怀疑自己要找的人就在华戎国,处处留意这些零散信息,恐怕很难察觉到这位隐居幕后,极少出面的大帝竟然如此不凡。
不过即便陆茗细心搜集了,可获得的信息仍然不足。不说别的,就说孛儿布斤跟兰氏有渊源的事,他之前就不知道。
现在的兰氏只是一方诸侯,对华戎国表达出联盟的意思之后,对方派出右贤王亲至武昌,显然给了兰氏极大的脸面,也彰显了彼方的诚意。
在原本的世界主线中,男主在南北战局万般艰难之中都能成功与华戎国结盟,如今时间提前了大半年,兰氏又是一番形势大好,即便还有陆醇这只拦路虎需要解决,陆茗也有信心能达到既定目的。
倚在凭几上,陆茗的思绪漫无边际地四散,回转之后,不免又想起几年前,在临县雨后的那座山林里,自己瘾症发作时再次遇到的那个魁伟男子。
自己苦心孤诣,像撵兔子一样撵着男主快速过世界线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尽早抽身出来,好去找那个扰人心肠的男子?!
想到对方宽阔的胸膛与烫人的体温,陆茗一时恍恍惚惚地想到了奇怪的地方,不免面红耳赤,心思荡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等陆茗醒过神来,发觉这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披散的乌发早已干透,凭几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节小竹管。
陆茗恍惚的神思一下子沉淀下来,长袖一展,把小竹管拿过来,拆开后速速一览,顿时大吃一惊。
寡居的太后竟妊而有孕,被内侍揭发,朝野内外一片大哗?
皇族曝出这等丑闻,幼帝血统遭到质疑,帝位摇摇欲坠?
姬氏皇族被推上风口浪尖,废掉幼帝的言论甚嚣尘上,越江王成为皇位继承的唯一人选?
那下一步呢?越江王姬翎自知才德不足以久居帝位,于是甘愿禅位于贤良?
至于“贤良”是哪一个,这还用说吗?
这不对。
按照世界主线的发展,这一幕不该发生才是。
而且照时间来算,此时的陆氏谋主晁汶应当已被误杀,陆醇谋朝篡位的路该越走越窄了才对,怎么会眨眼之间情势大变,皇位对于陆醇竟然到了唾手可得的地步了呢?
指尖在薄薄的绢布上来来回回,最后停留在了“晁汶”二字上。
陆茗微微敛目,长睫如同扑入阴影的蝶,纤长静谧。
从安洛长郡公主到太后,这人的谋略手段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辣狠绝,环环相扣。
时至今日,这个人却性命无虞,仍然稳居陆氏谋主的位子,深得陆醇信任。
这很不对。
陆茗睁开眼,唤道:“阿善。”
木讷脸的忠仆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一言不发地微微躬身。
“消息是刚从越江郡送过来的?”
“回郎主,送过来有一会儿了。”
“既然是越江来信,你怎么不立刻禀报给我,反而拖延了这么些时辰?”
忠仆无言地抬了一下眼皮,瞄了瞄放在案上的匕首,再次木讷低头。
陆茗登时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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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暴君与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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