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戏服未脱,径直来到导演的房间,他赫然发现里间还坐着一个人。
是喻凯!
他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必然是他在背后捣的鬼。
不过,他不打算完全放弃,他看向导演,语气诚恳:“导演,请给我一次机会,但凡我有一点卡词,你将我换下,我毫无怨言。”
导演似乎被他说动,神情动摇。
喻凯听了,站起爆喝一句:“垃圾!”
他将上次左明骂他的两个字,又原原本本还给他。
左明没理他,他看到导演神色为难,知道他心有动摇,于是娓娓道来,语气略带乞求:“说实话,我为这个角色准备了很久,也有信心将这个小角色演好。”
导演格外看了一眼穿古装戏服显得英俊威武,潇洒不羁的他,又看向喻凯,眼神辗转,举棋不定。
喻凯在一旁,翘起二郎腿,说:“想演小将军,你还不配哦,看看自己什么出身再来说话吧。”
他站起,朝导演说,“撤了他的角色,让他来当我的马夫!”
左明断然拒绝:“我死也不当你的马夫!”
“哈哈哈哈哈,有骨气,继续,继续,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喻凯不以为然。
导演在一旁见他们分庭抗礼,像仇人怒目而视,一番权衡后,决定道:“左明,这次你还是下场吧,以后有机会再来我的剧组。”
左明眼睛绝望地闭上,又张开,他不甘心自己的角色,哪怕这么小,被轻而易举,毫无理由地替换掉。
喻凯在一旁乐见其成看他痛苦的模样。
他转而对导演说:“哎呀呀,他这么可怜,像条哈巴狗一样,你就让他演演试试吧,说不定一夜之间成了巨星,也未尝可知啊!”
导演一头雾水,刚刚明明是喻凯让他换掉左明,怎么现在变脸比翻书还快。
像他这样低不成高不就的导演,还是不敢轻易得罪喻凯,只好他说啥就是啥。
最后在喻凯落井下石、阴阳怪气的一番奚落后,左明还是守住了小将军的角色。
不过,他没有最开始的开心。
比起戏里的生死逼迫,戏外的勾心斗角更让他郁闷。
喻凯已经盯上他,并且还蛮横地将原本的主角演员一言不合就换掉,换成自己当主角。
左明猜测,这垃圾肯定是为了针对自己才留在剧组。
事实正如他想的那样,原来小将军的角色只有正面积极的戏份,展现的是一位少年英雄的形象。
但喻凯一来,将剧本改得乱七八糟,一切都要按照他的意思来。
他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
拍戏期间降了温,天空还破天荒地下起了冰雹,天气变得格外冷,好像飘雪的冬日。
偏偏喻凯兴奋的不得了,他叫嚣指着左明说:“你死期到了。哈哈哈!”
他饰演的小将军,已经变成负面角色,被心怀正义的主角处罚。
喻凯高高地站在马车上,左明双手被捆绑,身上绑着一根粗麻绳子。
他脸上化的是乌漆嘛黑的妆,脏兮兮的,身上穿得很单薄,一件破烂的粗布麻衣。
“哈哈哈!”喻凯兴奋地驾驶马车,用鞭子狠狠敲打白马,左明被向前的猛力猝不及防地一拉,重重跌落在坎坷不平的地上,地面不仅冰冷,更有沙石粗砾。
镜头拍他的脸,他强忍被拖拽的痛苦,直到跑完了预定的路程,喻凯却不依不饶,继续肆无忌惮地用马车拖行他。
好疼!
一圈,一圈,又一圈。
他倔强地抬起头,不让沙石子磕破他的脸。
下腹部,几乎被磨破,生生地掉了一层皮。
俯着的身体,像被滚烫的热油炙烤,好痛。
被急速奔驰的马车,狂暴地拖曳,狂跩。
马车的人要将他往死里整。
他强撑奄奄一息的气息,眼睛扫视剧组旁观的所有人。
他们都在沉默,都一言不发,没有一个人来阻止喻凯的暴行。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活生生折磨致死。
好冷啊。
他终于呼散完破损肺里的最后一口气,不堪重负,垂下了头。
喻凯见左明如死尸一般一动不动,不屑地朝他身上踢了一脚。
“呸!”喻凯往他身上啐了一口,“垃圾。”
左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模模糊糊中,脸上似乎有水。
一滴,一颗,像某种无声的抚慰,将遍体鳞伤的他,唤醒。
他嘴角咧了一口冷气,实在太疼了,每动一下,他都要粗重地喘口气。
他在小雨中,孑孓独行,蹒跚的脚步,走得很慢,好似一瘸一拐。
剧组里的人,不管不问,已经将他丢弃。
没人理他,他正如被丢弃的垃圾,无人问津。
他想,这才是人间,清醒冰凉的世界。
本该如此。
他晚间颤抖地打开门,差点跪倒在地上,他强撑力气,爬到沙发上,蜷缩身体,栽倒下去。
意识越来越模糊。
仿佛只要闭上眼,就会沉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唤醒。
[小明!]
[季寻。]
[小明,你在干嘛?]季寻问。
为了不让他担心,左明清了清嗓子,语气如往常:[我在练台词,我接到了一个好角色。]
[真的吗?真好,可惜我还有一个月才能回来,我真想快点见到你。]
[嗯,你别担心我。]左明左手扶额,深吸一口气,站起,脱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你在外好好学习,别老是想往回跑。]
[哈哈,嗯啦,我会听你的话的。]
季寻的笑声,一如往昔般清澈。
让左明在这冰寒的世界,感到一丝温热。
[好。那晚安。]左明说。
[晚安。]
左明打开热水,用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身上的伤口。
腹肌那里已经完全裂开,不成样子。
双腿被坚硬的地面,磨破了皮,还有少许肉搭在裤子上,血淋淋一片。
胸口不仅破了皮,里面都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恼恨地左手捶在墙壁上,想到喻凯那副高高在上的臭脸,恨不得杀了他。
他的下巴也磕破了,唯有高高昂起的头与脸,逃过一劫,只有细微的伤痕。
他冷静地为自己处理伤口。
那个趋炎附势、抛弃他的剧组,他再也没去。
给他转来的工资报酬他都没有要,直接删掉了组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退光了工作群。
他在家疗养生息,白天他躺在床上看书看剧学习,夜间季寻会按时给他打电话,陪他唠嗑,聊天,哄着他慢慢入睡。
一个月后,在天朗气清的一天,季寻拖着行李箱,满载而归。
他直冲家的方向,神采烁烁,高兴地大喊道:“小明,我回来了!”
左明微笑,站在房门口迎接他。
季寻迫不及待给他一个热情的熊抱。
只是,季寻越看越不对劲。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左明问。
季寻手在他面前比比划划,惊讶道:“我靠,你又长高了!看我的脑袋,怎么才到你的锁骨啊。”
“呃。”左明不以为意,“你难道很高吗?”
季寻哼道:“我去,大哥,我好歹也很高的好嘛!只是你不知道怎么变/态发育了,过了20岁还能再长高,真TM是奇迹!”
左明笑而不语。
他细看季寻,依旧单纯,清澈,只是越来越黏腻他,喜欢和他搂搂抱抱。
之前在大学时,他对这方面没怎么留心,且季寻抱他的次数也不多。
但现在,季寻不自觉中,喜欢蹭着他,时不时还会发骚地叫他宝贝,而且这次回来之后,季寻对他更腻歪,头一天晚上就非得挨着他睡。
季寻在外地带了许多特产回来,还有很多小礼物,都给左明。
左明无奈道:“你到底是出去学习,还是出去玩啊?”
季寻双手一摊:“又玩又学,有问题吗?”
“没问题。你是天王老子,做啥都是对的。”左明翻过身,背对他。
“呜呜~哼!我生气了,你居然对我阴阳怪气的。”季寻也将身体转过去,背对他。
“好吧好吧。”左明主动投降,他最见不得季寻这副撒娇耍无赖的模样。他缓缓靠近季寻,“别生气了,回来也累了,睡吧。”
季寻打开床头灯,眼睛明亮,他伸出手,摸到左明额间的伤痕,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哦,拍戏的时候,被磕了一点,不要紧。”
左明解释。
“你不会骗我吧,那下巴的伤痕,也是磕破的?”季寻手摸到他的下巴,这里的伤痕比额间还要深一些。
“嗯。演那种战火里的群演,被碎石不小心砸到了。”左明说得假的像真的,他说得很具体,以致于季寻信以为真。
“笨蛋。”季寻眼睛盯着他,“小心一点儿啊,你这样一张帅脸,要好好守护好啊!”
左明嘴唇轻抿,眼里闪动,答应道:“好,下次不会了。”
季寻嫣然一笑,脑袋在他的脖颈处缠绵。
左明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全,但他不想季寻知道,不想季寻为他担心。
他忍住细微的疼痛,按住季寻难耐、蠢蠢欲动的身体。
“季寻。”左明应该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手果断地伸进他的腰腹下,摸索。
宽阔的床发出咿咿呀呀的响动。
“啊~呜~”
季寻的桃花小脸,淌下一颗眼泪。
左明忍耐不住地亲了上去,想后悔时,已经迟了。
如果说互相安慰是男人之间的正常行为,那亲脸,又算是什么?
他尴尬转身,摸到床头柜上的纸巾,处理手上的残留。
“小明,来,我也帮帮你。”季寻说。
“不了,我还好。”左明不敢看他。
“让我来。”季寻试着帮他,它如黑色的玄武岩石,刀剑寒冷,坚不可摧。
季寻细眉微微皱起,脸色微红。
左明还在为忍不住亲了他一下耿耿于怀,见他手势笨拙,神情却很认真,被压抑的情绪更加泛滥成灾,几乎要灭顶。
他一下子强势地将季寻压在身下,声音深沉得吓人:“不要再继续了,季寻,我真的会忍不住。”
“小明。”季寻眼睛迷离,桃花脸泛出熹微的羞红,小小的嘴唇轻轻呢喃,“小明。”
“季寻,我真的!”左明用手封住他阖动的嘴唇,“你不要再玩我了!”
“哈哈哈哈哈!”季寻眼睛清亮,双手捧着左明的脸,“好可爱啊你。”
左明平时冷峻如霜的脸,此刻也耐不住露出雪中一点微红。
这景象,季寻很少见,他真多想看看这样的他。
季寻双手环住左明的肩膀,脸慢慢凑近他,近一点,再近一点,近到咫尺之遥,近到彼此的呼吸,尽在唇间的颤动。
左明再也无法克制,他一只手环住季寻的细腰,另外一只手强势地压下季寻的圆脑袋,扣住,将他的樱粉色小唇,送入自己的唇齿间。
一个吻,自然而然地产生。
让左明意外的是,季寻没有挣开他的束缚。
他张开眼睛,发觉季寻也在张眼瞧他。
莫名的尴尬袭来。
但相吻的感觉又太舒服,他舍不得放开。
于是他只好闭上眼,吻着季寻。
没有技巧,因为这是他的初吻。
只有随心的,自然的,真意的冲动。
美好的味道,蔓延开来,让左明的大脑差点宕机,一片空白。
他吻得不尽兴,索性将季寻压在床下,直接贯穿至喉咙深处,野蛮激情地虐夺。
“小明!停下,别太用劲啊!”
季寻双手抵住他的胸口,再不推开,他没法呼吸。
“对不起。”左明用纸巾擦他留在嘴边的银丝。
“都这样了,别说什么对不起,我觉得好舒服,你呢?”季寻笑笑问。
左明点头承认:“嗯,真的好舒服。”
季寻问:“小明,你以前吻过别人吗?”
左明摇头:“没有。”
季寻欢快地握住他的手:“我也没有。”忽然他扭住左明的耳朵,笑嘻嘻,“哼,你夺走了我的初吻,该怎么赔啊?”
左明眸色暗动,问:“你想让我怎么赔?”
季寻嘴唇挨在他耳边,说:“那你就再赔我一个吻。”
这一刻,左明颤抖的心,被他的寥寥数语,低低浅吟彻底燃爆。
他双臂将季寻抱紧,放在自己大腿上,按住他可爱的脑袋,深深地吻他。
“小明!小明!”
“你好棒!”
“呜呜~”
左明也不知道自己吻了季寻多久,只知道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身侧之人的嘴唇是肿的。
如微雨细风,嵌刻撕咬的伤痕。
“季寻,我喜欢你。”
在晨间一缕微光中,他悄悄伏在他耳畔,对他说。
季寻还在酣梦中,睡相可爱,如圆滚萌哒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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