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对他说:“小孩,当你不需要我时,你就真正长大了。”
梁思影后来才懂这句话的深意。
左明将他带在身边,教他演戏,让他见识各种各样的人,培养他交际应酬的能力。
他在这样的教导培育下,慢慢地学会了成长。
演技提升这块儿最为明显。当娱乐圈其他的小鲜肉流量明星还在热衷上综艺、立人设、耍大牌时,他暗暗地不断琢磨、练习演技。
与他合作的剧组,无一不惊讶如此年轻而富有名气的流量明星,居然早早地就来到摄影棚,而且不是一天,而是从进剧组的第一天到结束,他都早早的来。
梁思影拍戏的时候几乎再无NG,因为他从一开始严苛要求自己不准抱有重拍的想法。
他勤奋、认真,台词背了又练,练了又背,每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角色本身在说话。
他这副孜孜不倦、默默坚持的模样,与他少年时代安静坐于教室,心无旁骛做题的光景如出一辙,都如此的专心致志,不为外界所惑。
他最擅长的是古装戏份,已经演到手到擒来、游刃有余。
有一场戏份是〖新生〗,讲的是修仙大能法力全失,历经痛苦后重获新生的故事。
茫茫大江,横亘万里。金光粼粼,水浪滔天。
一位戴着白色斗笠的男子,手握玉剑,站在礁石上。
白浪翻滚,无情地击打黑色岩石。
男子一袭白衣,身长玉立。
他缓慢摘下斗笠,手高高地扬起,斗笠被狂风刮到湖面,没入远处的湖底,最后消失不见。
镜头推进,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徐徐展现。
他眉发淡雅,面色渐渐悲苦,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镜头又拉开,男子与辽阔的江海,合二为一,几乎要融入这大浪滔天。
他的脸色再次发生变化,从悲苦到悲悯,再到释然,哪怕不用言语,也可以感知到,他似乎放下了某种执念。
最后,玉剑从腰间斜斜飞出,他纵身一跃,飘逸的身姿,如蝴蝶蹁跹,落于剑身。
他御剑飞行,消失在苍莽江海尽头。
梁思影已然可以做到光用表情就能鲜明准确地表达出剧中人物内心的情感变化,这样显著的演技提升,是他也未曾想到的。
谁能知道,之前他面对镜头,胆怯紧张得连台词都说不清呢?
在交际应酬方面,他虽然说不能如左明那般举重若轻,八面玲珑,但也不再害怕、胆怯。
剧组里的人一开始看他表情漠冷,以为他厌恶别人靠近,又加上与左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含混暧昧关系,带资进组,心底都有远离他的想法。
不过随着渐渐接触,大家逐渐发现,他为人真诚,只是性情内敛,不爱说话而已。
杀青后,导演和几个主演聚餐,导演让梁思影坐主席,他坚决不坐,选了一个靠下手的副席就坐。
饭桌上,有人主动梁思影搭话,他礼貌谦和地回应。
几杯酒下肚,饭桌逐渐热络起来,导演红着脸向他问东问西,毫不拘束,他也史无前例地和他畅聊,说得口干舌燥,其他人也纷纷加入话题,甚至堂而皇之地聊起了一些娱乐圈的八卦。
这样的热闹和家人不一样,是朋友同事的交际,他从上学到现在,很少有朋友,可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同学会,对他来说简直天方夜谭。
他渐渐习惯这种外在的交际,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他也忍不住喝了不少酒,兴致高昂。
好像这样的生活,也蛮不错。
这样的觥筹交错中,左明不在他身边。
梁思影越来越能独立而完满地处理许多人情往来。
左明现在来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一连两个月都没来找他。
梁思影有时候会想,他是不是正伏在别的女人或者男人身上?
但左明并没有解除和他的包/养协议,在他还是这个男人的宠物的存续期,那个人已经答应他不再碰别人。
他也会失诺吗?
他心里五味杂陈,眼眶禁不住红了。
直到下一次左明让他去天泽酒店,他情绪才好转。
他好像在暗暗地期待些什么,竟然有些难以抑制的开心。
左明伏于他身,好似久旱逢甘霖。
他张口向他反复确认:“明哥,你有没有找别人?”
左明一如往昔地轻轻啄他,腔调带着迷人的味道:“嗯,你不信我?”
梁思影白而小的手紧紧托住左明英俊的脸,耐不住哭喊:“明哥!我—”
左明轻咬他的小耳:“我会让你信的。”
身体的感觉格外真实,梁思影确认他的确没有找别人,失落的心,如枯叶,心甘情愿地落于地面。
第二天,左明已离开。
梁思影多想让他再多留一会儿,他想被他抱着醒来。
终究,他过于贪念,不知足。
他只是宠物,不能太贪心。
梁思影拍完戏,休息了一个月。期间,他收到了母亲的一个电话,说是老胡同那边要拆迁,需要回去一趟。
他听了,立马开车,带上母亲,赶回了那个从小生活的胡同之家。
熟悉的三个破烂小屋,墙面斑驳,奶奶生前的那个板屋,由于长期无人居住,已经垮了一大边。
狭窄的厨房,黑漆漆的墙面上,油污四溢,各种厨房小用品都生了灰。
卧室是唯一有光亮的房间,几个陈旧的木柜子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都是些旧衣旧物。乌黑的四角桌子,边角生硬地翘起,上面覆盖一层厚灰。
梁思影到外面接水,烧了一壶热水,将凳子桌子擦拭干净后,找了一个干净杯子,将开水倒在杯子里,放到母亲丰藤园面前。
“哎呦哎呦,你们回来了!”门口站立一个人影,大嗓门的声音,异常响亮,中气十足。
母亲丰藤园转过来,立刻起身,含笑道:“秀姐,多亏你告诉我这里要拆迁,我们及时赶回来好收东西。”
来人是一位体态丰腴,皮肤偏黄的女人,梁思影认识她,她住在隔壁,名叫包秀。
印象中,包秀为人热忱,经常给自己家送菜吃,有时候多做了包面、肉汤、面饼,也会热心肠地分给自己家一碗来吃。
包秀眼睛盯着梁思影上下打量:“哎哟哟,我总算扑到你家男娃儿的人影了,没想到现在长这么高了!长得还挺俊!”
说罢,她走到梁思影面前,手脚比划,眼睛眯着,“小时候一个又矮又瘦的小不点,如今长得又高又白,藤园啊,你说说你是怎样养的?”
丰藤园将包秀拉到凳子上说:“我哪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一年能吃得上几次肉啊,可怜见的,我这两个孩子跟我受苦了。”
包秀一把握住丰藤园枯瘦的手,安慰她:“大妹子,现在可算苦尽甘来了,我们马上要发了,听说这次的补偿款还挺高。”
丰藤园笑着,喝了一口水。包秀起身四处转了转,话语穷尽后,便回去了。
梁思影见她回去,坐在母亲身边,提了一个建议:“妈,我们不如将这三件房屋转让给秀姨,你觉得怎么样?”
丰藤园微笑:“我正好也是这样想的,但又怕你不同意。”
梁思影:“秀姨她待我们还算可以,而且我们农村有宅地,市里面也有房子住,没必要再多占这么多地,不如给别人。”
“唉!”丰藤园叹了一口气,“儿子,你还不知道吧,她现在过得也挺苦的。早些年她老公倒是赚了些钱,日子还算滋润,有多的东西还会分给我们一点。几年前不巧的是,她老伴脚坏了,做不了事,家里有3个儿子,还有一双公婆,也亏她一个女人支撑着。”
梁思影才想起来,为什么包秀老是说自己长得高,原来曾经那个身体健壮的女人变矮了,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又矮又乏。
母亲丰藤园在家里收拾整理东西,梁思影走到隔壁家,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眼睛浑浊,斜乜看他。
“秀姨!”梁思影大声喊。
“你怎么来了?”包秀围着围裙跑出来。
梁思影进屋,将一张用塑料袋反复缠了几道的红色小本拿出来,递给包秀,郑重地对她说:“秀姨,我们想将我们那三间屋给你,这是房产证,等会儿中饭过后,我和我妈一起陪你去办转交手续。”
包秀惊讶,又惊喜。多三间房,意味着多了好几十万的补偿款。
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钱,二儿子马上要结婚,她为钱急得团团转。
如果真有这笔钱,那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可是,能平白无故地接受这么多钱吗?她犹豫间,丰藤园进来,拉着她的手:“秀姐,你就拿下吧,我们在市里住着,他们又都在市里上学上班,我们不需要这屋子。”
包秀手颤抖地拿着红本子,满是皱纹的眼睛,噙住泪水,半晌没说出话,最后只有一个“唉”字从嘴里叹息般吐出。
中午,包秀让梁思影他们到她家吃饭,一进门,一阵熟悉的鱼香味混在空气中,吸引人的味蕾。
小时候,梁思影在昏黄的灯光下边做作业,边被这诱/人的鱼香味儿勾住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如今他尝起这焦香的鱼,心里也没多大感触,到底是他长大了,所吃所见,远胜于此。
包秀的老公还在外面院子里坐着轮椅晒太阳,一双公婆木木地在灰暗的房间里半躺,虚度光阴。
包秀在饭桌上向梁思影搭话:“你现在在北都市做啥工作啊?”
这TM都要锁???呵呵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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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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