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眨了眨眼,确定正是男主没错,对方身后还带着兰氏部曲和昨天跟着自己一起出发的随从,以及之前被自己丢下的车架和几名不会骑马的仆人。
男主怎么也追来了?
见他又跟靳威明刀明枪地对上,陆茗一阵头疼,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却一时不察牵动了某个不可言说的伤处,顿时痛得低哼出声,人也摔在了地上。
还不待他缓过神来,下一刻已被人抱了起来,有火热大掌扶住他的腰轻轻摩挲,熟悉的男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怎么样?摔着了吗?哪里不舒服?”
说着,靳威一副恨不得把他衣裳扒开看一看的模样。
陆茗哭笑不得地扯住靳威的手,连声道:“我没事,只是没站稳,摔了一下而已......”
这时候,另外一个人影也狂奔了过来,把陆茗上下一打量,已是热泪盈眶,想要上前,抬起手却又放下,最终委顿在地上,大哭着道:“阿弟,你受苦了……”
陆茗:……?
“都是为兄的错,把你害成了这样……为兄,为兄还有什么脸面见你啊……”
陆茗:……??……???
见兰弘之一边自责欲死,痛哭失声,一边满面疼惜地不时看自己一眼,陆茗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似乎,有点......惨?
不说那草草束了一下,摔一跤就散开的长发,也不说自己“一夜劳累”后苍白似鬼的面色,单说被那蛮人咬破的嘴唇,惨遭捆绑后红肿破损的手腕,被掐过的骇人脖颈,以及各种裸.露出来的欢爱痕迹——
噫!原来自己被“强”过了……
不过,虽然不算是完全自愿的吧,但也不算是被强迫……
这个……还不等陆茗不合时宜地纠结完,就见兰弘之赤红着眼霍然起身,抽出腰间长剑指向靳威,怒喝道:“我早就该知道不能轻信你!”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阿弟‘心甘情愿’,原来竟如此强迫他!我如何能容你!就算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我拼了这一条性命,也要为阿弟讨回公道!”
话音未落,兰弘之举剑便刺。
靳威浓眉皱起,抱着陆茗闪身避开,同时手腕一翻,亮出雪亮兵刃。
见首领(郎主)都动手了,华戎武士们和兰氏部曲也各自举起刀兵,杀向对方。
眼见两方人马就要打起来,陆茗头痛欲裂,只得祭出苦肉计大.法,连声喊痛,弄得靳威和兰弘之紧张不已,不敢再动手,陆茗这才暗舒一口气,将高悬的心放了回去。
这一番混乱之后,陆茗方才察觉,兰弘之脸上居然带了伤,衣裳有好几个地方被刮破,发冠也有点歪,显然是吃了番苦头后勉强才收拾成现在这样的。只是刚才兰弘之背着光,陆茗一时没有看清。
现在发现对方的异样,陆茗不禁又惊又气,连连道:“我没事,没什么要紧,倒是大兄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又遇到刺杀了?”
兰弘之之前遇到过好几次不寻常的暗杀,陆茗一直怀疑此事与偷渡客有关,现在不免想到了这上面去,口中问着,心里先认定了**分。
却不料兰弘之闻言,竟以袖遮面,疾步往外走出去几步,支支吾吾道:“没,没遇到刺杀……只、只是不小心,摔、摔了一跤而已。”
摔了一跤?
你在骗三岁小孩吗?
陆茗简直要被气笑了。
再细打量过去,不光是兰弘之,还有不少兰氏部曲也挂了彩,不过多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其中部曲首领兰力最为凄惨,断了一只手,软软地垂在身侧,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往这边望过来的目光中满是屈辱和愤怒。
陆茗循着兰力的目光回头,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却见靳威正举目望天,一脸事不关己的世外高人模样。
陆茗:……你以为这样我就猜不到是你干的了吗?
靳威低头,看着陆茗好看的眼睛,低声道:“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迟疑了一下,靳威又描补道:“我本来没打算动手的......可是兰弘之屡次插手你我之事,这次又突然攻击我……我只好反击了。”
“大兄他攻击你?”
“嗯。我知道你看重他,原本一直有所克制。”
“那,那他为什么突然出手攻击你?”
“……大概是因为我心有疑惑,问了一个问题的原因。”
“什么问题?”陆茗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问他:你屡屡阻挠我和茗之,是不是对茗之有非分之想?”
陆茗呻.吟着捂住了脸,几乎无言以对:你睡了人家弟弟,又大剌剌地问人大哥,你这么阻挠我睡你弟,是不是因为你对你弟有不伦之情?
——是个人都要气炸的好吗?!
可瞧瞧靳威不解的双眼,陆茗又明白他是真的疑惑,所以才开口这么问。毕竟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跟兰氏没有血缘关系,生出这样的疑问也不算是完全没有道理。
陆茗只好无奈解释道:“你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大兄有意中人,而且对对方一往情深,非她不娶!大兄现在插手大周政局,做出许多事,大部分都是为了能娶她进门而已……个中详情,等我以后跟你细说。”
“......”
“我跟大兄,真的就是纯纯的兄弟关系!”
原本陆茗以为靳威听了这番话,会疑惑自己既然跟男主没有血缘,却为什么会那么看重对方,却不料靳威闻言竟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没了下文,反把准备了一肚子解释的话的陆茗憋得够呛。
说话间又想起一事,陆茗奇道:“话说回来,你们在外面打了一架,我睡得沉,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不是打了一架,是我打了他一顿。”
靳威耿直地纠正:“要不是顾忌你,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不过现在也不迟。你昨晚上操劳过甚,我怕打扰到你,就把兰弘之拉到远处打了他一顿。”
陆茗磨牙道:“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
靳威点点头。
陆小茗:......
不管怎么样,这边总算是把靳威安抚好了。
之后,陆茗又将靳兰二人叫到一起,认认真真详详细细地把误会给他们一一说清楚,再不敢放任两人这么糊里糊涂地对立下去。
等到把一切解释完,见靳威和兰弘之虽然还有些相看两厌的意思,起码不再针锋相对了,陆茗不禁大松一口气,想想又有些哭笑不得,心道自己这也够得上“蓝颜祸水”了吧?
简直差一点就成了某些流血事件的罪魁祸首了!算是什么事嘛!
噫!
化解心上人和男主之间的干戈就花费了陆茗许多时间与口舌,等到填饱肚子,收拾齐整再次上路,已经日头过午了。
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咳咳,陆茗没办法骑马,只能乘车,速度自然快不起来,于是直到日暮时分,一行人方才姗姗抵达重山郡。
至于各怀心思的靳威和兰弘之二人,自不必说,是一定要跟着的了,陆茗也只好随了他们。
第二天一早,陆茗戴上帏帽,穿上长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前去道门拜访。
没办法,他的样子实在太惨,连精湛的化妆术都没办法完全遮掩,而流民作乱之事又急等他解决,所以陆茗只好厚着脸皮对道门的人说自己病了,这是带病来拜,所以才这副装束。
他说这话的时候步履蹒跚,身姿孱弱,声音有气无力的,还真像是病了。于是原本满心怨怼的道人们怒气小了不少。
加上兰弘之也联袂来访,遮盖了脸上伤处之后,一身翩翩风度让人大起好感,又给道门许出诸多好处,最终愤怒的道人们被两兄弟成功安抚下来。
而另一边,兰氏此前派出的两队平乱的府军也顺利将乱民剿除,只可惜跑丢了两个主要头目。
兰弘之本来准备再派人去抓,谁知道峰回路转,这两人竟被“恰巧”正带着亲卫在附近“打猎”的靳威揪了出来,之后亲自交给了陆茗。
这件事让兰刺史大感丢面子,于是把两名队主召过来,劈头盖脸地骂了个臭头。
总之,关于一个弟控和蛮人互相争宠的事情,为了爱与和平(?),这里就不细说了。等到陆茗他们从重山郡离开,时间已过去了五六日。
***
回到刺史府,陆茗先到居处休整了一番。
离府这几天,有来自越江和京都的几则重要消息,陆茗先一一仔细看了,末了,目光在一条薄薄绢布上的人名处停留许久,冷笑道:“原来是我小瞧你了......”
沉思片刻,陆茗提笔写了几封短信派人送出去,之后叫水沐浴。
阿朴拿了一柄小小的瓠勺舀水给主人清洗长长的乌发,轻声将这几天府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陆茗闭着眼睛任由阿朴伺候,没有说话,直到阿朴说:“还有一件事,郎主,您吩咐盯着的那个舞伎,她死了......”
“死了?”陆茗闻言睁开眼,问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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