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过于凄厉的惨叫声直接打断了还没结束的歌唱联谊赛，两个村子的村民和右壬村在场的四个体验者都听到了江凌波的惨叫。

梁大成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14：10。

时间还早，左塞村到右壬村走路不到50分钟能到，跑的话只要20分钟左右，只要能在16点前离开左塞村就没问题。

想着，梁大成对其他三个体验者说：“我们去看看吧。”

许迎雪和孙琴对视一眼，犹豫了两三秒才点头。

彭万里本身就爱猎奇，手上也沾过血，也想瞅瞅副本是怎么杀人的，便兴奋地说：“好，走啊！”

四个人也朝左塞村跑去，镇长也组织村民跟过去看看。

谈霏霏此刻有些异常，她的面色还算平静，只是左手腕微微颤抖，应该说是那颗珠子在牵着她的手腕动。

谈霏霏清楚，江凌波死透了，死法也血腥，不然狐狸珠不会有这反应。

她吞吐着呼吸，为第一次直面血腥的死亡做心理准备。

等跑进村庄没几分钟后，谈霏霏见到了江凌波……的一半。

在她身前十米处，江凌波瞪着满是血丝的眼，两只手臂在身前展长，十指指甲还死死抠在土地里。

他就这么瘫在地上。

不过那只是他的上半身。

江凌波是被拦腰斩断的。

在他身后一路满是鲜血和压着鲜血爬行的痕迹。

他的肠子还在爬行过程中掉了出来，拖曳在身后好不诡异。

谈霏霏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倒是没有被吓到，就是有点反胃。

叶辞一见到这个惨景就“啊”一声，整个人瘫倒在地。

白书璃情况也不大好，看了眼江凌波的上半截身子的断面，就惊慌抬手捂住了眼睛。

夏千帆也被血腥的一幕冲击，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毕竟是现世中的同类，眼见同类惨死，心头不免感到兔死狐悲。

韩齐倒是胆子大，不仅没有被吓住，还走到江凌波身边，蹲下身子拿手探江凌波鼻息。

韩齐确认江凌波死透后，说：“他死了。不过真奇怪，腰斩不太可能死得这么快，他要是没死，还可以在他死前问出点信息呢。”

真不愧是视人命为草芥的连环杀人犯。

谈霏霏微蹙眉头，看着韩齐起身往宅子那边走，也朝前走，经过江凌波她蹲下身，将衣袖捋起，解开袖扣，露出黑色编织绳。

她褪下黑色编织绳，手指勾住绳子，将红玉珠子在地面未干涸的血液上沾了沾。

珠子里的狐狸裂纹像是有了生命，张开狐狸口，瞬息之间就将那一滩血吸收，珠面上没有一丝血残留。

夏千帆不解地问她：“谈小姐，你刚才……在做什么？”

“给珠子喂饭。”

谈霏霏说得很平静。

夏千帆却睁圆了眼睛。

什么叫给珠子喂饭啊？

还是在人家半截尸体旁？

夏千帆属实无法理解谈霏霏的脑回路，有点怀疑谈霏霏是被江凌波的死法吓疯了。不过那条编织绳是她抽中的道具吗？

谈霏霏不在意他的想法，重新戴好编织绳，追着韩齐的背影而去。

从地上的痕迹看，江凌波是从西边爬过来的，那他的双腿应该就在他们宅子附近。

夏千帆犹豫要不要跟上去，他也能猜到，江凌波大概是死在宅子那边。

就算现在不去，晚上还是得回到宅子里睡觉。

夏千帆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白书璃和叶辞实在没有勇气越过半截尸体回宅子，也不敢离开村子，便仍待在原地，只是背过身不再看尸体。

这时，梁大成四个人也带着村民们赶了过来。

看到江凌波的尸体，梁大成吓得一屁股跌到地上。

许迎雪和孙琴害怕到攥紧了彼此的手。

彭万里却兴致很高地走过去仔细端详，还不时评论：“呦，这切面好齐整，我要是有这手艺多好。”

心理变态！

几个女性心里对他更是嫌恶。

村民们看见尸体却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显得很冷漠。

兰姐笑着对村民说：“清理掉吧，不能影响客人们对左塞村的体验。”

村民们立刻把江凌波的半截尸体弄走。

彭万里有点失望，随即想到还有双腿没看到，便也顺着血迹往西行。

白书璃毕竟是导游，她忍着恐惧问兰姐：“兰姐，你们要把他弄到哪里？”

兰姐说：“先放到空屋子里，等下半截身子也找到，就给他埋掉。”

好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

白书璃叹了口气，扶起叶辞跟在众人身后往宅子走。

谈霏霏、韩齐和夏千帆顺着血迹，在人鱼雕像前发现了江凌波的腿。

可，它们目前已经不算腿。

在他们刚发现它们时，它们的确是腿，可没过两分钟，断面仍在淌血的两条腿忽然就覆满了鱼鳞，接下来两条腿合拢，完全变成一条超大鱼尾。

韩齐站得最近，此刻忍不住退后两步。

夏千帆忍不住反胃，直接在一旁吐了出来，人腿变成鱼尾实在既怪异又恶心。

谈霏霏却反而没有什么触动。

在江凌波的腿异变时，她瞥见了雕像的异常。

六个雕像不约而同地颤动。

直到江凌波的腿完全变成人鱼，雕像才恢复如初。

谈霏霏绕过人鱼，来到雕像前面，看清了它们的正面。

谈霏霏依次看过去。

人鱼雕像都张着口、举着手，一副尽情歌唱的模样。

雕像为什么会被放在村尾？

又为什么会位移和颤动？

谈霏霏站在雕像面前思索。

突然间听到夏千帆吼了一句：“我房间窗户怎么碎了！”

谈霏霏望着破碎的窗户，又看了眼江凌波化作鱼尾的下半截身体，好一个损人利己，但却还是避免不了他的死亡。

剩下的体验者和村民们也赶到了。

体验者们对于腿变鱼尾都感到匪夷所思。

兰姐和其他村民却一点也不惊异。

兰姐照旧笑着对村民说：“清理掉吧，不能影响客人们对左塞村的体验。”

几个村民又是立刻上前，将硕大的鱼尾拖走，另外的村民则是用工具清理地面上的血液。

村民拖走鱼尾后，兰姐又对体验者们说：“各位受惊吓了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塞壬小镇总是有一些无奈的事，你们习惯就好，你们记得今晚18点整还到昨天那户吃晚饭。对了，白小姐，你还没有将规则还给我呢。”

兰姐笑着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感情和温度。

“我现在拿给您。”白书璃说完，取出钥匙打开庭院门。

里面的大门早被死去的江凌波从内部打开，白书璃直接走了进去。

谈霏霏又望了望雕像，可它们暂时没再有异动，也没有流泪流血。

谈霏霏也跟着回到屋内。

白书璃将规则拿下来交给兰姐，兰姐一边捏着规则纸，一边说：“本来歌唱联谊赛应该很圆满结尾的，可是却因为意外被迫结束了，给各位造成不好的体验了。”

“为了弥补，镇长说，将在25号下午14点到15点举行辩论赛，由神甫作为公证人。”

“由各位体验者担任辨手，住在左塞村的代表左塞村立场，住在右壬村的代表右壬村立场。”

“每方参赛人数各4人。”

NPC冷酷地颁布了系统说的强制任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要求所有人都参加，参赛人数也透露着，辩论赛开启前起码还会有八名体验者活着。

今天才23号，要再过一天才到25号，这将近48小时的时间里，谁说得准会不会再死几个人。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谈霏霏对兰姐说：“好的，兰姐，我们记住了，会过去吃完饭的，也会活到参加辩论赛的。”

“好好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兰姐带着规则离开了宅子。

宅子外的村民也在将血液清除后离开了。

现在还不到15点，还有时间讨论一下目前的状况，体验者们便在一楼里围坐起来。

坐下后，韩齐立刻对谈霏霏说：“谈小姐，现在该解释解释了吧。”

韩齐说的是她在群里艾特方徊那条消息和听到缥缈歌声时的做法。

谈霏霏便说出对天音教堂18点吃晚饭那条规则的推测。

叶辞听完谈霏霏的话，马上追问：“你确定方徊无论在哪里，只要在18点吃了晚饭，就不会受到惩罚吗？”

“不确定。”谈霏霏却没给她确切的希望。

叶辞怔了怔神。

谈霏霏继续说：“这个猜测成立有个前提，就是方徊他必须还活着且有意识，希望他能在18点前看到我发的消息吧，小叶，你有方徊的好友，你再给他发条消息试试。”

叶辞立刻照做，照着谈霏霏那条消息说的给方徊发了消息。

谈霏霏看着韩齐，说出他期待的第二个答案：“副本中禁止不美好的言行，按理来说，是不能够说谎的，可是谁来判定我们说的话是谎言，没有可判定谎言的对象在我们面前，我们那时说的话又如何被认定为谎言，又由谁来证明歌声真的存在呢。”

也就是说，除非是在NPC面前睁眼说瞎话，他们才可能被判定为说谎而被杀死。

在没有NPC在场时，系统自身并不能判定他们说谎与否。

“至于说完之后歌声消失嘛……”谈霏霏故意卖个关子。

韩齐不耐烦道：“你快说怎么回事。”

谈霏霏头一次在他们面前露出狡黠的神情，她有点兴奋地说：“因为当时本来就不存在白小姐歌声以外的歌声，我们只是被规则影响了，潜意识觉得总会响起塞壬的歌声，心理作用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

韩齐有些不信，但他也想不到其他合理解释，只能半信半疑地先接受这个答案。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谈霏霏前两句说的是真，潜意识和心理作用纯属胡扯。

对于这群罪无可恕的人，她愿意分享一点信息已经够大方了，这还是看在他们是作为她进入副本的工具人的“情分”上。

至于他们最后能不能活着出副本，则与她无关。

她只想收集足够积分，找到失踪的哥哥谈玉。

夏千帆说：“不对啊，如果说没有另外的歌声，江凌波为什么跌跌撞撞离开了，又为什么会死，还死得这么血腥。”

白书璃想起了什么，说：“他从广场离开时撞倒了一个村民，又在这里翻墙出入，且砸碎了你的房间窗户，也许这些就是不美好的行为？”

“可兰姐为首的村民对碎掉的玻璃窗都吝惜目光，被江凌波撞的村民也没有提出不满吧？”谈霏霏问。

白书璃说：“没有，我后来也替江凌波向他道歉了，他还说没关系。”

“系统抹杀体验者的前提，得是NPC当场宣判体验者的行为不美好。江凌波不是被系统抹杀的，他的下半截身子变成鱼尾应该是一种提示，我还没想到是什么提示。”谈霏霏的目光幽深起来，猜测着提示和塞壬小镇的秘密。

体验者们再次陷入沉默。

彭万里忽然出声：“目前遇到异常的都是你们住在左塞村的人，这是为什么？”

韩齐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们来到这还没24小时，而我们得在这呆够7个24小时，现在一个24小时还没过完，就死了一个人，你是觉得少还是怎样？你又急什么，之后就会轮到你们右壬村的人的！”

“现在可不是辩论赛，动情绪的话少说两句。”白书璃说。

韩齐这才压下火气。

“方徊他是不是也和江凌波一样死了？”叶辞说完又伏在桌上哭起来。

韩齐此刻对叶辞的讨厌更甚谈霏霏，他讨厌太哭哭啼啼的女人。

谈霏霏也懒得再和叶辞说什么，说不说，她都得哭。

手机发出“叮”地一声。

是乌托邦APP上有人在群里发了消息。

谈霏霏点亮屏幕进入APP。

发消息的人是，方徊！

[方徊]：我人没事。

[方徊]：可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

[方徊]：@谈霏霏，好的，我会找找看这边有没有能吃的。

“小叶，方徊发了消息，他还活着。”

白书璃轻轻推了推叶辞的手臂。

叶辞止住泪水抬起头，打开自己的手机，看到了方徊发的消息，立马询问方徊到底怎么回事。

[叶辞]：@方徊，你昨晚不会真的去找教堂地下室了吧？你现在是不是被困在地下室？你一定要回来啊，我一个人害怕……

[方徊]：我昨晚的确去找地下室，也的确找到了地下室。

[方徊]：可是，我现在不在地下室，而是在露天的户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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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双相塞壬9