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安正站在北都市松岭区松山街道江雅小区前。
小区一眼望去,便知道有些年月。
墙体黢黑,保安在保安亭里,耷拉眼皮,昏昏入睡。
从周小北提供的资料,顾以安获取了三个重要信息:
一是季寻的原籍地,他是土生土长的北都人,出生的地方便是,离市中心不远的松山街。
二是季寻生前工作的地方,和陈万清提供消息的一致,就是浪腾传媒。
三是季寻的本科毕业学校,乃是北都市传媒大学,结合他生前是演员来看,这条信息也应该属实。
顾以安梳理了这些信息,打算先从调查季寻的原籍地开始,他按着地图的索引,来到江雅小区。
六月末的正中午的太阳毒辣得一批,茂盛的香樟树,充斥着吵闹的鸣蝉声。
顾以安戴着一顶防晒帽,走进小区,门前的保安,给他做了做登记,便让他进去了。
往里走,能听到一片喧嚣之声,顾以安望过去,原来是一所幼儿园。
老师让乱跑的小孩子安静,并让这些小屁孩们赶紧回去午休。
很快,周围变得阒静无声。
正当顾以安向前走的时候,一个身影向他冲过来。
顾以安闪退未及,陌生人已经撞上了他。
顾以安凝神望去,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乞丐,身上极其的肮脏,明明是大热天,却穿着秋天的厚外套,衣服破烂不堪,污迹斑斑。
头发几乎是盘成浆水,坨成一块,硬且凌乱。脸色更是可怕,蜡黄且黑。双眼浑浊,目光涣散。
最让人感到惊悚的是,乞丐的嘴里,不停地流着口水,脸色痴呆,背部佝偻,嘻嘻哈哈,对着人傻笑。
“啊啊啊啊啊——”乞丐的嘴里,口齿不清,顾以安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转而,这个乞丐扭过身,跑到一处阴凉地,蹲在地上,捡着地上的某个东西吃。
顾以安凑近,看到这个乞丐,正在满手抓着发出令人作呕气味的东西,居然是屎!
应该是哪个幼儿园小朋友拉的,顾以安差点没吐出来!
他用手捂住嘴鼻,退出几步远。
那乞丐又扭过身,嘴里的涎水,直直地挂在地上,嘴角沾满了黄色的屎,几只苍蝇嗡嗡地围着她转。
乞丐嘻嘻哈哈地又朝顾以安冲过来,顾以安拔腿就跑,心里暗骂,这到底是什么小区啊,什么疯子都跑进来!
顾以安小喘片刻,乞丐离他越来越近,嘴鼻喷出的气息,差点要把人的天灵盖掀翻,实在太令人作呕了!
乞丐满屎的手,离顾以安只有一米远,顾以安镇定下来,反过来,将乞丐的手臂按住,使她没法靠近。
转角处,出现了一个蓝色制服的警察,顾以安如同看到恩人一般,向警察招手。
警察快步跑近,没理会一脸受惊的顾以安,他从挎包里拿出绳子,将乞丐的双手捆住,并拿出大量的湿纸巾,给乞丐擦拭脏污的双手和脸。
“这位同志,你受伤没?”警察将乞丐收拾干净,才看向顾以安。
“呃,我没事。”顾以安看这个警察,动作熟稔,好像是经常做这样的事,而且对这乞丐的态度,似乎还有些好,难道他们两个认识?
警察从包里拿出一管镇定剂,朝乞丐手背上打下去,才停住乞丐“咿咿呀呀啊啊啊”的狂叫声。
“秋姨,我们回家吧。”警察把乞丐抱在背上,轻声说。
秋姨?顾以安敏感地抓住这个关键词,因为根据他获取的资料,季寻的母亲叫廖寒秋,难道——?!
他脚步匆匆地跟上警察,问:“请问这个人是不是叫廖寒秋?”
警察止住脚步,略有深意地看着顾以安,问:“你是谁?”
这个问题顾以安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解释说:“警察同志,是这样的,季寻是我表弟,我来北都找他,四处打听,也没找到,我还以为他在家,所以一路找到了这里。”
顾以安说完,还是有些担忧,尽管七七已经给他安上了“季寻的表哥”这个身份,可面对乐此不疲给他挖坑的系统,他还不能完全放心。
系统七七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自信地安慰顾以安:【老大,别担心,本王的设定,是灰常强大哒,他们没人怀疑你的身份。】
眼前的警察犹豫片刻,对顾以安说:“她是叫廖寒秋,季寻的母亲,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等会儿再跟你说,我要先把秋姨带回去。”
警察骑着摩托车,将廖寒秋绑在身上,顾以安也坐在摩托车上,紧挨着廖寒秋。
他仔细地观察到,在这位失心疯的母亲头上,长满了刺目惊心的烂疙瘩,后背骨头高高耸起,枯瘦到脱相。
一路十分钟的骑行,蓝色制服警察来到另一片小区,他停好摩托车,将昏睡的廖寒秋扶到一个小屋房间里,帮她脱掉黏腻脏污的厚外套,打开空调,顿时屋内一片清凉。
一顿操作下来,警察脱掉警帽,用纸巾擦拭满头的汗水。他递给顾以安一瓶矿泉水,简陋的平房屋,只有两张凳子,和一张桌子。
“我叫陈羡生,北都市松岭派出所的一名民警。”蓝色制服警察先开口自我介绍。
“我叫顾以安。幸会,陈警官。”顾以安喝了一口水,切入正题,“为什么秋姨变成这样,是怎么回事?”
陈羡生脸色凝重,语气如一口风雨飘摇沉重至极的钟:“顾先生,你的表弟,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死了,他的母亲,在听到这个消息,疯了。”
顾以安追问:“什么叫法律意义上,已经死了。我知道他毕业就出道当演员,很久没联系,怎么突然间就——”说罢,他神态悲恸地忘了一眼在床上昏睡的廖寒秋,“秋姨,是你一直在照顾吗?”
陈羡生惭愧道:“说不上照顾,但她的丈夫出车祸死了,季寻又是独子,我不愿意她被送进精神病院,于是就在离我工作不远的小区租了个房子,带着她一起生活。”
一席话,顾以安判定,这位警察肯定知道某些内隐。他和廖寒秋非亲非故,为什么要照顾她?难道仅仅是出于做警察的正义关怀吗?
但现在,他还不能急于刨根问底,徐徐图之,才是上策。
顾以安感激地朝陈羡生拱手:“陈警官,感谢你能照顾秋姨!”
陈羡生沮丧地摇头:“不能算是照顾,她原来也是个正常人,要不是我们警察破不了案,她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破不了案?”顾以安果然听出蹊跷,“陈警官,我表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陈羡生浓眉皱起,无奈地叹口气:“我要是知道,秋姨就不会疯。”
绕来绕去,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刚刚顾以安还激动地等着陈羡生说出有价值的信息,看来这系统给的任务,真的要自己“亲力亲为”啊!
到了饭点,陈羡生请顾以安吃饭,说再详谈具体的情况。
走出小区,便是烟火一条街。陈羡生熟悉地来到一个土家菜馆,老板娘认得他,起身相迎:“陈警官,今天发财了?难得破费啊!”
陈羡生说:“请朋友,先记账,月底发工资一块儿结。”
老板娘亲切地笑:“说什么记账,这一顿免费,我请你!”
陈羡生断然拒绝:“那可不行!”
老板娘扎着花色头巾,脸色红润,拿着菜单轻轻在陈羡生头上一扣:“哎呦,陈警官,做事这么有原则啊。”
顾以安在一旁早就看出端倪,陈羡生长得修长挺拔,浓眉大眼,这老板娘大概也是个迷妹儿。
陈羡生选了一个极其安静的包厢,菜上来之后,他便谨慎地关好了房门。
“顾先生,刚刚我说你表弟死了,你倒是很镇定啊。”陈羡生面色严肃地看着他。
“不瞒你说,其实,我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一个失去联系太久的人,大概率要出事。”顾以安早有准备,他知道陈羡生肯定会再三确认他的身份。
陈羡生点头,问:“你也是演员吧?”
顾以安承认:“是,之前在外市里工作,近些天才到北都市工作。”
陈羡生打开手机微博,热搜文娱榜和影视剧话题榜被顾以安牢牢占据:“你最近演的古装剧《护江山》很火啊,我们单位的女生都在追。”
顾以安谦虚道:“陈警官,你过奖了,都是公司善于营销,我不过尽力做好我的事情。”
陈羡生收起手机:“你是季寻的远房表亲吧?”
“是的,不算特别熟,我一直在外市工作,恰好来了北都,就想找找他。没想到……”顾以安的神色黯淡,似乎陷入巨大的悲伤。
陈羡生不由得也叹了一口气:“顾先生,季寻之前刚出道的时候,也如你这般火,后来一夜间消失不见,他的母亲多次报案,无奈局里一直没线索,找不到人,一直拖,最后不了了之。”
要知道,世界上最无奈的四个字便是“不了了之”,廖寒秋便是这样数次寻人无果后,最终心力憔悴,患上失心疯。
顾以安吃完饭后,加了陈羡生的vx,方便联系。
“陈警官,如果你这边有关季寻的消息,请你一定告诉我!”顾以安语气肃重地说。
“尽量。”陈羡生谨慎地说,他不能打包票,毕竟季寻已经失踪两年,他不过一小小派出所民警……
两个人又沿原路返回,来到廖寒秋这里,只见这位可怜的母亲,邋遢地躺在床上。
有人在敲门,顾以安打开,进来一个四十岁的妇女。
陈羡生说:“这是我请来的钟点工,给秋姨清理身体卫生的。”
说罢,陈羡生和顾以安走出房间,让钟点工阿姨单独给廖寒秋清理身体。
陈羡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问顾以安要不要抽,顾以安摇头。
打火机点燃烟,陈羡生熟悉地抽起,两个人站在树荫下,一时默默无声。
“我每天都会请护工来给秋姨清洗身体,如果我不把她锁在屋子里,她马上就会把自己搞得一身脏,就像你今天所见到的那样。”陈羡生吐出一口长长的烟气,说。
顾以安仿佛做了一个决定:“陈警官,我作为季寻的表哥,有义务照顾秋姨,以后,我来照顾她吧。”
陈羡生苦笑一声,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不了,我习惯了。而且,你是演员,平常会很忙。”
说罢,他叹口气,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熄:“以后,有时间,来看看她吧。”
陈羡生租的房子旁边挨着几户人家,其中有一个老头面色慈善,和陈羡生很熟。
陈羡生递给老头一袋槟榔:“王叔,下午我去上班,你可帮我紧着点儿秋姨,要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老头眯着眼:“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下午到了上班的时间,陈羡生回到所里,顾以安也回到了北都。
【今天的一行很有收获啊!】系统七七嚷嚷道。
顾以安在床上累得伸了个懒腰:“收获不算特别大,不过这个陈羡生倒是值得深挖,看他的样子,还是藏着话没说。”
系统七七:【加油加油加油(???`*)老大,你离成功还有99.98%哦。】
顾以安:………………马上给我安排大腿抱,否则俺不干了。
七七:【…………不是说好的,要自力更生嘛(^._.^)ノ】
顾以安:那是以前,现在我要抱大腿,任务太难了。ˇ0ˇ
七七:【出门左转找白总,不用谢●3●】
顾以安:我不想走路,请把我的老攻打包给我。
白晗(望眼欲穿):老婆,我来了ˇε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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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浓眉大眼人美心善警察陈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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